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問題是,”狄克問道,“到那邊後我們怎麼對付他們呢?”

“這才是辦正經事的態度!”西爾弗讚美道。

“這是麻煩。唔!你想怎樣呢?把他們放逐到荒島上?那是英格蘭的方式。或者把他們像剁豬肉似的剁了?弗林特或比爾彭斯就是這麼做的。”

“比爾一向都是這麼幹的,”伊斯萊爾說,“他說過‘死人不咬人’,如今他本人也死了。”

“說得對,”西爾弗說道,“一旦時機成熟,咱們就來它個斬盡殺絕!”

“約翰,”狄克道,“你真是足智多謀!”

“我會讓你親眼見證,伊斯萊爾,”西爾弗說。“我隻要求一件事,把特裏羅尼交給我,我要把他的腦袋擰下來。狄克!”他停了一下,加了一句,“給我拿個蘋果,潤潤我的嗓子。”

你可以想象我當時有多害怕!要是我還有力氣的話,我會跳出去逃命了;但是我的四肢和心髒都不聽我使喚了。我聽到狄克準備站起來,接著好像誰攔住了他,漢茲的聲音響了起來:

“噢!算啦!你甭去吸桶底的髒水了,約翰,讓我們來杯酒吧!”

“狄克,”西爾弗說,“我信得過你。在那小桶上有個量杯,這是鑰匙,你倒一小杯,端上來。”我這才明白,埃羅先生的烈性酒一定就是這樣弄來的,那酒徹底毀了他。

狄克隻出去了一小會兒,而當他離開的時候,伊斯萊爾把嘴湊到廚子的耳朵上說話,我聽到了這句完整的話:“他們中再沒有人想加入了。”這樣說來,船上還有忠實可信的人。

狄克回來後,三個人輪流端起杯子喝上了——一個說“祝我們好運”;另一個說“這一口為老弗林特”,而西爾弗本人則用唱歌似的腔調說:“這一口為我們自己,萬事順利,廣進財源,富貴久長。”

就在這時,一道光亮射進桶內,照到了我身上,我抬頭望去,發現月亮已經升起來了,照得後桅的頂部銀光閃閃,前桅帆的頂上也被映得雪白;幾乎與此同時,從瞭望哨傳來一聲叫喊:“陸地——嗬!”

甲板上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家都聚集在那裏。月亮一升起來,一條霧帶便頓時消散了。在我們的西南方,我們看到了兩座低矮的小山,兩山相隔大約有兩英裏遠,其中一座的後麵聳立著另一座更高一些的山峰,峰頂仍有霧氣籠罩著。三座山都形如圓錐,非常陡峭。

我看到這些的時候,仿佛人在夢中一般,因為我還沒從一兩分鍾前的極度恐懼中緩過神來。這時我聽到斯莫列特船長發布命令的聲音。“伊斯班嫋拉”號能夠搶風行船的方位有兩處,而此刻正沿著離島東部附近的航線行駛著。

“喂!夥計們,”船長說,“你們中有誰曾經見過前麵的這片陸地?”

“我見過,閣下。”西爾弗說,“我在一艘商船上做廚師的時候,曾在那兒補給過淡水。”

“下錨處是在南麵那座小島的後麵嗎?”船長問道。

“是,他們叫它‘骷髏島’,曾是個海盜窩,當時商船上有一個水手對這兒地形非常熟悉。”

“我這裏有張圖,”斯莫列特船長說,“你看看是否與圖上的地方吻合。”

當高個子約翰接過這張圖時,頓時兩眼放光;但是,我一看到這張新的紙就知道,他肯定是要失望了。這根本不是我們在比爾彭斯的身上找到的那張地圖,而是一幅精心製作的複製品,上麵標注了所有的地名、高度和水深——但沒有紅色的十字記號和標注的說明。西爾弗一定大失所望,但是他極力掩飾,裝作不動聲色。

“沒錯,閣下,”他說,“肯定就是這個地點,並且畫得相當精確。”

“謝謝你,西爾弗,”斯莫列特船長說,“以後我肯定還會請你幫忙,現在你可以走了。”

我對約翰公開承認他對這個島的了解時所表現出來的冷靜感到吃驚,直至這時,我對他的殘忍、口蜜腹劍和高超的應變能力仍感到恐懼。當他把手搭到我肩上時,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斯莫列特船長,鄉紳,還有醫生,正聚在後甲板上談話,盡管我急於把我的經曆告訴給他們,卻不敢公開地打斷他們。當我還在焦急地尋找機會時,利弗西醫生把我叫到了他的身邊,讓我幫他去取煙鬥。我趁別人不注意時說道:“醫生,我有事要講,叫船長和鄉紳到下麵特艙裏去,然後找個借口讓我下去。我有可怕的消息。”

醫生臉色略微一變,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接下來我就聽到船長給喬布安德森下了道命令,之後全體船員都被角笛聲召集到了甲板上。

“弟兄們,”斯莫列特船長說道,“我有話要對你們說。眼前這片陸地就是我們的目的地,船上的每一個人,都盡到了他的職責,比我希望看到的還好,因此,特裏羅尼先生和我,以及醫生,準備到下麵的特艙去,為你們的健康和好運幹杯,同時也為你們準備了水酒,來為我們的健康和好運幹杯,讓我們來一個痛快的水手式的歡呼吧!”

人群中立刻響起一片歡呼,三位先生在歡呼的高潮時刻退到下麵去了,不一會兒,有話傳來,要吉姆霍金斯到特艙去。

他們三人圍坐在桌旁,麵前擺著西班牙葡萄酒和一些葡萄幹。醫生正不停地抽著煙,腿上放著他的假發,而我知道,那是他情緒激動的跡象。

“喂!霍金斯,”鄉紳說,“你有話要說,那就快說吧!”

我照辦了,並且盡可能簡明扼要地講述了西爾弗談話的全部內容。直至我講完,沒有人插話,他們三人一動不動,隻是眼睛一直盯著我的臉。

“吉姆,”利弗西醫生說道,“坐下吧!”

他們讓我挨著他們坐下,給我倒了杯葡萄酒,又往我手裏塞滿了葡萄幹,一個接一個地為我的健康、好運和勇敢幹杯。

“船長,”鄉紳說道,“你是對的,是我錯了。我承認自己是頭蠢驢,現在一切聽你指揮。”

“我也不比驢子聰明,先生,”船長答道,“我有一些想法,如果特裏羅尼先生允許的話,我可以講出來。”

“你是船長,講吧!”特裏羅尼鄭重地說。

“第一點,”斯莫列特先生開口道,“我們必須繼續前進,如果我下令掉頭的話,他們立刻就會造反。第二點,我們眼下還有時間。至少,在找到寶藏之前他們是不會動手的。第三點,還有部分忠實可靠的人。我的建議是,把握時機,然後在某一天,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我想,特裏羅尼先生,你的仆人應該信得過吧?”

“就如同我本人一樣值得信賴。”鄉紳斷言。

“他們共有三個人,”船長計算著,“加上我們是七個,包括霍金斯在內。現在,再來看看還有哪些可靠的船員?”

“特裏羅尼雇來的那幾個應該沒問題,”醫生說,“那些人是他遇到西爾弗前自己挑選的。”

“也不盡然,”鄉紳答道,“漢茲就是我自己挑選的。”

“我也曾認為可以信任漢茲哩!”船長也跟著說了一句。

“想想他們竟然全都是英國人!”鄉紳咆哮道,“閣下,我真想把這艘船炸飛了!”

“好啦!先生們,”船長說,“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們一定要沉住氣,同時,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我知道,這是很折磨人的。立即打擊會痛快些,但那無濟於事,我們需要弄清誰是自己人。”

在此期間,在26個人中,我們隻知道有7個人可以信賴;而在這7個人中還有一個孩子,而對方,卻有19個壯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