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如溪走後,卜樂樵雙眸沉沉的呆望著天空半晌,等他緩緩回過神,就行至樹旁,身形一晃,變得靈活無比,霎時飛上牆頭,他的身影,很快隱入仍然沉暗的天色中。
萍嬸因家裏孩子,安置了盧嬸,就先回家,她住隔壁,甚為方便,此時家中除了盧嬸,再無別人。卜樂樵徑直到後屋,盧嬸正躺在床榻上,仍昏迷著。
他關起門,點燃燈火,又走到床炕前。
盧嬸子在村裏的實名叫盧淑鳳,並不顯老,表麵上看著最多四十餘歲,雖處於昏迷狀態,從她的臉型可以看出,年輕時竟然也是個世所罕見的美貌女子,容色猶在風如溪之上。
就算如今年齡大了,那清秀娟麗的五官輪廓,仍是極為動人。
卜樂樵輕輕歎氣,“如溪此行,後果難料,但願你可以冥冥中保佑她吧,但願她也能為你帶回救命之良藥,我本不想告訴她,實在迫不得已……”
他又呆呆地盯著盧淑鳳,眼神奇異,似乎有著種深沉的情意,半晌不動,慢慢伸手為盧淑鳳捋了捋臉頰畔的發絲。
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終於為盧淑鳳拉緊被子,給她蓋好,徐然轉身,意欲離開。
但突然,異常的情況發生了!昏迷中的盧淑鳳,眼皮竟動了動,身子也微有動作。
卜樂樵停住腳步。
隨著動作,不久盧淑鳳雙眼就睜開,從昏迷中蘇醒了過來!她眼神中並無迷惘沉滯,反清亮得很,輕輕道:“卜先生……”
她的語氣雖輕弱,聲線卻很穩定,卜樂樵猝然轉回身。
他驚異的看見盧淑鳳緩緩自行坐了起身:“你……”
盧淑鳳的臉色仍有點蒼白,輕咳嗽幾聲,“勞你們費心了。這個病,已有十年未再發作,我隻道已除了根,沒想到這次會複發,一定嚇壞了如溪那孩子吧。”
卜樂樵驚怔得半天,忙趕過去,手撫對方額頭。
盧淑鳳淡然一笑,道:“暫時醒了過來,先生不必擔心。”
卜樂樵啞聲道:“你、你是真的沒事了麼?”
“你先坐下,聽我說。”
盧淑鳳的語聲有種莫名的力量,令卜樂樵從激動的情緒中平和一些,依言坐下。
“卜先生,你的身份我大致猜到,隱居在木蓮村,年月比我更長久得多,我的事可能你也猜到了些,我從沒向你明言,先生,你應該清楚傳說中的刳印魔皇吧……”
“那個老魔怪,當然不會不知。”卜樂樵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些。
“當年我隻不過染受了他的凶煞氣息,就落下這病根,這十年一直平靜,我以為再也不會來侵擾我……我隱隱預感,他還在世,所以我的病才會發作。”
卜樂樵驚悚道:“我正奇怪你這病怎麼染上的,原來是當年……其實那個老魔怪會複生,我同樣已預感到。盧嬸,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當年你也和老魔怪有所瓜葛?”
盧淑鳳淒然一笑:“我暫時還不便說,如溪那孩子,可憐得很,唉,她終究還是被卷進來了。從繈褓時我就怕她受什麼災禍,讓她隱蔽深居,托人照料,從十年前我親自來到木蓮村,撫養照顧她。我想讓她平平靜靜的生活,就像村子中平凡人一樣,安寧度日,與人無爭,沒想到萬爻煌陰魂不散,如果他複生,一切都會改變了,如溪今後……”
“她已去了天麒山。”
盧淑鳳長歎一聲,“我知道,之前我雖未醒轉,但冥靈未閉,還是聽得見你們說的話,隻恨我無法阻止。”
卜樂樵強笑道:“你是不是怪我告訴她天麒山的事情,讓她去涉險?”
“也不是,我想過了,隻要他真的再現,這些都是躲避不了的劫,就看如溪她自己的命運吧。如果此次能平安返回,我就向她說出真相,反正……反正我已支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