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本子拿倒了!”愛麗絲對他說了。
“是嗎?”他把本子倒過來,又仔細地算了算說,“我說怎麼剛才看上去有點怪,原來是拿倒了。好了,現在我看這樣是正確的了——我剛才從頭到尾仔細地核算了一遍——這就說明,一年之中,隻有一天收到的是生日禮物,而其餘的364天收到的則是非生日禮物……”
“當然!”愛麗絲說。
“你知道,能收到國王和王後送的非生日禮物,這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情。”矮胖哈德無比驕傲地說。
“我不太懂‘光榮’的意思,你能解釋一下嗎?”愛麗絲迷惑不解地問道。
矮胖哈德有些輕蔑地笑了一下說:“你當然不太懂‘光榮’這個詞的意思了,不過,我可以為你解釋一下,它的意思是‘你的觀點很難駁倒’!”
“但是‘光榮’和‘很難駁倒’並不是一個意思呀!”愛麗絲說。
“我在用一個詞的時候,”矮胖哈德不屑一顧地說,“我是根據它的意思來讓它表達我要表達的意思,不多餘也不缺少。”
“但是,你的詞不能表達那麼多不同的意思。”愛麗絲反駁道。
“也許有時候是那樣,但關鍵要看誰在使用這些詞。”矮胖哈德得意地說。
愛麗絲被他的話完全給弄糊塗了,她疑惑地看著矮胖哈德,好大一會兒不知說什麼好。
矮胖哈德見愛麗絲對他的話題有些不明白,便對她解釋道:“有些詞語脾氣不大好,尤其是動詞,它們最傲慢了,一般人都駕馭不了它們,但是,對我來說,就不同了,我能把它們調理得俯首稱臣。這樣,你明白了嗎?頑固不化!”
“噢,有一點兒明白,不過,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嗎?”愛麗絲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問。
“你現在還像一個懂禮貌的好孩子!”矮胖哈德高興地說,“上麵我用‘頑固不化’表達的意思是:關於上一個話題我們談得已經夠多了,現在你該提出另一個話題了,因為我不想因為你的不聰明而耽誤我要幹的事情。”
“啊,你太厲害了,竟然能讓這一個詞表達那麼多的意思。”愛麗絲敬佩地說。
“讓它表達那麼多的意思,我不會虧待它的,”矮胖哈德說,“我會另外給它加錢的。”
“哦?!”愛麗絲剛才還有點明白,現在又陷入了迷霧之中。
“啊,星期六晚上你真該來看看我給它們開會的情景,”矮胖哈德嚴肅地說,“開完會我就要給它們發薪水,你知道,多勞多得。”
(愛麗絲怕再次遭到矮胖哈德的諷剌,所以她也沒敢問他用什麼作薪水,因此,非常抱歉,我也無法告訴你們了。)
“先生,我覺得你是用詞和解詞方麵的專家,”愛麗絲真誠地說,“我想請你為我解釋一首詩。”
“什麼詩?”矮胖哈德急切地問。
“噢,那是一首非常深奧的詩句,真的,我從來沒見到過那樣晦澀難懂的詩句,我真希望能有人為我解釋一下。”愛麗絲說。
“噢,趕快念出來吧,”矮胖哈德看起來有點急不可待地想賣弄一下自己的知識了,“你知道嗎?現在我已經對所有寫出來的詩都作了解釋,對沒有寫出來的詩也一樣能解釋。”
這句話給了愛麗絲希望,於是,她背出了第一段:
時值昏烤,廝頭靈奸。
且旋且錐,遠坪之間。
全部迷塞,悲弱不堪。
沒路無途,吼嘯阿嚏。
“好,我先給你解釋這幾句話吧,”矮胖哈德打斷了她,“這首詩的確很難懂,因為它用了很多深奧的詞語。”
“是的,這太難懂了!”愛麗絲附和道。
“‘昏烤’是指下午4點鍾——就是你開始烤製晚餐食品的時候。”
“噢,原來如此,”愛麗絲說,“這個詞我明白了。那麼‘靈奸’呢?”
“嗯……,‘靈奸’就是指……指‘靈巧而奸詐’,你看,這是一個複合詞,它含有兩個意思。”矮胖哈德解釋著。
愛麗絲恍然大悟,她點點頭說:“噢,這個詞我也明白了,那麼‘廝頭’呢?”
“‘廝頭’,它有點像獾,又有點像蜥蜴、還有點像螺旋錐。反正我也說不準它到底像什麼。”
“噢,那它一定是一種長得非常怪的動物。”愛麗絲說。
“對,的確是一種怪物,”矮胖哈德說,“它們在廚房的牆角處造窩,靠吃奶酪生活。”
“哦……”愛麗絲似懂非懂地答應著,然後又問道,“那‘且旋且錐’呢?”
“‘旋’就是像回轉儀一樣轉圈圈,‘錐’是像螺旋釘那樣錐孔。”
“那麼‘遠坪’一定是指日晷儀周圍的草地了?”愛麗絲脫口而出,她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也能靈巧地解釋詞語了。
“那當然。不過你說的隻是‘坪’,而‘遠坪’是它周圍很遠的草地。”矮胖哈德說。
“噢,就是說它們之間的距離很遠。”愛麗絲說。
“正是如此。下麵再解釋‘悲弱’,它是指‘脆弱而悲慘’,這也是一個複合詞。‘迷塞’是指一種可憐兮兮、瘦骨嶙峋的鳥迷了路,正在飛東飛西地尋找回家的路。”矮胖哈德說。
“那‘沒路無途’呢?”愛麗絲說,“我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關於‘沒路’它是一種綠色的野豬,至於‘無途’的意思,我想可能是‘離家’的意思,這句話說的是綠色的野豬離開了家,不小心陷入了迷途之中。對,就是這個意思。”矮胖哈德點著頭說。
“‘吼嘯阿嚏’又是什麼意思呢?”愛麗絲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個嘛,讓我想想……‘吼嘯阿嚏’就是介於吼叫和呼嘯之間的噴嚏聲,這個聲音你也許沒聽到過,不過我在森林中經常聽到。也許,以後你會聽到的,就在那邊的樹林深處。這種聲音聽起來非常優美動聽,聽過一次絕對讓你難以忘懷。喂,是誰把這些晦澀難懂的詩句讀給你聽的。”矮胖哈德問。
“這是我在一本書上看到的,”愛麗絲說,“它是我碰到的最深奧的詩了,曾經也有人給我背過許多淺顯易懂的詩,好像是——特威德迪,對,是他背過一首長詩。”
“說到詩,我知道的更多,”矮胖哈德說,“我最喜歡背詩了,我敢說我背詩的水平是一般人比不了的,不信,我可以試一下。”
“噢,我相信,你不用背了。”愛麗絲急忙說希望能阻止他。
矮胖哈德並不理會愛麗絲的意思,他繼續說道:“下麵我將要背誦的這首詩,完全是為了使你感到快樂而作的,我不止為一個人背過,聽完後他們都非常高興,難以忘懷。”
愛麗絲聽了他的話,覺得非常好奇,“這到底是一首什麼樣的詩呢?我聽聽也沒壞處。”於是她坐了下來,隨口說了聲:“謝謝你!”
矮胖哈德清了清嗓子,背了起來:
冬天,小河睡了
田野裏、山坡上一片白茫茫
我為你的歡樂而歌唱……
“本來這是需要唱的,但我要聲明一下,我是不會唱的。”矮胖哈德解釋道。
“我知道你不會唱,這一點我早就看出來了。”愛麗絲說。
“啊,是嗎?你早就看出來了,在我未出聲之前?!那你真有一雙比其他人都銳利的眼睛。”矮胖哈德一本正經地說。
“謝謝你的讚美,我隻是根據你的聲音及性格判斷的,如果你會唱,早就唱了,是不是?”愛麗絲非常誠實。
“那倒也是,看不出來,你也挺聰明的。不過,凡是和我談話談久了,再愚蠢的人都會開竅的。”矮胖哈德說。
愛麗絲心想:“他可真大言不慚呢!”(“大言不慚”是她剛跟姐姐學來的詞,用到這兒正好合適。)
矮胖哈德見愛麗絲不說話,以為她正等著他背詩呢,於是,他又接著背道:
春天,小河醒了
樹木、花草都披上了綠衣
我要告訴你我的所想所思……
“非常感謝!”愛麗絲說。
夏天,小河流淌
白日如此漫長,
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衷腸。
秋天,小河沉默
樹葉變成了黃色,
我找出筆墨,記下永不忘。
“我會的,要是我能記下那麼久的話。”愛麗絲說。
“我背詩你為何要說個沒完沒了?”矮胖哈德不耐煩地說,“你說的又不精彩,一點趣味都沒有,我都快煩死了。”
愛麗絲被矮胖哈德說得低下了頭,她真希望矮胖哈德停止發怒,因為此時他的臉太難看了。
矮胖哈德以為愛麗絲不好意思了,“她肯定知道錯了,好,那就算了吧,不過,詩還是要背下去的。”矮胖哈德邊想邊又背起詩。
我讓魚兒捎個信,
我說:“這正是我的願望。”
海裏的小小魚兒呀,
它們給我把回音傳。
小小魚兒的回音響在耳畔:
“我們做不到,先生,因為……”
“噢,打擾一下,先生,”愛麗絲禁不住問,“我很抱歉,我聽不太懂。”
“沒關係,下麵就很簡單了。”矮胖哈德似乎在搶時間,說完這一句,又趕快背了起來。
我再一次地向它們說明:
“最好是乖乖地聽命令。”
魚兒回答時麵帶笑:
“啊,你的脾氣可真不小!”
我三番兩次來相勸,
他們偏不聽我的意見。
沒辦法我隻好拿了一個水壺,
這個水壺大又新,
正適合我要做的事情。
做這樣的事情是第一次,
我的心兒怦怦跳,
打開水泵往壺裏倒。
這時有人來對我說:
“小小魚兒正睡覺。”
我清楚明白地告訴他:
“通通叫醒一個也別剩下!”
我說得清楚聲音尖,
我一直吼叫在他耳邊。
順便說一下,矮胖哈德在背誦一小段詩時,聲音又高又尖,把愛麗絲嚇了一大跳,愛麗絲想:“說得再好聽,我也不去當這個送信人。不過,如果給我一個好看的玩具或是好吃的巧克力、奶油小蛋糕,我會考慮考慮的,大不了把耳朵用海綿塞住。”
“仔細聽,別走神!”矮胖哈德像背詩一樣尖叫了一聲。
可他冷漠並不聽我言,
他說:“我不是聾子,
你用不著這麼大聲喊!”
然後又用傲慢的聲音對我說:
“我會叫醒他們的,
不過……”
我一聽心裏就來氣:
“想跟我提條件,
沒門兒……”
我從架子上取下螺絲鑽,
自己去叫醒它們有何難。
但是房門鎖得緊又嚴,
我又推又拉狠勁踢,
一陣折騰後,
我還是敗下了陣,
最後我對自己說:
“唉,回去吧……”
長時間的停頓之後,愛麗絲怯怯地問:“背完了?”
“背完了。”矮胖哈德說“再見”。
“這也太突然了。”愛麗絲想。但是,既然對方都已經說了再見,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留在這兒了。
愛麗絲雖然年齡小,這點禮貌問題還是懂的。
她站起身來,向矮胖哈德伸出了手,她覺得在走之前,應該握一下手,畢竟是談過話的朋友。
她盡量用高興的口氣說:“再見吧,先生,下次再見!”
愛麗絲覺得她的話說得非常好,因為這些都是跟她的姐姐學來的。有時家裏來了客人,臨走時愛麗絲也說過這些話,因此她時常會受到客人的誇獎。
說完,她微笑著看著矮胖哈德,等待著他的回答。但是使她沒想到的是:
“沒有下次了,就算下一次再見,我也不會認識你的。”矮胖哈德不滿地回答愛麗絲,並隻伸出一個手指頭和她握手,“你沒有一點特殊的地方,你和別人長得太像了。”
“我隻和我姐姐長得有點像,雖然如此我的家人也能很容易認出來。”愛麗絲說。
“不對,你和別人長得也一樣,”矮胖哈德說,“你的臉和每個人的臉一樣,兩隻眼睛在上麵,”他邊說邊用手勢比劃著,“鼻子在中間,嘴巴在下麵。這看起來非常有規律,但它太平常了,如果你的兩隻眼睛長在鼻子的同一側,或是和鼻子調換一下位置,和嘴巴調換一下可以以,反正不要和他們一樣,那就好認多了。”
“那樣豈不成了醜陋的妖怪?我才不變成那樣呢。”愛麗絲嚷道,她想:“如果真變成那樣,那些小夥伴肯定會笑話我的,就連戴娜也不會喜歡我的。”
“什麼事都要試過了才知道結果。”矮胖哈德閉著眼睛說道,然後再也不理睬她了。
愛麗絲可不想那樣試,於是她又說了一聲“再見”,但矮胖哈德並沒有回答,他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愛麗絲不聲不響地走開了,一邊走一邊想關於矮胖哈德的事情。想著想著忍不住說出聲來:“在我遇到的所有……”她覺得她的話比以前說得好多了,於是她又大聲地重複了一遍,“在我遇到的所有令人不滿的人當中,矮胖哈德是……”她的話沒說完,就聽見樹林中間發出一聲巨響。獅子和獨角獸
愛麗絲嚇了一大跳,她慌忙向四周望去,隻見樹林中有許多士兵奔跑著,開始三五個一群,後來十來個一夥,最後竟成了一大群。愛麗絲怕被這些瘋了一樣的士兵撞倒,急忙躲到了一棵大樹背後,伸出頭偷偷地望著他們。
“他們沒喝醉吧?”愛麗絲悄聲說道。因為到現在為止,她還沒見過像這些士兵一樣走路不穩的人,一個小樹枝也能把他們絆倒,因為跑得太快,所以一旦有一個人摔倒,在他後麵的人因停不住腳,也跟著摔倒在地,沒多久,地麵上就布滿了一小堆一小堆的人。愛麗絲看到這好笑的場麵,說道:“這真是一場滑稽的表演。”
緊跟著他們的騎兵,因為馬有四隻蹄子,所以走路比兩隻腳的士兵穩當多了,但也有被絆倒的,隻不過是如果馬被絆倒,士兵就會立刻從馬上摔倒。樹林裏士兵越來越多,場麵也越來越可笑,趴在地上的,壓在別人身上的,被馬甩到一邊的,真是奇形怪狀。愛麗絲被他們逗得哈哈大笑。
樹林中越來越混亂,愛麗絲怕被他們看到,便急忙從林子裏走開了,不一會兒她就來到了一片開闊的草地上。
在草地中央她發現白國王正坐在地上,認真地寫著備忘錄。
白國王看到愛麗絲,高興得手舞足蹈,大聲叫喊道:“喂,親愛的小姑娘,你好,你肯定是從樹林中穿過來的吧,有沒有看到我的士兵。你知道,我把他們全派去了,先是步兵,後是騎兵。”
“噢,碰到了,”愛麗絲想起那可笑的情景,又大笑起來,笑完之後她又說道:“看樣子好像有好幾千。”
“噢,我給你查查,對,是4207個,”國王翻了翻備忘錄說,“你知道我不能把騎兵全派去,因為有兩隻馬需要參加比賽,別外還有兩個通信兵,我也不能派,他們兩個都進城為我送信取信去了。喂,你順著那條路幫我看一下,看是否有通信兵過來。”
愛麗絲走到路上向遠處望了望,大聲對國王說:“沒有,什麼東西都沒有。”
“我也希望有雙能看見什麼東西也沒有的眼睛!”國王對愛麗絲的回答很不滿意,“別說這麼近的距離,就是比這再遠十倍,我也能把東西看得清清楚楚!”
愛麗絲並沒有計較國王的話,她仍然手搭涼棚,熱切地朝著遠方張望著。
“有人來了,我看到人了!”她高興地大喊起來,“但是他走得太慢了,而且他走路的姿勢也很奇怪!”
愛麗絲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走路的人,隻見那個通信兵一邊走一邊不停地上下躥跳,還不時地把身子扭來扭去,他的兩隻大手像兩把蒲扇,在身子兩邊搖擺著。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國王說,“他是一個盎格魯-撒克遜通信兵,那就是盎格魯-撒克遜姿勢。這種姿勢可不是他每時每刻都在做,而是隻有在高興的時候他才做,他叫海爾,你真孤陋寡聞!”
聽到“海爾”這個名字,愛麗絲想起了一首詩:
“我愛我的乖乖,
因為他很可愛。
我不喜歡這個小男孩,
因為他一臉醜態。
我喂他火腿三明治和麥草,
他的名字叫海爾,
他住在……”
“他住在一個美麗的小山包,”愛麗絲正準備想一個押韻的地名,國王一下子就接了下去,他無意之中也說成了順口溜。
“另一個通信兵叫哈泰。你知道,我必須要有兩個通信兵,來來去去,一個隻管來,一個隻管去。”
“噢,對不起,我請求你的原諒!”愛麗絲說。其實愛麗絲說的是“請再說一遍”,是國王把它理解錯了。
“你沒錯,為何要說對不起?我也用不著原諒你!”國王說。
“我是說我不懂你的意思,為什麼要一個來一個去,一個人不行嗎?既來又去。”愛麗絲說。
“傻冒!我要趕時間,一個人既來又去那不是要多用一半的時間嗎?”國王不耐煩地說,“兩個通信兵速度才快,取取送送,一個取,一個送。”
正說著,那個叫海爾的通信兵到了。他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揮舞著雙手打著手勢,並對可憐的國王做著嚇人的鬼臉。
愛麗絲想:“這個海爾最好不要高興,否則一天下來,一定會累得昏過去的。”
“海爾,有什麼話慢慢說,”國王一邊說一邊指著愛麗絲,“這位小姐覺得你非常可愛。”國王想通過這句話使海爾輕鬆下來,但是,在愛麗絲看來,這句話沒有起到一丁點兒作用。反而使他的盎格魯-撒克遜姿勢愈演愈烈,他的那對藍色的大眼珠發瘋似地轉來轉去。
“如果在電視裏,這一定是一幅非常滑稽可笑的畫麵。但它卻真真實實地發生在我的麵前,還真有點……”愛麗絲有點害怕了。
“你嚇著我了!”國王大吼道,“我頭腦發暈了,快給我拿一片火腿三明治來!”
聽到命令,通信兵立即打開掛在脖子上的一個口袋,從裏麵掏出一片三明治,國王接過三明治,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愛麗絲看著他的動作,心想:“說實話,國王的吃相可真不大雅觀。”
“再來一片!”國王抹了一下嘴巴說道。
通信兵往口袋裏看了一眼,可憐兮兮地說:“噢,陛下,火腿三明治被你吃完了,不過,這裏還有一些幹草。”
“那就隻好來點幹草了。”國王有氣無力地說道。
吃完幹草,國王的精神好多了,他一邊舔著嘴唇一邊高興地說道:“你頭暈無力時,沒有什麼比吃幹草更有效的了。”
愛麗絲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她以前見到的可不是這樣。“我想,那時候潑點冷水或聞一下嗅鹽會比這更好。”愛麗絲好心好意地建議道。
“我並沒有說沒有什麼比吃幹草好,我是說沒有什麼比吃幹草更有效,你聽準了嗎?”國王氣憤地說,愛麗絲雖然心裏不服氣,但她表麵上並不敢表現出來。
“你在路上碰到人了嗎?”國王一邊問通信兵一邊伸過手去又向他要了一些幹草。
“沒有,陛下,”通信兵說,“沒有人超過我。”
“真的嗎?”國王問,“剛才這位小姐還說呢,說你走得太慢了!”
“我盡了最大的努力!”通信兵愁眉苦臉地說,“我相信絕對沒有人比我走得更快!”
“對,你說的對,他走得也不快,要不然他會比你早到這兒的,”國王說,“好了,現在你也歇過來了,告訴我城裏發生了什麼事。”
“國王,別忙,你先告訴我她是誰。”通信兵指著愛麗絲問。
“她是……好像是一個小孩,其實她是誰,這個總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趕快告訴我城裏發生的新聞。”國王的聲音一句比一句高,最後成了怒吼。
“我問她是誰,是想確定一下我們之間的談話是不是需要保密。”通信兵委屈地解釋道。
“無所謂,你看著辦吧。”國王不耐煩地說道。
“遵命,陛下,不過我想還是悄悄地給你說吧,”通信兵用手在嘴上攏成喇叭狀,彎著腰把手湊到國王的身邊。
愛麗絲有點生氣了,現在她也非常想聽聽城裏的新聞。她希望通信兵不要用太小的聲音。
使愛麗絲高興並哈哈大笑的是:那個通信兵並沒有小聲說,而是用盡全力拚命地大喊了一聲:
“他們又打起來了!”
可憐的國王嚇得渾身發抖,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怒氣衝衝地對通信兵嚷道:“你瘋了嗎?竟然敢這樣做,你知道我的腦子快讓你震得爆炸了!”
“腦子爆炸?那還能活嗎?這肯定是他說謊。”愛麗絲想。其實,對愛麗絲來說,眼前的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現在她最關心的也是最想知道的是誰又打起來了。於是,她小心翼翼地問道:“誰和誰又打起來了?”
“還用問嗎?笨蛋,當然是獅子和獨角獸了。”國王怒氣未消,把火氣都發到愛麗絲身上了。
“他們為什麼打架呢?”愛麗絲好奇地問道。
“為了王冠,”國王又說道,“真是太荒唐了,它們兩個愚蠢的家夥,天天鬥得不可開交。”
“為了王冠?王冠不是國王您的嗎?”愛麗絲疑惑地問。
國王哈哈大笑起來:“這正是我說他們愚蠢的原因,走,咱們去看看熱鬧。”
說完,國王領著他們就跑了起來,愛麗絲一邊跑一邊想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謠:
獅子和獨角獸為了王冠而戰鬥
獅子把獨角獸打得滿城走
有人送來白麵包
有人送來黃麵包
有人送的是果子蛋糕
最後擂鼓把它們都趕跑
愛麗絲背完這首古老的歌謠,望了一眼國王,氣喘籲籲地問道:“是——打——贏——的人——得——到——王冠——嗎?”
“不,絕對不是,”國王說,“這可不是個好主意。”
“我求——求——你——行行——好……”愛麗絲實在是跑不動了,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停——一分——鍾——讓人——歇——口氣。”
“你求我也沒用,我也想行行好,”國王說,“可惜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你瞧,一分鍾跑過去有多快,就是想讓鵬鳥停下來也沒這麼難!”
愛麗絲沒辦法,她還想說服國王,但她隻顧喘氣,已經說不了話了。她隻好跟著國王朝前跑去,一直跑到獅子和獨角獸打架的地方。
跑到目的地,愛麗絲一屁股坐在地上,此時她頭暈眼花,張著大嘴喘著氣,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清醒過來。“我成了長跑運動員了!”她想。
她邊想邊朝那邊望去,果然,在一群人中間,獅子和獨角獸正打得不可開交。它們把塵土踢騰得滿天飛揚,乍一看上去,還真難以分辨哪是獅子,哪是獨角獸,愛麗絲仔細地辨認了好大一會,才模模糊糊地看到那個長著一隻角的獨角獸。
愛麗絲跟著國王和那個通信兵一起走到另一個通信兵身旁。
“他肯定是哈泰。”愛麗絲想。
愛麗絲看了看哈泰,隻見他站在那裏,正全神貫注地觀看戰鬥,他一手拿著一片黃油麵包,一手端著一杯茶。
“這家夥剛從監獄裏釋放出來,他進監獄的時候,還沒吃完早點呢,我記得當時他正在吃黃油麵包,好像還喝著茶。”海爾小聲地對愛麗絲說,“在監獄裏,我聽說他們隻給他吃牡蠣殼,唉,他真的很可憐。你看他現在又渴又餓。嗨,你好嗎?親愛的?”他邊說邊走上前伸出手臂無比熱情地摟住了哈泰的脖子。
哈泰嚇了一跳,轉過臉來,不高興地點了點頭,繼續吃著他的黃油麵包。
“你在監獄裏一定過得很快樂吧,親愛的。我們大家都非常想念你。”海爾說。
哈泰再一次轉過臉來,嘴裏仍然嚼著麵包,一聲不響地看著海爾,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的臉上流淌著兩行淚珠。
“你沒變成啞巴吧?你說話呀!”海爾不耐煩地大聲叫了起來。但哈泰像沒吃過麵包似的,隻顧大口大口地咬著麵包,麵包又幹又硬,噎得他不停地伸著脖子,每當這個時候,他就及時地喝一口茶,把堵在嗓子裏的麵包送下去。
“我命令你,立即停止吃麵包喝茶這個讓人討厭的動作,”國王也大聲喊起來,“然後站在我麵前向我報告它們打鬥的情況。”
哈泰接到命令,立刻拚命地把嘴裏的一大塊麵包吞了下去,然後,他看了看茶杯,哽噎地說:“它們的精神很好,勁頭也很足,每個都大約倒下了87次。”
“噢,我知道了,它們的打鬥情況還算良好,”國王說,“現在好像該到休息的時間了。”於是,他大聲喊了一句:“暫停10分鍾用點心!”
“喂,他們送來白麵包和黃包了嗎?”愛麗絲壯著膽子大聲問道。
“早就送來了,我剛才吃的黃油麵包就是其中的一小塊。”哈泰回答道,回答完他才抬起頭看了看愛麗絲,眼中充滿了疑惑的目光。
獅子和獨角獸這兩個愚蠢的家夥停了下來,都坐在地上喘氣。這邊,海爾和哈泰忙開了,他們端上來了一個個裝著白麵包和黃麵包的圓盤。愛麗絲趁機嚐了一片黃麵包,她發現這麵包又幹又硬,一點兒也不好吃。
“有可能它們今天不會再打了。哈泰,你去命令開始擂鼓,今天到此為止。”國王對哈泰說。
哈泰聽到國王的吩咐,像隻蚱蜢一樣一蹦一跳地過去了。
愛麗絲好奇地看著他,現在她又發現了一種新型的走路姿勢,她的眼光一直盯著哈泰,直到他消失。
突然,她高興地大叫起來:“快看,那邊,白王後跑得那麼快呀,她正飛奔著跑過田野,好像是從樹林子裏跑出來的,她為什麼跑那麼快呀?”
“這沒有什麼好問的,肯定是敵人正在追她,”國王說,“樹林裏全是敵人,一定沒錯!”
“你應該去幫一下,她會被敵人抓住的!”愛麗絲焦急地嚷道,並對國王滿不在乎的樣子而感到生氣。
“幫她?沒有用的,真的,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國王說,“她跑起來簡直和飛的一樣。你知道,抓鵬鳥不容易吧,而抓她比抓鵬鳥更難!不過,你放心,我要把她所做的一切都記錄在備忘錄上。真的,她可是一個難得的可愛的好人。”國王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愛麗絲說話:“喂,我問一下,你寫的‘人’字是兩撇嗎?”
“對,是兩撇,這是最簡單的字了。”愛麗絲得意地說道,接著又小聲地咕噥了一句,“笨蛋!還是國王呢,連最簡單的字都問別人。”
這時,獨角獸雙手揣在衣兜裏,慢慢地踱到了他們身旁。它用眼角瞥了國王一眼,心不在焉地問道:“這次,我很棒吧?你知道,這是我發揮得最好的一次。”
“有點棒,有點棒,表現不錯,發揮也很好。”國王急忙回答,然後又小心翼翼地說,“隻是,你不該用角把它戳了個洞,真的不應該。”
“我並沒傷著它,我本來是想一角把它戳傷,但是,你知道,我是一個善良的、有情有義的人,所以才手下留情。你要調查清楚這件事後再下結論,以免冤枉好人。”獨角獸漫不經心地回答,它邊說邊走,目光正好落在了愛麗絲的身上,它看到這麼一個奇怪的東西,感到十分好奇,便走到愛麗絲身旁,它抬起頭來,眼睛定定地看著它,眼光中充滿仇恨之光。
好大一會兒,它才一字一句地問道:“這——是——一——個——什麼——東——西?”
海爾立即走到它麵前,擺了一個盎格魯-撒克遜姿勢,攤開雙手指著愛麗絲,熱情地對獨角獸說:“噢,她是一個小孩兒,我也是今天才發現她,比我們的布娃娃大多了,而且還會動,比如說走路、說話。”
“我還以為是神話中的妖怪呢,”獨角獸說,“那麼說,她是一個活的東西了?”
“是的,噢,不是,她不是東西,”海爾嚴肅地回答。
獨角獸再一次把目光移向愛麗絲,仇恨的目光變成了一種疑惑的眼神,並幽幽地說道:“小孩兒,說一句話讓我聽聽,你真的會說話嗎?”
愛麗絲聽了獨角獸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翹起了小嘴說道:“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獨角獸是神話中的妖怪,真的,我以前都是在故事裏看到的,從來沒見到過活著的獨角獸!”
“好了,現在我們認識了,”獨角獸說,“如果你相信我是真的,那麼我也相信你是真的。這就是我們的協議,我想你會同意的。”
“當然同意,隻要你願意,我沒什麼可反對的。”愛麗絲回答說。
“咱們到此為止,我該吃點心了。快把果子蛋糕拿來,老頭兒!”獨角獸轉過頭朝著國王喊道,“別給我黃麵包,我可不喜歡黃麵包。我隻要果子蛋糕,果子蛋糕!”
“好的!好的!”國王慌忙答應道,然後向海爾招了招手,對他命令道:“快點!把口袋打開,笨蛋!不是那個——那裏麵全是幹草。對,就是那個,你怎麼這麼囉嗦,趕快拿過來。”
海爾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大塊蛋糕,遞給愛麗絲,然後又快速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盤子、一把餐刀。愛麗絲真想伸過頭去看看口袋裏還有什麼東西,她覺得這口袋像魔術師的口袋,想要什麼它就能變出什麼。
這時,獅子也走了過來,它眯著雙眼,像從睡夢中剛醒過來一樣,看到愛麗絲,它眨了眨眼睛,然後懶洋洋地問道:“這是什麼?”它的聲音深沉得如一口悶鍾,把愛麗絲嚇了一跳,蛋糕差點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