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使它感到困惑的是我身上穿的衣服,有時它會這樣想,那些衣服是不是我身體的組成部分?因為我總是等到它們全家睡著時才會脫衣服睡覺,清晨它們還未醒來時我又把衣服穿上。

我的主人想讓我親口告訴它有關我的故事。為了加強記憶,我便將所學到的慧馬的語言都用英文字母記錄並翻譯出來。經過一段時間後,我又試著在主人在場時也做這種語言記錄。但我卻要花費許多口舌向它解釋我在做什麼,因為慧馬國的居民沒有絲毫關於書籍和文學的概念。

大約過了10個星期,我就能聽懂灰馬提出的大部分問題了。三個月後,我已經能用它們的語言給它做出相當正確的回答了。灰馬最大的好奇心是想知道我是從它們慧馬國的哪個地方來的,又是如何學會做一隻有理性的動物的?

我回答說,我是從海外一個遙遠的地方來的,和我一起的還有許多跟我同類的人,我們乘坐一隻用木頭做成的中空的大容器在海上航行,我的同伴們強迫我在海濱登陸,丟下我自己一人聽天由命。

它回答說,我一定弄錯了,因為在它們的語言中沒有用以表達謊言或虛偽這類意思的詞兒。它認為,在大海的另一邊不可能有另一個國家,而世上也不可能有這樣一種動物,它們能乘坐一隻木頭容器在海上漂浮到它們想要到的地方去。

我對灰馬主人說,我的語言表達能力很差,不過我將盡快地加以改進,但願不久之後,我就能告訴它許多有趣的事。它也很高興地指示它的伴侶母馬和它的子女以及它家中的仆人們,利用一切機會教我學習語言,而它每天也要花兩三個鍾頭親自教我學習說話。

它的隔壁住著幾匹有身份的公馬和母馬,它們聽說有隻“野猢”能講慧馬國的語言,從其言行舉止中似乎還可見某種理智的光芒,便常常到我們家裏來做客。

這幾個高貴的鄰居喜歡跟我講話,它們向我提出許多問題,而我能回答的都給以回答。從這些交往中我的說話能力大大提高。因此我來到該國五個月後,就能聽懂全部的馬語,也能很流利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了。

有一天早晨,我的灰馬主人派它的貼身仆人,那匹栗色小馬來請我。當它來到我床邊時,我尚酣睡未醒。我的衣服掉在身邊的地上,胸上隻蓋著一件襯衫。我被它的吵鬧聲驚醒,注意到它有點語無倫次地傳達著主人的命令。

它回到灰馬主人那裏,大驚失色地將它見到的令它大惑不解的情景告訴了主人。我立刻意識到出了差錯,因為當我穿好衣服前去陪伴灰馬主人閣下時,它便問我,它的仆人向它報告的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睡覺時的樣子與我平時出現的樣子不同?

為了盡可能將我自己與那些可詛咒的“野猢”區別開來,我一直隱藏著我穿衣服的秘密,現在我發現這個秘密已經保不住了。另外,考慮到我的衣服和鞋子很快就會穿爛因為它們已經磨損得很厲害了,所以我必須從“野猢”和其他動物的毛皮上想辦法補充,這樣我全部的秘密都將暴露無遺。

於是,我對灰馬主人說,在我出生的國度裏,那些跟我同類的人總是用某些動物的毛皮進行藝術加工後穿在身上,以抵禦惡劣的天氣乍冷乍暖的變化,要是它發下命令,我將立刻讓它深信無疑。它說我的建議很有趣,隻要我高興就盡管去辦。於是我先解開大衣的紐扣脫下大衣,然後脫下背心、鞋子、襪子和騎馬褲,我把襯衫退到腰部把它當做腰帶紮在腰上。

我的主人灰馬懷著極大的好奇心和讚賞之情觀看了我這場脫衣表演,它用蹄趾把我全部的衣服一件一件地都撿了起來,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接著它輕輕拍拍我的身子,又前前後後、忽左忽右地看了我幾次。它最後下結論說,我是一隻“野猢”無疑。

但是,從我的柔軟、白淨、光滑的皮膚,從我身上有幾個地方長有毛發,從我的前後腳上沒有爪子,走路時又完全依賴後腳這些特征來看,我與“野猢”又是有區別的。它不想再看下去,便叫我重新穿上衣服離開,因為我已凍得瑟瑟發抖了。

我向主人灰馬表示,對於它把我當做醜惡的野獸“野猢”這一點使我感到很不愉快。因為我對“野猢”是非常討厭、輕蔑的。我求它不要對我使用“野猢”這個詞,並吩咐它的家人以及前來看我的朋友們也不要用這個詞稱呼我。

我同時還要求它保守我穿衣服的秘密,因為除它本人之外,可能還沒有別人曉得我身上穿著一層虛假的衣服,由於栗色小馬已經看到我沒穿衣服的樣子,所以我懇求主人閣下命令它也要保守這個秘密,因為我的這套衣服目前還得繼續穿下去。

對我的這個請求,我的主人灰馬很仁慈地表示同意,於是這個秘密便一直保持到我的衣服開始破爛,不得不讓幾位發明家為我設計新裝為止。同時,灰馬希望我發揚勤勉好學的精神,繼續學習它們的語言,因為它對我的說話能力和理智,比對我的身體是否有什麼衣服遮蔽一事更覺得驚奇。

每天,當我在灰馬身旁的時候,它除了教我學習語言之外,總會向我提幾個與我有關的問題,對此我則盡可能給它滿意的回答。從我的回答中,它對我已有了一些了解,雖然並不是很全麵的了解。

灰馬問我在我們那裏是否有慧馬存在,它們從事什麼職業?我對它說:“我們也有許多慧馬。夏天,它們在野地裏吃青草;冬天,則待在家裏吃幹草和燕麥。”我的灰馬主人說:“我明白了,不管‘野猢’自認為具有多少理性,慧馬還是你們的主人。”

我說,你們這裏稱為慧馬的統治者,在我們那裏叫做“馬”,它是我們人類擁有的一種最慷慨、最美麗的動物,它們有過人的力量和敏捷。當它們為某些有地位的人所占有時,便被用來從事旅行、賽跑或拉車等勞作;它們受到仁慈細心的照顧,隻有在病倒或得了蹄炎時才被主人賣掉,改做各種苦役直到老死。我們的馬死後,馬皮被剝下來,按質論價賣掉,留下屍體任由狗和猛禽吞噬。

至於普通的馬卻沒有這麼好的命運,它們屬於農民、車夫或別的人家所有,它們從事艱苦的勞役,吃的食物也很差。我又盡我所能的描述我們騎馬的方式,描述馬鞍、馬籠頭、踢馬刺和馬鞭這些馬具,以及車輪的形狀和作用。

我還說,我們把一種叫做鐵的堅硬的材料做成的鐵板釘在馬掌上,以保護馬蹄踏在石子路上時不易損傷,因為我們常常騎著它們在石子路上旅行。

我的主人灰馬聽後非常憤慨,它奇怪我們怎麼膽敢冒險坐在慧馬的背上?它認為,就是它家體質最弱的仆人,也能把最高大的“野猢”摔下地來,它會躺在地上滾過去把那隻野獸壓死。

我回答說,我們的馬從三四歲起便接受訓練,按我們的要求學習完成各種不同的任務。如果其中有哪匹難以駕馭,我們便把它打發去拉車。年輕的小馬如果太調皮,便要遭受嚴厲的鞭打,受到應得的懲罰。不過請主人閣下注意,我們的馬與貴國的“野猢”相比,聰明不到哪裏去。

為了讓我的灰馬主人正確理解我說的話,我挖空心思用許多委婉的語句進行闡釋。因為慧馬的語言詞彙並不豐富,這是由於他們的要求和感情比我們人類更少的緣故。它認為我們對待慧馬太野蠻了。它想知道,那些與我生活在一起的人類,是否長得跟我或那些“野猢”很相像。

我向它解釋說,我與同齡人的體形大小是一樣的,隻是年輕人和女人要比我更溫順些,而且女性的皮膚一般是白如凝脂的。它說,我的確與其他的“野猢”有區別,身子幹淨得多,也不像它們長得那麼難看。不過它認為,我與“野猢”相比,又有不及之處,那就是我的指甲不論生在前腳還是後腳都是沒有用處的等等。

不過,它說它決定不再討論這件事,因為它更想知道的是我的冒險故事,了解我出生的國家以及我到此地之前所發生的和我所經曆的事件。

我說,我的父母住在一個叫英格蘭的海島,這個海島距離慧馬國很遠,即使它最有力氣的仆人也要走一個太陽年才能到達。我接受教育成為一個外科醫生,專門醫治在意外事故或暴力事件中身體受到傷害的人。我的祖國由一位被稱為女王的女人統治著。我離開英國到海外尋求財富,以便回國後能養活自己和家人。在我最近的一次航海中,我是船長,手下有50個“野猢”。

我說,他們中有許多人在海上死掉了,我不得不從幾個國家挑選另一些“野猢”來補充他們的空缺。說到這裏,我的灰馬主人插嘴問道,在我承受了那些損失和危險之後,我如何能說服不同國家的陌生人跟隨我去冒險。

我繼續說,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他們之所以被迫遠走他方有的是因為貧窮,有的是因為犯罪。他們沒有一個人敢返回自己的祖國,因為他們害怕被絞死或在監獄裏被餓死,所以他們都需要在另一個地方找個活命之地。

在談話中間,我的主人灰馬有幾次興奮地插嘴提問,我則用許多比喻向它說明各種罪行的本質,我們的船員中多數就是因為犯了這些罪行被迫逃離他們的祖國的。經過這樣一番解釋之後,我的灰馬主人既吃驚又憤慨地瞪起了眼睛。

凡談及權力、政府、戰爭、法律、懲罰以及其他上千種該國語言所不能表達的術語,我的灰馬主人幾乎都無法理解。它希望我將我們稱為歐洲的那個世界,特別是我自己的祖國的情況向它做些具體的說明。

我告訴灰馬

我盡我所能的將歐洲的全部情況擺在它的麵前。我談到歐洲的貿易和製造業、藝術和科學的情況,我向它敘述了奧倫治親王領導的革命。在這位親王的領導下,英國與法國進行了長期的戰爭,親王的繼承人,也就是現在在位的女王又如何繼續他的征戰業績,在這場戰爭中,約有100萬“野猢”被殺死,100多座城市被毀,300多艘船隻被焚燒或沉沒。

灰馬問我,通常是因為什麼緣故或動機引起一個國家與另一個國家的戰爭的?我回答說,戰爭有時是由各國君王的野心造成的,因為他們總覺得自己統治的領土或人民不夠多;有時是各國大臣的腐敗引起的,他們為了平息或轉移人民大眾對他們邪惡統治的不滿,便慫恿自己的主人卷入戰爭;還有因各種觀點不同引起的戰爭,也喪失了千百萬人民的生命。

例如,聖餐中的肉就是麵包還是麵包即肉的爭論,主的血是葡萄酒變成的還是某種果醬變成的爭論,吹口哨是美德還是罪過的爭論,諸如此類。

我告訴灰馬,有時候兩個君王之間的爭吵,是為了確定他們之中哪個該霸占另一位君王的領土,而事實上這兩位君王對這部分領土都沒有任何占有的權利。有時候一位君王跟另一位君王爭吵,隻是因為害怕其他的君王會跟他爭吵。

有時候,戰爭的發生是因為敵人太強大,有時候則是因為敵人太軟弱。有時候我們的鄰居要占有我們的東西,或者我們想奪取我們缺乏的東西,於是我們便打起仗來,直到他們搶走了我們的東西或我們搶走了他們的東西方才休戰。

當一個國家的人民因饑荒而瘦弱不堪、因鼠疫而大量死亡、因內部的派別紛爭而混亂不堪的時候,便是對這個國家發動侵略戰爭的最合適的理由。

當我們最親密的盟友的某座城池的位置對我們有利,或者奪取它的一部分領土會使我們的領土變得更完整時,那麼參加反對這位親密的盟友的戰爭也就是合適的了。由血統或婚姻結成的聯盟,是各國君王之間經常引起戰爭的原因,越是血緣親近的王族,越有可能引起爭吵。

貧窮的國家飽受饑寒之苦,富有的國家則驕橫而目空一切,驕橫與饑餓兩者是互不相容的,由於這些原因,當兵便成了一切職業中最光榮的職業。因為一個當兵的“野猢”,他受雇傭當兵後會盡其所能冷酷地殘殺他的許多同類,雖然這些被殺的人與他無冤無仇。

我告訴灰馬,在歐洲也有一類貧窮的君主,他們自己無力發動戰爭,便把自己的軍隊租給那些富國。每人每天收取很多租金,他們將得到的這筆租金留下四分之三自用,因而出租軍隊的收入成了他們生活的主要來源。在德國和歐洲北部就有這樣的郡國。

我的主人灰馬說:“我從你說的關於戰爭的話題中,的確發現了你們的所謂理性的最佳效果。不過,使人高興的是,它的無恥更大於它的危險性,因而這種可恥的本性使他們幹不出更多的壞事來。”

它又說:“由於你們的嘴巴就生在那張平扁的臉上,使你們無法隨心所欲地互相咬齧,除非對方同意讓你咬上一口。又由於你們前後腳上的爪子太短、太柔弱,我們的一隻‘野猢’便可戰勝你們十幾個人類。所以在對戰爭中被殺死的人數重做計算之後,我隻能認為你說的是‘烏有之事’。”

我忍不住對灰馬表現的無知搖頭微笑。我作為一個了解戰爭藝術的專家,又給它描繪了加農炮、重炮、毛瑟槍、卡賓槍、手槍、子彈、炸藥、短劍、刺刀、戰役、圍攻、撤退、進攻、地道戰、地雷戰、炮戰、海戰等戰爭武器和作戰手段;描述搭載上千人的戰艦沉沒海底,雙方傷亡過萬的戰爭場景;描述垂死的呻吟聲,骨肉橫飛、硝煙彌漫、人聲鼎沸、遍地狼藉、戰馬踏著死屍奔跑的戰爭場麵;描述逃亡、追擊、勝利的意義;描述屍橫遍野,野狗、惡狼、烏鴉爭食屍體的情景;描述搶劫、奸淫、焚燒、破壞的慘相。

我還進一步描繪我的同胞作戰的英勇。我向它證實,我親眼看到他們在一場圍攻戰中殲滅了100名敵人,親眼看到被炸成碎片的屍體血肉橫飛從天而降的情景,真是令旁觀者大飽眼福。

正當我還想繼續敘述更多的細節的時候,我的主人灰馬命令我住口。它說,每個了解“野猢”本性的人都會相信,這種卑鄙的野獸有能力幹出我所說的這些行為,要是他們的力量和刁詐也跟他們惡毒的品性一樣的話。

不過,我的談話增加了它對所有“野猢”類動物的憎惡之情。它認為,如果讓它的耳朵毫無節製地傾聽這些可惡的言語,它以後就可能喪失對事物的辨別能力而好惡不分。

灰馬又說,它從我多次的談話中,對戰爭這個話題已經聽得夠多了。不過到現在它還有一點不明白,既然我們的一些船員離開他們的祖國是被法律驅迫,那又為什麼本意是保護人們的財產的法律會逼得人家破人亡呢?

因此,它希望進一步了解我所說的法律的意義,執行法律的是什麼人?既然我們自稱為理性的動物,那麼,天性和理性就足以引導我們,告訴我們什麼事是不該做的,什麼事是該做的。

我對灰馬說,在我們中間有一些人,他們從青年時代起就學會利用語言文字的增減達到某種目的的藝術。他們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把黑的說成白的,這全靠他們得到的報酬多寡而定。

比如說,如果我的鄰居存心想霸占我的母牛,他便會雇請一位律師來證明他應該從我手裏得到我的母牛,而我則需要另一位律師來保護我的權利。總之,任何人都不能為自己說話,因為這是違反法律規則的。

在這個案件中,作為母牛合法主人的我卻麵對兩大不利的情況:首先,我的律師幾乎從嬰兒時代開始就是專門為謊言辯護的,要他做一位公正的辯護人時他完全是個外行,我要他做這種“不近人情”的辯護,他心裏總是反感的;第二個不利因素是,我的律師必須十分小心謹慎地行事,否則他將受到法官的申訴、同行的厭棄,因為他這樣做就會減少打官司的買賣。

因此,我隻有兩種方法保護我的母牛。第一種方法,用雙倍的酬金買通對手的律師,這樣他就會背叛他的雇主,暗示他站在正義的一方;第二種方法,讓我的律師盡其所能把我的申訴弄成毫無道理,並答應將我的母牛讓給我的對手。這種做法,如果手法高明的話,必然會得到法官的開恩照顧。

說到這裏,我的主人灰馬說,像這樣具有特殊的心智被稱為律師的動物,如果不能讓他們向別人傳授智慧和知識,實在是很遺憾的。

對這個問題,我是這樣回答灰馬主人的:在我們人類中間,這些被稱為律師的人,除了擁有他們自己本行的知識之外,實際上是最愚蠢無知的人。在一般的談吐中,他們出口厚顏無恥,被認為是知識和學問的敵人。對每個問題,他們同樣會顛倒人類公認的理性,就跟他們在打官司時混淆是非黑白一樣。

野猢與人的異同

我的主人灰馬還是不理解,這些律師到底出於什麼動機要這麼熱衷於自尋煩惱?他們組織起一個不義的聯盟,目的隻是為了傷害自己的同類?我說他們這樣做是受雇於人的緣故,對這一點,它也無法理解,我隻好向它說明金錢的作用,告訴它金錢是用什麼做成的,以及各種金幣的價值。

我對它說,當一個“野猢”擁有大量的金錢的時候,就可用金錢購買他想要的東西,我們的“野猢”認為自己永遠攢不到足夠的金錢以供消費或積蓄,因為他們發覺自己的天性不是揮金如土,就是貪得無厭。享受著窮人的勞動成果的富人的人數,隻有窮人人數的千分之一。

我們大部分人被迫過著悲慘的生活,每天辛勞隻得到少量的酬勞,卻要供養少數人過著富裕的日子。為了說明這個問題,我舉了許多實例反複說明,可是灰馬依然弄不明白。它總這樣認為:所有的動物都有權分享大自然提供的產品,特別是那些統治其他野獸的動物就更不在話下了。

我對灰馬說,我們從國外進口酒類,並不是因為缺乏食用水或其他飲料,而是因為酒是一種能令我們心情愉快、飄然欲仙的液體,酒能轉移我們心頭的憂愁,產生狂妄的幻想,增加希望,驅除恐懼,讓理智暫時置於腦後,讓四肢喪失活動能力,最後令我們昏昏睡去。不過也得承認,我們在醉醒之後總感到惡心作嘔,無精打采。酒這種飲料使我們百病纏身,生活不安,衰弱短命。

此前我曾對我的灰馬主人談起政府的一般性質,特別是我們英國完美的憲法。這次我又偶然提到首相這個名稱,它便要我向它說明這個名稱指的是什麼樣的“野猢”。

我對灰馬說,首相這個人物,是一個完全脫離悲喜愛憎、憐憫和憤怒的角色。這個人除了對財富、權力和頭銜有強烈的欲望之外,可以說是個毫無感情的動物。他用花言巧語表達各種感情,隻有他心裏的想法除外。

他從不說實話,他在背後說某某是個混賬,實際上卻是對此人的最大褒揚;而當他開始對他人讚不絕口的時候,卻是那個人完蛋的日子。最壞的情況是他向你許願,並指天發誓強調他的許諾的時候,碰到這種情況,聰明人就會知難而退,打消一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