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們不談了。”愛麗絲說,並且很快轉移了一個話題,“那你——你喜歡——喜歡狗嗎?”老鼠沒有說話,愛麗絲又急急地說道:“我認識一隻非常漂亮的小狗,它有兩隻大眼睛,長長的棕色鬈毛,你如果想見見它,我一定能幫你實現這個願望。它可愛極了,它能接住你扔給它的任何東西。它非常聰明,會做各種各樣的事情——有些事我記不全了——它的主人是個農夫,他說它的用處非常大,值100多英鎊,他說他家的老鼠都被它咬死了,啊,天哪!”愛麗絲大喊道:“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老鼠氣得臉都成了紫色,它用小眼睛狠狠地瞪了愛麗絲一眼,然後從愛麗絲身邊拚命地向岸邊遊去,把水攪得水花亂濺。
愛麗絲在它身後溫柔地喊道:“親愛的老鼠,我向你道歉,你回來吧。我保證我再也不談貓了,也不談狗了。”這時,老鼠才慢慢地轉過身來。它臉色蒼白,用顫抖的聲音說:“我們上岸吧,然後我給你講一下我的故事,聽完後你就會明白我恨貓和狗的原因了。”
在這期間,又有一隻鴨子,一隻渡渡鳥,一隻鸚鵡,一隻小鷹,還有幾隻奇怪的動物,不小心掉了進來。
愛麗絲在前麵帶領著這一群小動物向岸邊遊去。委員會會議
遊到岸上的這群小動物看起來確實有點狼狽不堪,小鳥們的羽毛向下垂著,小獸們的毛濕濕地貼在身上,並且都滴著水,它們又氣又惱,身體一點兒都不舒服。
最主要的問題當然就是先把身上弄幹,為此,他們商量了起來。不久,愛麗絲就加入了他們的談話,好像愛麗絲也成了他們動物中的一員。她和鸚鵡爭論了好大一會兒,最後,鸚鵡生氣地說:“不管怎麼說,我比你大,知道的一定比你多,所以解決問題的方法也比你好。”愛麗絲不服氣,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鸚鵡的年齡,而鸚鵡又不肯告訴她,所以,小愛麗絲覺得她和鸚鵡之間已沒有爭論的必要了。
這時,那隻像領導者的老鼠大聲嚷道:“別爭了,大家先坐下聽我說。”於是,大家圍成了一個大圈子坐了下來,愛麗絲緊盯著坐在中間的老鼠,希望它有辦法能立刻把身上弄幹,以免患感冒。
“啊——哼——,”老鼠裝作很正經的樣子說,“請大家安靜,我開始說了,你們要仔細聽著!這是我所知道的最有效的也是最快的弄幹身體的辦法。‘征服者威廉所做的一切都被教皇支持,他能使英國臣服。你們知道,英國是需要領袖的,特別是近年來,老是發生篡權和被征服問題。埃德溫和莫卡,也就是梅西亞和諾森伯利亞的伯爵……’”
“啊!”鸚鵡渾身打著顫說。
“噢,你是不是要說話?”老鼠皺了一下眉,但仍然很有禮貌地問道。
“沒有,我沒說。”鸚鵡急忙回答。
“既然你不講話,那我還繼續講。”老鼠說,“埃德溫和莫卡,即梅西亞和諾森伯利亞的伯爵,都聲明支持他,就連坎特伯雷的愛國大主教施蒂甘德也說這是正確的——”
“什麼是正確的?”鴨子問。
“是……”老鼠生氣地回答,“你應該明白是什麼。”
“是的,當我知道一個東西或一件事情時,我當然能明白是什麼,但現在,我真的不明白大主教說的是什麼。”
老鼠並不理會它說的話,而是又匆忙講道:“——埃德加·阿瑟林去迎接威廉,而且獎勵給他一頂皇冠——啊,親愛的,你們感覺好一點兒了嗎?”它邊說邊看大家。
“啊——啊嚏——噢,對不起,我……”鴨子支支吾吾地說。
“不好,我身上和剛才一樣濕。”愛麗絲皺著眉說。
“既然如此,咱們最好還是停止開會,然後想一個有效的補救方法。”渡渡鳥站起來對大家說。
“你說的是什麼呀,文芻芻的,我們一點兒都不懂,恐怕連你自己也不懂吧。”小鷹邊說邊嘲笑,其他的小鳥也都跟著笑起來。
渡渡鳥生氣了:“我說的是,要想把我們身上弄幹,最好是進行一次賽跑。”
“賽跑?”愛麗絲問道,其實她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她之所以要問,是因為大家都沒有說話。而她想打破這難堪的沉默。
渡渡鳥聽到有人問,使慢悠悠地站起來,大搖大擺地走到中間,一邊拌動著翅膀,一邊嚴肅地說:“對,就像我們以前舉行過的馬拉鬆競賽一樣,不過,具體情況還是需要實際行動來解釋,在這裏,我先給大家說一下賽跑規則。”
接著,它帶著炫耀的神態,折斷了一根小樹枝,用它比劃著說道:“第一,要定好賽跑的路線,今天咱們規定的好像是個圓圈,其實形狀並不重要;第二,大家在這個線上各自站好,也不用喊‘開始’,誰願意跑多少就跑多少,並不規定比賽的時間。好,下麵咱們就開始吧。”
他們跑了大約半個小時,身上的水就幹了。這時,渡渡鳥大聲說:“比賽到此為止。”
大夥都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問:“比賽的冠軍是誰?”
這個問題讓渡渡鳥思考了好長時間,它用手摸著額頭想了一會,最後說:“每個人都是冠軍”。
“冠軍是要有獎品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說。
“對,要有獎品!”渡渡鳥隨聲附和。
“獎品呢?誰來發?”眾人異口同聲。
“獎品嘛——由她來發。”渡渡鳥指著愛麗絲說。
於是這群小動物傾刻之間就把愛麗絲圍住了,嚷著叫著:“獎品,獎品!”
愛麗絲站在那兒不知該怎麼辦,她把手伸進衣兜想找點東西,卻發現裏麵真有一盒糖果。“還好剛才沒被水浸濕”愛麗絲心想。
於是她就把糖果當作獎品發給了大家,除了她恰好每人一塊。
“但她也應該有獎品啊。”老鼠說。
“對呀,她也應該有。”渡渡鳥覺得這個問題很嚴肅,“你的口袋裏還有別的東西嗎?”它問愛麗絲。
“隻剩下一個頂針了。”愛麗絲傷心地回答。
“把它拿出來。”渡渡鳥說。
愛麗絲把頂針拿了出來交給了渡渡鳥。
大夥兒在愛麗絲周圍站住,渡渡鳥鄭重其事地把頂針遞給愛麗絲,並說道:“我們請你接受這個美麗的禮物。”大家聽到這句話,熱烈地鼓起掌來。
愛麗絲覺得這一切很可笑,但她看見大家都很嚴肅,所以也沒敢笑,但她又不知說什麼好,隻好裝作很正規的樣子向大家鞠了一躬,接過了頂針。
接下來大家吃糖,這時又起了一陣風波,大鳥兒囫圇吞棗,抱怨沒嚐到糖果的味兒,小鳥卻被噎得直打嗝,吵嚷了一陣子,才結束了這一場鬧劇。老鼠的長故事
大家又重新圍成一個圈坐下,要老鼠給他們講個故事。
“講講你的故事吧,你說過的。”愛麗絲說,“你恨——恨貓和狗的原因。”愛麗絲小心地加了一句。恐怕會再一次傷害老鼠的感情。
“好吧,你們不知道,我的故事很長也很悲傷,”老鼠歎著氣痛苦地說。
“你的尾巴確實很長(英語中故事(tale)和尾巴(tail)同音)。”愛麗絲邊打量老鼠的尾巴邊說,“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說它悲傷呢?”
這整個故事中,愛麗絲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在她的腦子中,老鼠的故事是這樣的:
“獵狗對它在屋裏遇見的一隻老鼠說:‘跟我到法庭上去一趟,我要告發你,走吧,你不能拒絕我,我們必須走一趟,說實話,今天早上,我有的是時間。’老鼠對這隻獵狗說:‘就這樣去?親愛的先生,既沒陪審,又沒法官,浪費的隻是我們的時間。’‘我既是陪審,也是法官。’狡詐的獵狗說:‘我要審問你,弄清整個案子,然後,再把你處理。’”
“你沒有注意聽,”老鼠嚴厲地對愛麗絲說,“你在想什麼?”
“噢,對不起,”愛麗絲溫順地說,“已拐到第五個彎了,是不是?”
“你在說什麼胡話呀?”老鼠氣憤地大叫道。
“遇到難題了?”愛麗絲問,她想幫老鼠,便焦急地問道,“讓我來幫你。”
“你在諷刺我,是不是?我再也不理你了。”老鼠生氣地站起身來便走。
“不是,我沒有諷刺你。”愛麗絲委屈地向它解釋著,“你也太小氣了,這樣很容易受傷的,你應該改一改。”
老鼠氣得說不出話來,隻吼了一聲,就轉身走了。
“請回來吧!來把你的故事講完。”愛麗絲大聲喊道。
其他的動物也跟著喊:“是啊,請回來吧!”
但老鼠怒氣未消,瞪了他們一眼,快步向遠處走去。
“太遺憾了,它的故事還沒講完哪!”鸚鵡看著老鼠的背影歎息說。
這時一隻老螃蟹對她的女兒說:“啊,親愛的,你應該記住這個教訓,永遠不要發脾氣。”
“別說了,媽!”小螃蟹不耐煩地反駁道,“你這樣嘮叨,連牡蠣都忍受不了。”
“如果現在黛娜在這兒就好了,它會立刻把老鼠捉回來!”愛麗絲大聲說。
“對不起,請問一下,黛娜是誰?”鸚鵡問。
一提起她的黛娜,愛麗絲立刻來了精神,她急切地對鸚鵡說:“黛娜是我最喜歡的貓咪,她抓老鼠的本領堪稱世界第一,不親眼看一下,你們是唯象不到的。尤其是它追逐小鳥的情形,啊,隻要讓她看見小鳥,小鳥絕對跑不了,啊,它吃小鳥的時候,更有意思,它不像狗那一樣,一口就吞下去,它是細嚼慢咽,有滋有味地品嚐,它吃得那麼香,有時候我看見了,也會情不自禁地流下口水來。”愛麗絲邊說邊咂了一下嘴巴。
她的話一出口,就在動物中間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一隻鳥緊張地扇動著翅膀,準備離開這兒了。一隻老喜鵲抖了一下說:“我該回家了,這兒的空氣不太好,我的嗓子有些疼了。”
一隻金絲雀也用顫抖的聲音說:“親愛的孩子們,咱們也快走吧,你們該睡覺了。”
就連那隻笨拙的鴨子也說道:“噢,我也該回家了,我聽見主人在召喚我呢。”
不一會兒,小鳥們在各種理由下,都回家了。隻剩上愛麗絲孤身一人。
“我敢肯定,都是我提黛娜的原因。”愛麗絲自言自語,“它們為什麼不喜歡黛娜呢?她可是世界上最好的貓!哦,我的黛娜,我好想你!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愛麗絲又孤獨又害怕,她坐在一塊石頭上想著想著,哭了起來。突然,她聽到遠處有腳步聲,她抬起頭向四周看著,希望那隻老鼠能回心轉意,來給她講那沒講完的故事。在兔子家遇險
原來是那隻小白兔又慢慢地跑了過來,它邊跑邊向四周看著,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嘴裏還小聲叫嚷著:“噢,親愛的仆人們!噢,我的皮毛和胡須們!噢,公爵夫人!她會處罰我的,會不會把我押入大牢呢?我怎麼找不到了呢?你們在哪兒呀?”
愛麗絲驚奇看著它,猜想它一定是在找它的那雙白羊羔皮手套和扇子。愛麗絲正好無事可幹,於是也幫著找起來,可連手套和扇子的影子都沒有——自從她從眼淚池塘裏上來以後,這裏好像完全變了樣:大廳、玻璃桌和那個小門,全都不見了。
當愛麗絲正疑惑時,兔子看到了她,並生氣地對她喊道:“喂,瑪麗·安,你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回家去,馬上給我拿一雙手套和一把扇子來!快點兒,別偷懶!”
愛麗絲嚇呆了,急忙飛快地朝它指的方向跑去,也沒顧得上對它解釋它認錯人了。
“它一定是把我當作它的女仆了,如果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時,那他該是多麼地奇怪呀!”愛麗絲想象著白兔吃驚的樣子,不自覺地笑出聲來。
不過愛麗絲還是很樂意為他跑腿的,她邊跑邊對自己說:“扇子和手套,我會找到嗎?但願我能找到它們。剛才都是因為我,白兔才被嚇得丟了手套和扇子。”很快,她就跑到一座小房子前,房子整潔漂亮,門上的銅牌子上寫著“白兔先生”。
她沒有敲門就上了樓,因為她害怕會碰上那個真瑪麗·安。
“多荒唐啊”,愛麗絲自言自語,“轉眼之間竟成了兔子的仆人!我不會成為黛娜的仆人吧?”
正說著,她走進一個非常整潔的小房間,正如她想象的那樣,窗前的那個桌子上有一雙手套和一把扇子。她拿起手套和扇子剛要離開,卻突然發現鏡子旁邊有一個小瓶子。她拿起小瓶子看了看,但上麵什麼也沒寫。
“這次盡管沒有‘喝我’兩個字,我也要喝了它。”愛麗絲邊說邊拔去瓶塞喝了一小口。
“我知道一定會發生有趣的事,”她自言自語說,“因為每當我吃了或喝了什麼的時候,都會這樣,不過,我希望這次能使我變大,因為我實在有些討厭這麼小的我了。”
小瓶裏的東西的確如此,她剛喝了一半,身體就開始變大,而且速度比她唯象得要快得多。不一會兒,她的頭就觸到了天花板,她不得不彎下腰來,以防止脖子被壓斷。
她急忙扔下瓶子,嘴裏嚷道:“夠了,夠了,別再長了,天哪,我出不了門了!”
可是,太遲了,她仍然繼續長著,她跪在地板上,但很快又不行了,她不得不躺下來,一隻胳膊肘抵著門,另一隻手臂抱著頭,最後,她不得已,隻好將這隻手臂伸到了窗外,把一隻腳蹬進了煙囪裏。
她傷心地說道:“我變成了醜八怪了。”值得慶賀,終於停止了變化。但她隻能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這時,她想起家裏的好處來,“在家裏多好啊,不會變大也不會變小,不會受老鼠的氣,也不用當兔子的仆人,真不該掉到兔子洞裏來。——不過,這兒也挺好玩的,所有的事都是以前不曾玩過的,就像童話。我就像童話裏的人。真應該有一本寫我的書,對,我自己寫,等我長大以後,我現在是不是已經長大了?是的,現在,我長得太大了。”愛麗絲又傷心起來。
“這樣也好,起碼我的年齡沒有變大,這樣就不會變成老太婆的。但是,如此一來,就必須天天學習功課,唉,這樣我可不喜歡。”
可她轉念一想:“現在這個樣子又怎麼學功課呢?連放課本的地方都沒有。”她又高興起來。
她自言自語地說著,過了一會,她忽然聽見外麵有說話聲。
“瑪麗·安!瑪麗·安!”外麵有人焦急地喊道,“快把我的手套和扇子拿來。”緊接著樓梯上傳來啪噠啪噠的腳步聲。愛麗絲知道是白兔過來了,她嚇得渾身顫抖起來,房子也跟著搖晃起來,但她發現自己已比白兔大得多時,才放下心來。
兔子來到門前向裏推了推,但門被愛麗絲的胳膊使勁地抵著,它怎麼能推得開呢?
“從門裏進不去,那我從窗戶裏過去。”白兔說。
“窗戶裏也過不來。”愛麗絲聽到白兔的聲音,邊說邊在空中抓了一把。盡管她什麼也沒有抓到,卻聽到了白兔的尖叫聲,以及什麼東西的跌倒聲,還有玻璃的破碎聲,她想可能是兔子摔到了什麼地方了。
一陣平靜之後,愛麗絲聽到兔子大發脾氣地叫喊道:“帕特!帕特!你在幹什麼?快過來!”接著,有一個陌生的聲音怯怯地答道:“噢,老爺,我在挖蘋果樹。有什麼事呀?”
“挖什麼蘋果樹,快過來,把我拉上來。”
一陣稀裏嘩啦聲之後,又有聲音傳來。
“帕特,你現在告訴我,那窗戶裏是什麼?”
“那好像是一條胳膊,老爺!”
“胳膊?你這個大笨蛋,世界上有這麼大的胳膊嗎?把整個窗戶都塞滿了。”
“是塞滿了,老爺,但它的確是一隻胳膊呀。”
“好了,不管是什麼,它都不該呆在這兒,把它扔到別處去。你知道,這是我的房子,它沒權力呆在這兒。”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後,愛麗絲聽到一個膽怯的聲音:“老爺,我不喜歡它,真的,我討厭它!”
“膽小鬼,照著我說的去做!”
愛麗絲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她恐怕他們會傷害自己。於是又在空中抓了一把。這次傳來的是兩個細細的尖叫和玻璃破碎的聲音。
“他們想幹什麼呢?可能是想從窗戶裏把我拉出去,我真希望他們能成功。”愛麗絲想。
她等了好大一會,突然從外麵傳來了車輪子的滾動聲和好多人的嘈雜聲。這之中間有人說道:“把那幾架梯子搬過來——啊,給我一架——那一架給比爾——比爾,過來,拿著那架梯子——對,放在這個角上——噢,不,先把它們綁在一塊——對,就這樣,這樣才夠高。——噢,比爾!抓住這根繩子——房頂撐得住嗎?——小心那塊瓦,快躲開!——啊,它掉下去了。(一個很響的破碎聲)——誰從煙囪裏下去——不,我不去!你去!——我也不去——對,讓比爾下去——喂,比爾,老爺讓你下去!對,從煙囪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