“忙什麼?我……和同學在趕一個課題設計。”葉綸的聲音背後是隱約的嘈雜,“我真的很忙,先掛了,拜。”又猶豫了一下,也許是記起了他們的慣例,他輕輕說“吻你”,輕得幾乎被身後的嘈雜淹沒。
不待米洲說話,電話已經被掛斷。趕設計?晚上十點多在酒吧趕設計?米洲一把將電話摔在床尾,就像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臉埋進被子裏,憋住氣才不會讓自己失控。如果要說謊,為什麼不做得高明一些,還偏偏讓她看出來?她一直那樣相信他,若不是舒靜,她還會繼續做一個傻子吧。究竟是傻好一些,還是聰明好一些?
張琦早已借口打開水避了出去。米洲無聲地躺在一片潔白中,就像躺在冰天雪地,手中的那捧陽光此刻也溫暖不了冰冷的心。
急性胃炎來得快去得也快,斷斷續續輸了兩天液,所有臨床症狀早就消失了。醫生例行檢查了一下就說可以出院了,看看米洲沒精打采的樣子,他又補充一句:“回去好好調養一下,以後飲食要注意,這兩天吃清淡些,把胃好好養著,別落下病根兒。”
米洲抬起眼皮看了年輕的醫生一眼,她要的調養誰給得了?這兩天葉綸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她又主動打過去兩次,他卻總是推說忙急匆匆地掛電話。當一個人已經不想再聽見你的聲音時,她想,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出院的時候,卿楊仔細向醫生詢問了調養的注意事項。那樣自然流露的關心,讓米洲不由想起那些曾經的種種,原以為她和卿楊之間的一切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改變了,疏離了,現在卻發現那些最本質的情感是不會變化的。她早已將那些年少的執著放下,她和卿楊之間,做不了情人卻總還能夠做無關風月的朋友。
卿楊終於不再糾纏著醫生,他走過來的時候,米洲對他揶揄道:“你怎麼婆婆媽媽地像個大姨媽?”
卿楊瞪她一眼:“少在這兒吊兒郎當的,你看看你的一臉菜色!下次再這樣瞎折騰我就告訴老佛爺,連這次的一塊兒,數罪並罰,看你怎麼吃得消。我可是答應了她要照顧你的。”
米洲聽得心中一跳,這話被齊玉聽見可不知該怎麼想了。她趕緊看向齊玉,趕巧看見齊玉扭開頭看樓下的風景,不知道到底聽見沒有。
“我才不需要你照顧呢,你還是照顧齊玉去吧,要全方位地哦。”米洲讓開位置把卿楊往齊玉的方向推。是的,她不需要他的照顧,該照顧她的那個人卻不知身在何處。
校醫院外就是通往教學樓的一條路,在那裏,米洲他們遇見了熊貓,他正牽著一個一身運動服的女孩兒一路說笑。米洲倒是好久沒見到熊貓了,正奇怪他最近怎麼都沒有來找她玩了,現在事情似乎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熊貓也一眼就看見了他們,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他走過來跟大家打完招呼,奇怪地問:“你們怎麼都從醫院出來啊,有誰生病了嗎?”目光在卿楊和米洲之間掃了掃。
米洲搶在其他人開口前說道:“沒有,我們隻是去體檢。”她不想葉綸經由別人口中知道自己生病,因為不喜歡將自己脆弱的一麵展現出來,她要的不是同情也不是愧疚,更重要的是,就算要讓他知道,也應該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他不來問,也不想聽她說,那麼知不知道也就變得不重要了。
熊貓聽了米洲的話不疑有它,大方地牽著女孩兒的手給他們介紹自己的女朋友錢薇。米洲看著兩人甜蜜的樣子,明明是燦爛的笑容,看在眼裏都成了灰色。臨別的時候,熊貓對米洲說:“代我向叔問好。”
“好。”米洲笑著答應——隱去那句:“如果我能夠好好和他談上一會兒的話。”
告別熊貓之後,張琦、卿楊和齊玉誰都沒有再提熊貓,也沒有再提葉綸,就像一種心照不宣,這種刻意的回避讓米洲感覺到心事無處遁形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