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諾曹想到自己日夜思念的媽媽就在跟前,高興得忘乎所以,禁不住大聲叫喊:

“仙女,我親愛的媽媽!”但是人們沒有聽到他的叫喊,因為他發出的不是人的聲音,而是一頭驢子的嘶鳴。皮諾曹的那聲嘶鳴悠揚婉轉,悅耳動聽。把劇場內的觀眾都逗樂了,尤其是那些孩子們,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團長聽見皮諾曹亂喊亂叫,快步走過來,舉起皮鞭狠狠地抽在了驢頭上,因為按照雜技團的規矩,動物在觀眾麵前嘶鳴是不禮貌的。

可憐的皮諾曹挨了一鞭子,疼得不停地倒吸涼氣。過了好大一會兒,背上的疼痛才慢慢地消失了。

當他再一次向觀眾席上望去,才發現仙女不見了,隻留下一個空空的座位。

皮諾曹心中感到非常失望,他忍不住心中的悲痛,眼睛發酸淚珠順著臉頰,大顆大顆地滾落在地。

場內所有的人們都沒有注意到皮諾曹的表情,就連團長也沒看見,他又用皮鞭在空中甩了一下,對著皮諾曹大聲說:

“過來,驢子,繼續努力。下麵你就給觀眾們表演鑽火圈的絕技,讓他們看看你是多麼的迅速和靈巧。”

這時候,有幾個演員抬出一個大火圈,放在舞台上。今天不知是怎麼搞的,也許是由於仙女的出現,分散了皮諾曹的注意力。他一跑到火圈前麵,就覺得心裏發虛。試了兩三次,皮諾曹都沒有火中跳過去,而是低著頭從火圈的下麵跑過。團長看到這種情形,又高高舉起手中的皮鞭。皮諾曹已被打怕了,一見到皮鞭就渾身發抖。最後沒辦法,隻得硬著頭皮朝火圈中跳過去。

好!頭和前腿已經鑽過火圈。好!身子也鑽過去了。哎呀!不好!就在皮諾曹的身體快要全部鑽過火時,一隻該死的後腿碰在了火圈上。真不幸哪,可憐的驢子和火圈一塊摔倒在地。

鑽火圈的表演演砸了,台下的人們喝出了倒采,口哨聲、叫罵聲響成一片,水果皮、小石塊扔上了舞。

皮諾曹的腿摔斷了,就是那條不爭氣的後腿。皮諾曹倒在舞台上,過了好長時間才咬牙爬起來,一拐一拐的,差點沒回到驢圈。

“驢子怎麼啦?摔壞了沒有?把他牽出來,讓我們看看他!”劇場內的孩子們亂哄哄地大聲叫喊。他們十分同情那頭出色的驢子,看到驢子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失誤,心情非常沉重。然而,在以後的表演中,人們再也沒見到皮諾曹的身影。

第二天上午,團長請來兩位獸醫,就是為牲口治病的醫生。他們經過一番仔細的檢查,一致認為皮諾曹的腿是粉碎性骨折,根本無法醫治。恐怕都要受到一生的走路影響,更不用說去表演什麼節目了。

送走兩位獸醫,團長叫來一個小演員,對他說:

“這頭驢的腿是治不好了,不能再參加演出了,讓它呆在團裏隻有白吃白喝。沒有那麼便宜的事兒,你把他牽到集市上,立即賣掉。”

小演員牽著皮諾曹來到集市,高聲叫賣,說他的這頭驢子有毛病,要便宜處理。

不大一會兒,一個買主走過來問:“喂,小夥子,你這頭驢要賣多少錢?”

“賣……二十裏拉。”

“就這麼一頭拐驢,還要賣二十裏拉?我告訴你吧,我買了他可不是讓它幹活。我看這頭驢的皮挺厚,彈性也不錯。我買了他是為了剝下他的驢皮,來做一麵大鼓。前天,我們村裏文藝隊的那麵鼓,不知讓誰給敲破了。”

“那就給十裏拉吧。”

“行,就給你十裏拉。”

就這樣,可憐的皮諾曹被那個男人僅用十裏拉就買走了。

皮諾曹聽說要剝掉自己的皮,把自己做成一麵大鼓,心中別提有多悲傷哪!

那個買主牽著皮諾曹從集市上出來,來到海邊。他把一口袋沙子捆在皮諾曹的脖子上,手裏抓住韁繩,用木棒使勁捶打驢屁股,把他趕進了海水裏。

因為脖子上吊著一口袋沉重的沙子,皮諾曹一下去就沉到水裏。那個買主坐在岸上,手裏緊緊地揪住韁繩,在那兒耐心地等待。他的意思是,等到皮諾曹被海水淹死後,再把它拉上來,剝掉他的驢皮。

皮諾曹在海中被魚吃了,又變成一個木偶。可是他在海中逃命的時候,遇到一條凶猛的鯊魚,把他吞進了肚子。

那個買主在岸上大約等了一個小時。他自言自語說:

“這麼長時間了,那頭驢子一定被淹死了。我這就把他拉上來,開始剝他的皮,再用驢皮做一麵精致的大鼓。”

接著他就開始往回收手裏的韁繩,他兩手交替著拉韁繩,一會兒就把那東西拉出水麵。嘿嘿,小朋友們,你們又要大吃一驚了。因為那買主拉出來的根本就不是一頭死驢,而是一個木偶,露出水麵時,那個木偶的身子像一條水蛇似的不停地扭動。

那個買主看到拉出一個木偶,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忙用手指在大腿上使勁一捏,好疼哪!不是夢。這可把他嚇得夠嗆,眼珠外鼓,麵色慘白,嘴巴張大,呆立不動。

過了好長時間,那個買主才從驚嚇中慢慢清醒過來。他眼睜睜地看著一頭驢子換來一個木偶,自己的十裏拉錢也白花了,漂亮的大鼓也做不成了,心中一陣難過,放聲大哭起來:

“哎喲,天哪!我的十裏拉錢白花了,那可是我用血汗換來的啊!驢子沒了,我到哪兒去找皮呢?我心愛的漂亮大鼓又做不成了。喚,明明是趕進去一頭驢,怎麼會變成一個木偶呢?那驢子到底能跑到哪裏去呢?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

“叔叔,你不要哭了,我就是剛才的那頭驢子。”皮諾曹笑著對買主說。

“你就是剛才我趕進海裏的那頭驢子?鬼才相信呢!”買主聽皮諾曹說他就是那頭驢子,露出滿臉的疑惑,說道。

“是的,怎麼不是呢?你讓我怎麼說,你才會相信呢?”皮諾曹說。

“撒謊!你這個騙子,您想戲弄我,是不是?”那個買主問。

“不是,我不是戲弄你,我怎麼會戲弄你呢?叔叔,我不會騙你,我說的話一點不假。”皮諾曹堅持說自己是由那頭驢子變成的。

“你剛才還是一頭驢子,為什麼在水裏邊呆了一個小時,上來以後就能變成木偶呢?”那個買主怎麼也弄不明白,要問皮諾曹一個究竟。

“大概是海水玩的把戲因為大海經常開這種玩笑。”皮諾曹笑著說。

“你這個木偶,不要戲弄我啦!你要是繼續戲弄我,惹我生氣了,我可要讓你吃點苦頭!”那個買主大喊著說。

“叔叔,你不是把我從集市上買走,又在我的脖子上綁了一口袋沙子,然後又把我趕進海裏的?你準備用我的皮做一麵大鼓,是不是?我沒有騙你吧?”皮諾曹見他要生氣了,急忙說。

“咦!奇怪了,這家夥對我的事知道這麼多?難道他真的是那頭驢子變成的?”買主心裏想。

又過了一會兒,買主對皮諾曹說:“嗯,你的話好像是真的,可我還是不明白,你在水裏邊鑽了一會兒,到底是怎麼變成木偶的?你原來可一直是一頭驢子呀!”

“那好吧,我就老實告訴你。”皮諾曹說,“但是你必須解開我脖子上的繩子。”

這時,那個買主急於知道事情的真相,立刻動手把捆子皮諾曹脖子上的繩子解下來。

皮諾曹又自由了,馬上像森林裏的一隻小鳥,嘰嘰喳喳地講了起來:

“叔叔,你聽好了。我原來就是一個木偶,和現在你看到的這個木偶一模一樣。非常頑皮淘氣,吃了不少苦頭。後來我認識了一位美麗善良的仙女媽媽,變得聽話起來。她正要幫助我,讓我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類的孩子。這時候,我輕信了一個壞朋友的謊言,跟著他到了一個叫什麼玩樂園的國家。在那裏,我們無拘無束,痛痛快快地玩了五個月。沒想到,有一天早晨起來,我發現自己的耳朵變長了,而且上麵還長出了驢毛。後來我的胳膊變成前腿,手掌變成蹄子,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驢子。就連尾巴也長出來了,話起話來也是驢子的嘶鳴聲……叔叔,你如果想品嚐一下害羞的滋味,那就去玩樂園呆上幾個月,當你變成驢子,看到自己長出尾巴的時候,你就知道什麼是害羞了。就這樣我被牽到了牲口集市上。在集市裏,一位雜技團的團長看中了我,把我買了回去,教我學會了跳舞、鑽火圈等好多本領。那一天我在舞台上表演的時候,忽然看見觀眾席上坐著我的媽媽。我的心緊張,鑽火圈時摔倒在地上,摔斷了一條腿。那個團長知道我的腿治不好了,再也不能為他表演掙錢了,就把我又牽到了集市上。就這樣,叔叔,你為了做一麵漂亮的大鼓,需要一張皮,就把我給買來了。”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可是我買你的時候花了十裏拉,難道這些錢就這麼丟掉了?”買主心疼地說。

“叔叔,你隻是想做一麵漂亮的大鼓,看中了我那張驢皮,才把我買回來,是吧?”皮諾曹說。

“是啊,可是你已經變成了一個木偶,那驢子不在了,我剝準的皮呢?”那個買主問。

“你不要煩惱,叔叔,世界上的驢子太多了,你還愁弄不到一張驢皮?”皮諾曹說。

“你的話說完了沒有,你這頭驢子,不,你這個木偶,都說些沒用的。”買主問。

“說完呢,我還得再說幾句。叔叔,你是一位非常善良的人,這我知道,因為你買我的時候,就說過你不讓我幹苦力活,隻是你想做一麵漂亮的大鼓,需要一張又厚又硬的皮,才買了我。叔叔,你把我帶到海邊是準備把我殺死的,對吧?但你有一顆仁慈的心,看到一頭活生生的驢子不忍心下手。於是你就在驢子上吊了一口袋沉重的沙子,把他趕進海裏,準備讓海水淹死他。叔叔,你真是一個好人。我從內心佩服你,你真行!了不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但是,叔叔,你知道不知道,你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為什麼?你說說看。”那個買主聽了皮諾曹的話,插嘴問。

“在你把我趕進海裏的時候,沒有估計到仙女會來救我,這就是你得不到驢皮的原因。”皮諾曹回答他說。

“仙女?她是誰?哎,木偶,你說的那個仙女是什麼人?”買主不知道仙女的底細於是問。

“仙女就是我的媽媽呀!”皮諾曹回答說,“我也和其它孩子一樣,有個媽媽。我的媽媽非常漂亮,而且又有一顆仁慈善良的心。她對我非常體貼、關心和愛護。她的全部心血都傾注在我的身上。每當我因為不聽他的話而遇到災難時,她總是不顧一切地來幫助我。即使我做錯了事或者惹她生氣了,她傷心過後也會原諒我的,她是那樣地愛著我,無論什麼時候也不會拋棄我的。因此,仙女看到我被趕到海裏快要淹死的時候,立刻下命令派出無數條魚。那些魚遊到我身邊一看,是一頭快要咽氣的驢。於是他們就把我當成一頓美餐,開始吃我,我從前還沒見過這麼嘴饞的魚,他們蜂擁而上,一齊爬上我的身體。那些魚有的吃我的毛發,有的吃我的鼻子,有的咬我的耳朵,有的啃我的脖子,有的撕我的大腿,還有的要嚼我的蹄子呢!……更可笑的是,有個家夥,不,有一條可愛的小魚把我的尾巴連皮帶毛全都津津有味地吞進肚子裏。”

“從此以後,那買主聽說魚把驢子吃了,內心恐懼地說,”我再也不敢吃魚。如果正吃著香噴噴的炸魚時,實然看見一隻毛茸茸的驢耳朵,不把我嚇個半死才怪。

“嗯,那是的,即使嚇不死,也會惡心得要命。”皮諾曹笑著繼續往下說,“叔叔,我還沒說完呢,你接著聽吧。那些魚爬在我的身體上不停地吃啊、嚼啊。到後來,他們把我的皮毛和肉都吃光了,就開始吃我的骨頭,不,那實際上不是骨頭,而是木頭。叔叔,你如果不相信,就過來瞧瞧,我是用堅硬的木頭做成的。那些饞魚們啃了兩三口就覺得不大對勁,他們那幾顆小牙齒啃在我身上就好像是撓癢癢似的。它們一看沒有辦法吃下我,就露出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吱溜吱溜”長遊到別的地方尋找食物去了。那些可惡的家夥太沒禮貌了,臨走之前連句“謝謝”之類的感謝話也沒對我說……那些魚散去沒多久,叔叔就把我拉出水麵。叔叔,你是不是擔心我在水裏邊呆得時間太長會感到不舒服?因此,最後你看到的不是一頭死驢子,而是一個活蹦亂跳的木偶。

“什麼亂七八糟的故事,簡直讓人不可思議。”買主聽完皮諾曹的故事,大聲說,“我不管你是怎樣變成木偶的,如果你不給我找到一張驢皮,就必須把買你花的那十裏拉錢還給我。否則的話,我就把你帶到木材市場上,當作一根燒火的柴棒把你賣掉。”

“那好吧,如果你能辦到,那就把我賣掉吧!”皮諾曹一邊說,一迅速地跳進海裏。

皮諾曹在水中遊了一會兒,遊到離岸邊很遠的地方,才露出水麵。他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對買主大聲說:

“叔叔,再見了!你可不要忘了我。假如你做大鼓需要驢皮的話,就想想我吧。”

說完,皮諾曹又輕快地向前遊去。過了一會兒,他又鑽出水麵,回過頭來大聲說:

“叔叔,再見啦!你可不要忘了我。假如你燒火需要柴棒的話,就想想我吧!”說完,皮諾曹就像一條小魚似的,又鑽入水中向前遊去。漸漸地,皮諾曹遊遠了,站在岸上看不清他的身體,隻能看到他拍打水麵擊起的浪花。

此時,皮諾曹的心情,可與先前大不相同了。那時候,他是一頭驢子,每天生活在雜技團團長的皮鞭下,忍氣吞聲,度日如年;而現在呢,他重新恢複到木偶的本來麵目,雖然還不是一個真正的人類的孩子,卻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皮諾曹鑽出水麵,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啊!好晴朗的天空,好壯闊的大海,好新鮮的空氣啊!

皮諾曹就這樣興奮地在海中向前遊去,遊著遊著,他看見前邊不遠處有一座礁石,那礁石顏色雪白,從遠處看上去就像一塊巨大的漢白玉石頭。那礁石上站立著一隻可愛的小山羊。她看見皮諾曹向這邊遊過來,歡快地用一種悅耳動聽的聲音叫喚著,並且連忙搖頭擺尾,那意思是:快一點,請快點到這邊來。

這倒沒有什麼,令皮諾曹感到驚奇不已的是這隻山羊的毛。她的毛的顏色與眾不同,既不是白色的也不是黑色,更不是黑白混雜的顏色,而是藍顏色的。皮諾曹為什麼會感到驚奇呢?因為這隻山羊毛的顏色與仙女頭發的顏色毫無區別。

皮諾曹看見那山羊毛的顏色,就想到了他那慈祥美麗的媽媽,他不由得心跳加快,激動萬分。皮諾曹振作精神,鼓足勇氣,奮力向那白色的礁石遊過去。

皮諾曹在海中飛快地遊著,眼看就快遊到那塊雪白的礁石了。這時,水裏突然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那怪物看上去十分凶猛,它露出頭,張大嘴,向皮諾曹衝過來。那張開的嘴巴,就好像一個深不見底的山洞,嘴裏有兩排尖利的牙齒,白森森的,就像兩排鋒利的尖刀。這種模樣的怪物,就是想象出來,也會把人嚇出一身冷汗。

那麼,聰明的小朋友們,你們猜猜看,這個龐然大物是什麼呢?

是一條鯊魚。

對了,完全正確,它是一條凶猛殘忍的大鯊魚,也就是我們故事前麵提到好幾次的那個家夥。這條鯊魚可夠厲害的,它可以吞下任何東西,而且這個家夥的肚子非常大,在它的記憶中,從來就沒有吃飽過。因此,它獲得一個可怕的外號——海上動物的墳墓。

皮諾曹發現了這條鯊魚,心中要多恐懼有多恐懼。他拚命地向那塊礁石遊過去,想甩開那條鯊魚,保住生命。那個怪物也看見了皮諾曹,它張大嘴巴,露出牙齒,就像一支離弦的箭,迅速地向皮諾曹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