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皮諾曹,快點!快點遊!再快一點!向這邊來!”那隻漂亮的藍毛小山羊站在礁石上大聲呼叫。
皮諾曹聽見小山羊的呼叫,拚命劃動身體的各部分:手掌、胳膊、腿和腳,加快速度,向前遊去。
“皮諾曹,用力!快點!怪物就在你的後邊,要追上你了!快點,再加把勁!”小山羊看著水中驚心動魄的場麵,在礁石上大喊大叫。小山羊也在四蹄亂動,好像是幫皮諾曹使勁一樣。
皮諾曹將全身的力量運用到極限,繼續向前奮力遊去。
“哎喲!皮諾曹,注意!鯊魚離你非常近了!快點啊,再不快就要喂魚啦!快!快!……”小山羊在礁石上慌作一團,就好像是墊鍋底上的螞蟻似的。她在礁石上耗費的體力不少於海水中的皮諾曹。
皮諾曹看到礁石就在前邊,大吼一聲,拚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向前遊去。那身子快得就好像是夜空中劃過的一顆流星。
總算遊到了礁石旁邊。礁石上的小山羊將身體向前傾去,前腿伸得老長老長,正要將皮諾曹從水中拉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皮諾曹的手剛要抓住小山羊前腿的一刹那間,後邊的鯊魚已經追了上來。那怪物張開山洞似的大嘴,猛吸一口氣,隻聽“呼”的一聲,可憐的皮諾曹就像一塊麵包,一下子就被吸進了嘴裏。可惜呀,就差一點點,皮諾曹就抓住小山羊的前腿了。
可能是那怪物餓極了的緣故,它連嚼都沒嚼就把皮諾曹整個身子吞進了肚裏。這樣也好,免得被那鋒利的牙齒咬個粉身碎骨。
皮諾曹被鯊魚進肚子以後,隻覺得周圍熱乎乎的,眼前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忽然又覺得腦袋不知撞在什麼地方上,直撞得他眼冒金星,頭昏腦脹,啊地一聲,暈了過去。
大約二十分鍾後,皮諾曹醒過來了。他豎起耳朵,什麼也聽不見,隻感到一股熱風撲麵而來。皮諾曹心中納悶,不知這風是從何處而來。後來他發現這風是從怪物的肺部吹來的。原來這怪物患有哮喘病,一呼一吸,就像刮風一樣。
這時,皮諾曹想起自己被那個怪物吞進肚裏,不可能出去了。他禁不住心中害怕,便大哭起來。他一邊,一邊說:“難受死啦!快救命啊!”
“喂,朋友,來到這裏,就別想活著出去了。”皮諾曹耳邊傳來一個破鑼似的聲音。
“是什麼人在說話?”皮諾曹嚇得渾身發抖,問。
“我是和你一起被吞進來的金槍魚。”
“哦,我是一個木偶。”
“你是怎麼被吞進來的?”
“我正在海中遊泳,被那家夥發現後,就吞了進來。”
“那咱們就等著被消化掉吧。”
“金槍魚老兄,得想個好辦法呀!”皮諾曹哭著說。
“我也沒辦法呀,”金槍魚說,“但我是一位哲學家,我覺得作為一條魚,生在水裏,死在水裏,也是有意義的。”
“你的話真讓人不可思議!”皮諾曹大聲說。
“這不過是一種觀念。”金槍魚說。“政治家們認為觀念是應當受到尊重的。
“我們不要談什麼‘政治’、‘觀念’了,現在要緊的是怎樣才能保住性命。”
“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逃出去。”
皮諾曹和金槍魚正在黑暗中交談著,忽然發現前麵有一點亮光。
“金槍魚,你看前麵那是什麼?”皮諾曹指著前麵的亮光說。
“可能也是被鯊魚吞進來的動物。”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皮諾曹說,“我過去看看,要是一條有經驗的魚,或許會有辦法呢。”
這樣,皮諾曹和金槍魚說了聲“再見”就朝前走了。鯊魚的肚子裏
鯊魚的肚子裏還有一個人,他是誰呢?我來告訴你吧。
皮諾曹與金槍魚分手後,在鯊魚的肚子裏,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著亮光走去。
那前麵的光越來越亮了,皮諾曹走到跟前一看……哎呀!可把皮諾曹驚呆了。因為他看到鯊魚肚子裏麵放了一張桌子,桌子上麵點著一根蠟燭。皮諾曹看見的亮光就是蠟燭發出來的。這些都不算什麼,令皮諾曹吃驚的是那桌子前坐著一位老爺爺,這位老爺爺竟然是他日夜思念的翟彼特。皮諾曹禁不住心頭狂跳,一下子撲到翟彼特的懷中,哽咽著說:“爸爸,你想死我啦!這可不是在做夢吧?”
“這不是夢,是現實。”翟彼特也紅著眼圈說,“孩子,我到找你,你到底幹什麼去了?”
“唉,爸爸!”皮諾曹流著淚說,“那天你賣掉衣服,買到書本讓我去學校。可是我卻去了木偶劇場,那班主給了我五個金幣。我正準備把錢交給你,但半路上卻被狐狸和貓把我的金幣騙走了。半路上我還遇到兩個歹徒,他們把我吊在樹上,是一位仙女把我救下來。後來那仙女死了,我正在痛哭的時候,一隻鴿子說你正要漂洋過海去找我。於是我騎在鴿子身上來到海邊。我們來到海邊的時候,正是你的小船快要沉落的時候。我在海岸上大喊大叫,卻見一個巨浪將你和小船一齊打入水中。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哎,爸爸,你怎麼也被鯊魚吞進了肚子裏,你在這裏有多長時間了?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那天你來到海岸上,我也看見了。”翟彼特說,“但是風浪太大,我靠不了岸,跌入水中後,就被這家夥吞進肚裏,到現在大約快兩年了吧。
“那一天,還有一艘大商船也被海浪打翻了,還好有的船員全被人們救上去了。這條鯊魚卻把商船吞了進來。可喜的是,這條商船上有許多蛋糕、巧克力、餅幹、香腸。就是靠這些東西,我才活到今天。可現在,那些食物全被我吃完了,桌子上點燃的蠟燭是最後一根!”
皮諾曹聽到這裏,急忙問:“以後我們吃什麼呢?爸爸!”
“沒有什麼可吃的了,我們隻好等著餓死吧。”
“那怎麼行,我們得想個辦法出去呀!”
“出去?怎能出去?不要做夢了!”
“我們可以從鯊魚嘴裏邊爬出去,然後從海裏遊走。”
“可是我不會遊泳啊,孩子。”
“沒關係,你可以騎在我的背上,我帶你走。”
“那就試試吧,最壞的結束就是死嘛。咱倆死在一塊也很好。”
於是倆人舉著蠟燭,來到鯊魚的咽喉,等待時機成熟,就跑出去。
那條鯊魚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它的心髒不好,又患有哮喘病,因此喜歡張大嘴睡覺。皮諾曹父子兩個來到咽喉往外一望,啊,看見了那蒼茫的大海和美麗的夜空。
“爸爸”皮諾曹奪低嗓音說,“這家夥睡熟了。海麵平靜,月光明亮,如同白晝。現在正是逃命的好機會。”
接著倆從就高抬腿,輕邁步,穿過咽喉,來到了舌頭上。就在他們正在跳出的時候,那鯊魚打了一個呼嚕,舌頭一翻又把他們卷回了肚裏。手中的蠟燭不知掉在何處,倆人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這怪物並沒有醒,它隻是正巧打了個呼嚕,我們再往出逃。”皮諾曹說。
於是,倆人又手拉手,悄無聲息地走到了鯊魚的舌頭尖上。皮諾曹在爸爸的耳旁小聲說:“你爬在我的背上,爸爸,來,我們的命就保住了。”說完,皮諾曹縱身一躍,撲通一聲落進了大海。而那條鯊魚卻仍在做著黃粱美夢。美夢成真
皮諾曹變在真正的人類的孩子,他不再是一個木偶了。
皮諾曹馱著父親跳進大海,拚命向前遊去。遊了一會兒,皮諾曹發現背上的爸爸渾身發抖,回頭一看,見翟彼特的雙腿浸在水中,他被凍壞了。
“爸爸,忍一會兒,馬上就要上岸了,我再遊快一點。”
說完,皮諾曹又加快了速度,揮動雙臂,繼續向前遊去。
可那海麵太寬了,一望無際,他們遊了好長時間,連個岸邊的影子也沒看見。這時候,皮諾曹已經遊不動了,他身上還馱著一個人,隻覺得渾身酸軟,呼吸困難,他已精疲力盡了。
皮諾曹轉過臉,對背上的爸爸說:“不行了,我遊不動了,咱倆恐怕都得淹死……唉,爸爸,你能原諒我以前的過錯嗎?”
“傻孩子,不要說了,我原諒你。”
正在這時,他們聽見一個破鑼似的聲音說:
“喂,是皮諾曹嗎?我是與你一塊被鯊魚吞進去的金槍魚。”
“是我,還有我爸爸,你是怎麼出來的?”
“你們走了以後,我也用相同的辦法逃了出來。”
“金槍魚,快救救我們吧,我遊不動了。”
“好,你們騎在我的背,我送你們上岸。”
翟彼特和皮諾曹喜出望外,趕快騎到金槍魚的背上。
金槍魚馱著兩個人,擺動尾巴,不大工夫,就遊到岸邊。皮諾曹和翟彼特上了岸,感動得熱淚盈眶。他們抱著金槍魚千思萬謝,最後灑淚分別。
這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來了,蔚藍的太海上麵霞光萬道,景色十分壯觀。皮諾曹扶著翟彼特說:“爸爸,咱們走吧,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再吃點東西。”
說完,兩個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向前走去。
皮諾曹和父親正走著,忽然看見路邊站著兩個要飯的。皮諾曹走到跟前才認出是那隻貓和狐狸。他們的衣服破亂不堪,身上髒得就像五個月沒洗過澡似的。
那貓因為長期裝瞎閉上一隻眼,現在那隻眼睛已經睜不開了,成了真正的瞎子。狐狸也窮得賣了尾巴。他們看到皮諾曹兩人走過來,便上前乞討。
但皮諾曹隻是丟下一句話:不義之財不可取,騙人最終害自己,就轉身走了。
又走了一會兒,兩人看見路邊的田野上有一座小茅屋,想來裏邊是住人的。就走過去敲門。
“外邊是誰呀?”屋裏有人問。
“是我和父親,我們又困又餓,想找點吃的,再睡上一覺。”皮諾曹說。
“請進來吧!”
皮諾曹和翟彼特推門進去,屋裏連個人影兒也沒有,他們就在屋裏東張西望。
“在這兒呢,”他們循聲望去,看見一隻蟋蟀正趴在牆上。
“對不起,蟋蟀。我以前用棍子打死了你。”
“沒關係,我原諒你了。但你要明白,一個人在困難時多麼需要別人的幫助啊!”
“謝謝你,蟋蟀。你說的我一定不會忘記。可是,你為什麼在這裏蓋起這間房子呢?”
“不是我蓋的,”蟋蟀說,“是一隻藍毛小山羊送我的。她昨天從這兒走時,神情悲傷,口中不住地喊著你的名字。”
“啊?那隻小山羊一定是她,就是我的仙女媽媽。”皮諾曹說著已經泣不成聲了。
好大一會兒,皮諾曹才止住淚水。他知道父親身體非常虛弱,就問蟋蟀:“你這幾有沒有牛奶,我想給父親喝一杯。”
“我這兒沒有,”蟋蟀說,“前麵不遠有一位養牛專業戶,你到他那裏去要吧,他叫讓吉奧。你讓父親先睡一會兒,我幫你照看。”
皮諾曹聽了,就離開屋子,來到了養牛專業戶讓吉奧家。讓吉奧將他領進屋裏,問明來意就說:“我可以給你一杯牛奶,但你必須幫我把這些小麥磨成白麵,你以前拉過磨嗎?”
“沒有,但我可以試試”皮諾曹為了爸爸能喝到牛奶,就答應了。
於是,讓吉奧就領著他來到磨房。可還沒拉幾圈,皮諾曹就已經汗流夾背了。因為他以前從沒幹這麼重的活兒。
“這活挺重的。”讓吉奧說,“我的驢子得了病,快要死了,原來都是他來拉磨。”
聽到驢子,皮諾曹兒心中一驚,便求讓吉奧領他去看看。來到驢圈,皮諾曹看見地上躺著一頭驢子。那驢子又細又長,瘦得隻剩皮包骨頭。皮諾曹看那驢子好像在哪見過似的,便彎下腰問他:“你是誰,認識我嗎?”
“我是燈芯啊!”驢子有氣無力地回答。
皮諾曹聽了,眼中滾下兩行淚珠。
皮諾曹看到燈芯的模樣,心中難受,拉完磨,端上牛奶,二話沒說就回去了。
在以後的半年中,皮諾曹每天都給讓吉奧拉磨,去掙一杯牛奶。喝著牛奶,翟彼特的身體也恢複了。不僅如此,皮諾曹還自己編些草帽去賣,再用錢買一些日常用品。他每天都攙著爸爸到海邊散步,讓他曬曬太陽,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而且他還用掙的錢買了一些書、本書、筆,每天自己學習到很晚的時候才去睡覺。
有一天,皮諾曹準備去商場買幾件衣服。他正走著,忽然看見一隻漂亮的蝸牛在路邊叫他的名字。他走到跟關一看,見是藍發仙女的那個傭人。小朋友們,你們還記得嗎,就是他,給皮諾曹開門時整整用了九個鍾頭。皮諾曹一見蝸牛就想起他慈祥的媽媽,不由得眼中充滿淚水,他問蝸牛:“蝸牛,仙女現在怎麼樣了,她現在在哪兒?”
“仙女那生病了,現在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蝸牛慢言慢語說。“遇到這麼多災難,她的身心遭到了沉重的打擊,她現在連一分錢也沒有,真可憐哪!”
皮諾曹聽到仙女現在這樣可憐,心中傷心不已,連忙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交給蝸牛,讓他送給仙女。
蝸牛拿了錢,一改往日慢慢吞吞的性格,像一隻疲貓追趕的老鼠,飛一樣地跑回去了。
這天夜裏,皮諾曹想到仙女對自己的種種好處,自己卻老是讓她操心,而現在那慈祥的仙女卻可憐地躺在病床上……他反來複去睡不著。快要天亮的時候,他才慢慢合上雙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皮諾曹隻見藍發仙女走到了跟前,對他說:“你雖然做錯了很多事,但在爸爸、媽媽遇到困難的時候,卻能竭盡全力地幫助他們,證明你的心地是善良的。所以我原諒你過去的一切。以後你做事時多想一想,生活一定是如意的。”
皮諾曹大叫:“媽媽!”卻不見了仙女。他一驚,醒過來了,都是做了一場夢。
皮諾曹坐起來四周一瞧,哎喲!他已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類的孩子,而不再是一個木偶了。而且桌子上還放著一套嶄新合身的衣服和四十個金幣,還有一片紙條。紙條上寫著:藍發仙女為了感謝她非常喜愛、心地善良的皮諾曹,送給他一些小小的禮物。
皮諾曹穿上新衣在鏡子前一照:啊!黃頭發、藍眼睛、既精神又聰明,好漂亮的少年!
這美好的一刻來得太突然了,皮諾曹有點高興不過來。
他大叫著“爸爸”跑進了隔壁房間。啊,親愛的爸爸正畫著一幅美麗的底稿,他又要從事以前的雕刻工作了。
“爸爸,這是怎麼回事,太興奮、太激動了!”
“這都是你的原因!”翟彼特笑眯眯地說,“當一個搗蛋鬼改掉原來的壞習慣時,家裏的人就會變得年輕活潑起來。”
“哦,太好了,以前那個皮諾曹木偶,現在到哪裏去了?”
“瞧,在那裏。”翟彼特用手指著桌子上的木偶說。那個木偶兩手下垂,雙腿彎曲,靠在牆壁上。就這副模樣以前真不是怎麼站起來的。
皮諾曹看著那木偶,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大聲說道:
“那時候我的模樣可真逗人!現在好了,我是一個漂亮的少年啦!”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