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別恩師來都應試 饋良朋水墨觀音(1 / 2)

扶風才子,嫖姚後裔,霍姓都梁。挈友長安取應,為試期尚遠,追歡笑,暫過平康。丹青筆,聽鶯撲蝶,小像寫雲娘。

不料朱門有女,與青樓一樣,窈窕相當。把春容箋詠,燕子銜將。被同儕計構,更名姓,決策勤王。二美並,麒麟高閣,走馬狀元郎。

——漢宮春

天地間,惟婚姻一道,總由天定,莫可人為也。有三媒六妁得就姻緣的,也有始散終成才全匹配的。更有那東床坦腹是擇婚眼高的,屏風射雀是宿緣暗合的。還有那紅葉流水竟結絲籮,纊衣題詩終成眷屬的。自古及今,難以枚舉,獨有才子佳人湊合最難,往往經多少離合悲歡,曆無限是非口舌,才能完聚。總而言之,須得月下老人婚姻簿上注了姓名,雖然受些險阻,到底全美。我故說:“婚姻一道,總由天定,莫可人為也。”閑話休題,我且舉一件最奇的故事,說與看官們聽。

且說大唐元宗年間,有個才子,姓霍,名都梁,表字秀夫,扶風茂陵人氏。原是嫖姚後裔,近來流寓西京。生得貌賽潘安,才過班馬,渾身瀟灑,滿腹文章,不止歌賦詩詞,還曉丹青妙技,隻是雙親早逝,室家未偕,異地漂流,萍水遊蕩。幸蒙任廣文先生,姓秦名若水,是位老成前輩,與霍家世交,因愛霍生才學,邀在署中讀書,朝夕談論,甚是相合。這日,霍生獨坐書齋,忽生感歎。說道:“近蒙秦先生以國士待我,甚深感激,但念自己景況,孤身無倚,不免淒涼,不知何日能遂淩雲之誌,得效於飛之歡,才完我終身大事。今當春明時候,景色撩人,不能到郊原閑玩,且在這書院周圍池苑遊賞,一麵消遣消遣。

你看:池中梅花倒影,岸上莎草鋪茵,才過殘冬,又臨明媚,果然另是一樣景象。閑常想那潘安仁容顏美麗,每逢遊玩婦女見了他,擲果滿車,偶因元宵佳節,遇佳人遺金雀一隻,結了姻緣。後住河陽,名為花縣,千古流芳。我霍都梁雖有才學,功名未就,紅鸞未盟,為何這樣命薄?”正自己嗟歎,忽見本學一個門鬥,走到跟前,手裏拿著一封書信,見了霍生,說:“這封書是鮮於相公捎來的,說道長安今歲黃榜招賢,他已起身,在路上客店中,專等相公同行。”遂把書遞過來。霍生接在手中,拆開封口,暗暗念完,說:“既是鮮於相公已行,我就收拾早晚趕上,與他同去極好。”門鬥說:“在下極承相公看顧,但鬥膽有句話,不好說得。”霍生道:“但說何妨。”

門鬥說:“我看那鮮於相公做人,比不得相公。貓頭鼠眼,不是至誠人,況且花柳場中,不覺著意,不要學壞了,不如各奔前程才好。”霍生道:“多謝你好意。隻是我與他同窗日久,暫與共事,也自無礙。等我登科後,自然好歹分明,不能相染。你與我請秦爺出來,當麵辭過,明早好行。”門鬥遂把話傳進去,秦學官聞聽,說:“今日報來,我已升汧陽縣令,文憑限定、走馬上任,正要與門生霍秀夫一別而行,不知請出來有何話說。”霍生見老師出來,施下禮去,秦公答還。霍生道:“門生數年深蒙教訓,今日有同窗書到,說試期已迫,約同一齊取應,”特請老師出來拜別,明早便可登程。秦教官道:“原來如此,可喜可喜!賢契高才博學,國士無雙,此去南宮,定占魁眩老夫今日聞信,升任汧陽,目下也要打點上任,有些微卷價,聊代餞行。等候登科,再申薄賀罷!”叫齋夫把卷價取來,送於相公。霍生接過來,說:“多謝老師費心了。”然後拜下揖去,秦教官道:“好說。但願你此去鶯遷上苑,魚躍龍門,便不負吾屬望之心了。”霍生道:“門生菲材,恐不能如老師之願。書箱、劍匣俱已齊備,就此拜別,明早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