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筏子撐離大船劃向岸邊,戴紅帽的那個家夥和他的同夥從船艙升降口走了下去。

我跳到窪地裏,掀開帳篷的一角,看到了本葛恩的小艇。這是一隻再簡陋不過的小船,船骨用粗糙的硬木拚成,再用一塊塊山羊皮包著。船小得可憐,即使我坐在裏邊也顯得太重,真難以想象它如何能載得動一個大人。

船尾的坐板裝得極低,船頭裝有腳踏板,還有一支雙葉劃槳。但是這條小船有它本身的最大的優點,它輕巧、方便。

此刻我腦子裏閃現出一個念頭,那就是在夜幕的掩護下偷偷地把小船劃出去,靠近“伊斯班嫋拉”號,然後砍斷錨索,任它飄流到哪個岸邊。

於是我坐下來等待天黑。當落日的最後一絲餘光消失在天邊之後,藏寶島被黑夜吞噬了。我終於扛起小船,跌跌撞撞地摸黑走出那片窪地。乘著小艇漂流

小艇既輕便又靈巧,但劃起來卻很別扭,總向一邊偏,甚至本葛恩自己也承認,這小船“不好對付,除非你摸透了它的脾氣”。幸運的是,無論我怎樣劃,潮水始終將小船往下衝,而“伊斯班嫋拉”號正巧在航道上,錯過它也不太可能。

錨索繃得猶如一根弓弦,可見船體對它的拉力是非常大的。所以隻要我用刀把錨索砍斷,船就會被潮水衝走。於是,我掏出折刀,用牙齒把它拉開,開始一股股地割斷繩索。小船隻稍稍被風推了一下,我幾乎就一頭撞到“伊斯班嫋拉”號上去。與此同時,大帆船開始慢慢掉轉船身,在潮水的帶動下首尾倒了個兒。

我拚命地劃槳,唯恐小船被大船帶翻。但我發現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小船從大船身邊劃開,最後隻好手撐著大船把小船劃向大船尾部,這才逃離了險境。就在我撐罷最後一槳時,我的手無意碰到一條從後舷壁上垂掛下來的繩子,我一把抓住它。我決心要向船艙裏麵張望一下。

在那條搖擺不定的小船上我隻能朝裏麵瞅上一眼,但隻這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原來漢茲和他的夥伴各用一隻手掐住對方的脖子扭作一團,在做拚死的搏鬥。我又及時跳回到座板上,小船仍在“伊斯班嫋拉”號後麵幾米的漩渦中漂浮,而大船本身好像也在搖晃晃地轉變方向。

我趴在那隻可憐巴巴的小船裏,把我的靈魂虔誠地交給造物主去安排。我大概就這樣趴了幾個小時,漸漸地疲倦使我在驚恐萬分的情況下打起盹來,最後終於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我醒來時天已大亮,發現自己已被衝到藏寶島西南端的海麵上。我距離海岸至多隻有四分之一英裏,所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劃過去靠岸登陸。

就在我正前方不到半英裏處,我看見“伊斯班嫋拉”號正在揚帆前行。然而,最終它的船頭竟調轉過來對準了風來的方向,完全處在了逆風狀態。它無助地停留在原地,船帆不住地抖動著。

突然,我意識到自己快要大難臨頭了。當大船越過一個浪頭時,小船正處在另一個浪頭上。船頭傾斜的桅杆正好在我的頭頂上方。我縱身一躍,小船被踩入水中。我一隻手攀住三角帆桁,一隻腳夾在繩索和轉帆索的縫隙中。大船已把小船撞沉了,我隻能聽天由命地留在“伊斯班嫋拉”號上了。殊死較量

“幫我拿瓶葡萄酒吧!吉姆,這白蘭地太烈,我的腦袋受不了。”他想讓我離開甲板,但他究竟有什麼目的,我卻怎麼也想不出來。我並不想讓他看出我的猜疑,所以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葡萄酒?”我說,“很好。紅的還是白的?”

他回答說:“隻要烈一些、多一些就好,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那好,”我答道,“我去給你拿紅葡萄酒來,漢茲先生。不過我還得去找一找。”

說完,我急忙從升降口跑下去,一路上盡量弄出很大的響聲。然後,我脫了鞋,悄悄地穿過圓木走廊,攀上水手艙的梯子,將頭伸出前升降口。我料定他不知道我會躲在那裏,不過我還是盡可能地小心謹慎。果不其然,我的懷疑完全得到了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