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別熊貓之後,葉綸徑直去了母親的公寓,這裏是他如今唯一的家。
一個月前,葉綸在伊士曼公司外麵遇見了母親蘇素,說是偶然其實也是必然。他特意選在上班打卡的時間守候在那裏,已經連續好幾回撲空了,心中的希望早已淡漠,隻是仍舊不甘心,當他決定等待最後一次的時候,他看見了那抹陌生卻能喚醒他沉睡記憶的身影。
看見母親意氣風發的樣子,一如她多年前離開時那樣美麗,心中的思念驟然冷卻,葉綸開始怨恨母親的離開,怨恨她現在的灑脫。他衝動地轉身離開,完全忘記此行的初衷,卻撞在了路人身上,於是才引起母親注意,及時攔住了他。
原來母親在這邊一直使用英文名,前段日子她又在外地出差,難怪葉綸前幾次來都撲空了。看著母親眼眶中的晶瑩,葉綸不禁鼻頭發酸,臉卻仍是緊緊繃著。複雜的情緒橫亙在久別的母子之間,母子倆誰也沒說話,隻相互打量著,似乎想從彼此身上找回這些年缺失的時光。母親率先向葉綸伸開雙臂,擁抱住麵前比她高出許多的兒子。感覺到母親的顫抖,葉綸無奈地歎息一聲,母子終究是連心的。
往事終是不可避免地被提起。原來母親當初瞞著家人辦了技術簽證,來到伊士曼之後,憑著獨到的藝術眼光和豐富的管理經驗逐漸打拚到了公司中層,這對於一個流離他鄉的單身女性來說實屬不易。至於離開的原因,雖然要說出口很艱難,但母親已不再逃避,她認為葉綸已經到了能夠承受的年紀。
事情還要追溯到蘇素和葉進在G市艱苦創業的那段日子。那時候,夫妻倆的酒店生意剛處於起步階段,困難重重,南葉酒店從規模到名氣都競爭不過本土的大酒店,已經連續半年出於虧損狀態,資金也出現了周轉問題。眼看夫妻倆辛苦積攢的本錢像投入了一個無底洞,酒店即將麵臨停業,葉進愁得整宿合不上眼。無路可走,夫妻倆開始拉人入股。可是以當時南葉酒店的經營狀況,誰願意做這風險巨大的投資呢?就在他們四處碰壁的時候,當地實力頗豐的海天建設的老板趙斌欲在日益紅火的酒店業分一杯羹,於是趁機向他們拋出了橄欖枝。幾經周折,合作事宜已經談妥,趙斌將以非常低的股價購得南葉35%的股份,他卻遲遲不肯簽合同。眼看酒店急需資金注入,夫妻倆急得如同火燒眉毛。
那日,葉進去銀行周旋催還貸款事宜,蘇素在酒店接到趙斌電話,通知過去看看合同。蘇素激動地掛上電話就給葉進打電話,可葉進正與銀行經理商談著,一時脫不開身,要知道貸款和入股一樣,掐著酒店的資金命脈。葉進讓蘇素帶律師先去,他盡快把銀行的事情辦完就趕過去。
蘇素在趙斌的辦公室仔細看過合同,張律師也核查了合同沒有任何漏洞,一切隻差雙方簽字蓋章。葉進仍在銀行,說要一小時以後才能到了。蘇素隻好滿懷歉意地告訴趙斌,趙斌倒是很寬容地笑說等一會兒沒關係,眯著眼很悠閑的樣子,卻讓張律師先回去。張律師看看蘇素,蘇素心想接下來也沒他的事兒了,於是點點頭,張律師才提了公文包離開。
辦公室隻剩了趙斌和蘇素兩個人,趙斌起身倒了兩杯白蘭地,說是預祝他們合作愉快,南葉一定會成功。蘇素大方地接過酒杯淺酌一口,以她這些年練出的酒量,這杯酒倒難不倒她。可她哪裏知道那酒中有乾坤啊,隻啜了幾小口,她就覺得頭暈得厲害,恍惚間看見趙斌的眼神漸漸火熱,心中隱約覺得不妙,可為時已晚,她終是抵不過藥效昏了過去。
接下來發生的事自不必說,蘇素醒來的時候幾乎氣暈過去。她瞪著衣冠楚楚的趙斌,眼裏似要噴出火來。趙斌好整以暇地坐在辦公桌上,說道:“葉進快來了,你好好收拾一下,等著看我們合作愉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