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骨指針

就在這時,一個人從火堆那邊招呼我們,說早飯準備好了。於是我們紛紛散坐在沙地上吃著幹麵包和煎培根。西爾弗獨自坐在一邊吃,讓鸚鵡“弗林特船長”蹲在他肩上。他一句話也不說,也不責罵他們的魯莽舉動,我從沒見西爾弗像現在這樣老謀深算。

“喂!夥計們,”他說,“我‘大叉燒’用這顆腦袋為你們著想,我已經打聽到了我們需要了解的一切。船的確在他們手裏。我目前還不能確定他們把船藏在什麼地方,但隻要一發現寶藏,咱們就豁出命來找遍整個海島,那時肯定會找到船。更何況咱們還有兩隻小船,我想是咱們占上風。”

他就這樣不停地鼓吹著,嘴裏塞滿培根。他用這樣的辦法恢複他們的希望和對他的信任。

“至於這個小家夥,”他繼續說,“咱們去探寶的時候,我要用一根繩子係住他,要像保護金子那樣看牢他,以防萬一。一旦船和寶藏都到了咱們手裏,咱們就高高興興地回到海上去。到那時就可以跟這小子算總賬了,我們不會虧待他的,會好好答謝他幹的好事。”

看來,他們現在情緒好得很,而我卻十分沮喪。我的朋友們所采取的行動對我來說始終是個謎:他們為什麼要放棄這個寨子?為什麼要交出地圖?這些都無法得到解釋。

早飯後我和海盜們一起去尋寶。我們就這樣出發,一個跟一個拖拖拉拉地來到停有兩隻小船的岸邊。途中,他們又對地圖上的標記發生了爭論,上麵的紅叉畫得太大了,看不出確切的地點。

大樹是最重要的標記。然而弗林特船長所說的“大樹”究竟是哪一棵呢?按照西爾弗的指令,我們盡可能輕輕地劃,以免過早消耗完體力。

一開始,泥濘難走的地麵和亂蓬蓬的沼澤植物大大影響了我們的行進速度。但坡麵逐漸趨於陡峭,腳下的土質越來越結實,樹木變得高大稀疏。我們已經來到了整個海島最迷人的地方。

草地上到處都是香味濃鬱的金雀花和茂盛的灌木叢,一叢叢碧綠的肉豆蔻同樹幹深紅、樹蔭寬廣的鬆樹掩映成趣。此外,新鮮的空氣也令人心曠神怡。海盜們成扇形散開,大聲叫嚷,跳來跳去,西爾弗和我落在隊伍的最後。有時,我不得不拉他一把,要不然他會失足摔下山崖。

我們這樣走了大約半英裏,快要到達高地頂坡時,忽然最左麵的一個海盜大聲叫了起來,好像被什麼嚇到了。他接著一聲又一聲地驚叫,惹得其他人都向他那邊跑去。

“他不可能現在就發現了寶藏,”老摩根說著也從右邊匆匆跑過來,“還沒到山頂呢!”

的確,當我們趕到那邊時,我們發現根本不是什麼寶藏而是一副骨架。

“嗯!嗯!”西爾弗說,“十有八九是個水手,主教是絕對不可能來這種地方的。我想,這骨頭架子的姿勢可真奇怪,不太自然。”

西爾弗說:“這裏有羅盤,那是骷髏島的岬角尖,像顆牙似的支出來。隻要順著這骨頭架子測一下方位就清楚了。”大家取出羅盤來測。骨架正指向骷髏島,羅盤標明的方位正好是東南偏東。

“不出所料,”西爾弗叫了起來,“這骨頭架子就是指針,從這裏對準北極星走,一定能找到寶藏。不過我一想到弗林特就會手腳冰涼。這絕對是他玩的鬼把戲,肯定錯不了。當初隻有他和6個人上了岸,結果那6個人全都被他殺了,一個被拖到這裏放在羅盤對準了的位置上。瞧,長長的骨頭棒,黃黃的頭發絲兒,那一定是阿拉代斯。”

西爾弗說:“不說弗林特,人已經死了,不會再出來了,我知道,至少大白天鬼魂不會出來遊蕩。大家相信我,提心吊膽反而會嚇破膽。走,搬金幣去。”鬼魂之歌

自從發現了那副骨架,又回想起弗林特的模樣,海盜們交談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現在幾乎變成了耳語,樹林中仍很寂靜,絲毫沒受他們談話聲的幹擾。

突然,從我們前方的樹叢中傳來了我們早已耳熟能詳的那支曲子,聲音又尖又高,還顫悠悠的。

15個漢子在爭搶死人的木箱——

喲——嗬——嗬,再來一瓶郎姆酒。

我從未見過別人會像那群海盜那樣嚇得魂飛魄散。他們像中了邪似的麵如死灰,有的蹦了起來,有的緊緊抓住身旁的同伴,摩根趴倒在地上。

“那是弗林特,我的——!”墨利失聲叫道。

“走,”西爾弗勉強說出話來,嘴唇都嚇成紫灰色了,“這樣下去不行,準備出發!這事確實怪,我聽不出是誰唱的。不過,唱歌的肯定是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你們放心好了。”

他說著說著膽子就大了些,臉上也恢複了些血色。其他的人經他一鼓氣,也開始平靜下來。

然而,西爾弗畢竟見過一些世麵,我聽得出他的牙在上下打戰,但他並沒有被嚇倒。

他強打起精神喊了一聲:“夥計們,我是來找寶藏的。”

他接著喊:“現在,我敢說,就算是他的鬼魂來,我也不怕。離這兒不到四分之一英裏的地方,埋著價值70萬鎊的財寶。身為海盜怎能撇下這麼一大堆財寶,掉頭逃跑呢?難道就因為害怕一個在海上混的鐵青臉的老醉鬼?——況且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