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也是這麼猜想。”晞白靜了一瞬,歎道:“如今並沒有確實的證據,僅僅是懷疑猜測而已。況且,即便畫真的在太後哪裏,也不見得就是太後隻是收集的,隻是我心中忿恨難解,一切都待事情查清楚再說。”
五蘊道:“宮闈之事,隻怕不大好查。”
“這我知道。”晞白點了點頭,囑咐道:“對了,六塵的性子太過急躁,回頭先別告訴他,免得毛毛躁躁的惹出事來。”
“好。”
“叔叔、嬸嬸……”晞白低語,他望著窗外紛亂飄飛的白雪,隻覺眼前的世界也是如此混亂,令自己始終不能看得清楚。
“老爺和夫人的血仇,自然是要報的。”五蘊沉聲,臉上表情顯得更加凝重,“隻是凡事要講方法策略,再說現在還不確定具體原委,即便真的是太後指使,少爺也不可自作主張行動。”
“嗯,我知道。”晞白正色點了點頭,“外麵人世的風險我也見識過,前次還連累的蘇姑娘留下微疾,況且皇宮比之江湖更是險惡,自會多加留心的。”
五蘊接話道:“說到蘇姑娘,我看她病得像是不輕呢。”
“怎麼會?”晞白聞言有些意外,疑惑道:“我看她平日並不大咳嗽,自己也開藥服用著,仿佛說是調養一段就好,怎麼會病得不輕?”
“這個——,蘇姑娘多少有些逞強罷。”五蘊搖了搖頭,似乎頗有些感慨在其中,“再說,她平時在少爺麵前總是強忍著,私下沒有人的時候,可是咳得不輕。前幾天,正巧被華音撞見咳得滿臉通紅,想是當日受得內傷頗深,不是那麼快能夠調養好的。”
晞白蹙眉道:“原來是這樣,都怪我太過粗心了。”
“少爺,這不是你粗心。”五蘊突然微笑,“像蘇姑娘那樣七竅玲瓏心的人,少爺哪裏能夠一眼看得透?依我看,蘇姑娘她……”
“在說我什麼壞話呢?”蘇拂在院子門口笑問,端著一盞白瓷碎花茶盅進來,“還以為隻有六塵和華音嘴碎,沒想到五蘊你也這麼多嘴,兩個大男人背地議論別人,都不覺得害臊麼?”
“哪有?”五蘊聞言一笑,起身道:“姑娘坐吧,我還有事先出去一趟。”
“哼,被人逮到就溜了。”蘇拂搶了一句嘴,自己倒是微微不自在起來,倒了一杯茶給晞白,揀邊上的椅子坐下道:“公子,喝點清茶消消食。”
當初為了避免不小心叫錯晞白,蘇拂幹脆省了姓氏,隻是“公子、公子”的叫著,聽起來倒像是隨身丫頭。晞白覺得過意不去,於是笑道:“蘇姑娘,不如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別人若是問起,隻是說小字便好。”
“叫你的名字?”蘇拂猶豫了一瞬,微笑答應,“好,那麼以後就叫你晞白。”
晞白在她臉上看了一瞬,擔心問道:“蘇姑娘,你肺上是不是傷的很重?剛才聽五蘊說,你平日裏總是咳嗽的厲害,我也粗心沒留意,還隻當你是快要好了。”
蘇拂眸光流轉,閃爍了半日卻隻是笑道:“沒有的事,別聽五蘊誇大其詞亂說。”
晞白回想起當初受傷原委,內疚道:“那日原不該讓姑娘跟著去的,不然也就不會挨那一下,伏魔本來就力大驚人,也不知道姑娘……”
“哎呀,你可真是囉嗦。”蘇拂佯作不耐,詰問道:“你忘了我是什麼人?我自己的病自己最清楚,難道我的醫術你還信不過?”
“可是——”晞白本不善於言辭,更加說不過言語伶俐的蘇拂,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亦沒有什麼可以幫得上的地方。於是也給蘇拂倒了一盞熱茶,遞給她道:“蘇姑娘,往後記得要多休息。”
“知道啦。”蘇拂抿嘴一笑,又問:“你手上的傷呢?好些沒有?”
晞白倒沒將此事放在心上,淡笑道:“蘇姑娘放心,隻是一點皮外傷而已。”
“嗯……”蘇拂意外的沉默了片刻,半日才道:“你都讓我叫你名字了,我也不能占你的便宜。”頓了頓,“所以,你往後也別這麼客氣,整天姑娘來姑娘去的,就叫我的小名蘇蘇好了。”
“蘇蘇?蘇蘇……”晞白試著輕輕喚了兩聲,心頭微覺異樣,然而越是沉默越覺尷尬,於是訕笑道:“這個名字挺好聽的,喚著也很順口。”分明隻是一個名字,為何喚起來總覺得不一樣了。
蘇拂腳邊放著一個木炭火盆,大約是火盆溫度太高,竟然熱得微微紅了臉,她含笑低下了頭,帶著平日不曾有過的嬌妍麗色,細聲道:“以前爹爹、娘親都這樣喚我,好久沒有聽到了。”
“劈啪!”炭火盆裏火星爆開微微濺起,兩個人的心都跟著忽跳了一記,有細碎的雪花飄打在窗紙上,襯得屋子裏越發靜謐似水。窗外白雪仍在不斷飄飛,隻是屋內空氣被火盆烘得暖融融的,仿佛是另外一個溫暖人心的世界。
——今歲冬日,似乎不像往年那麼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