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爺臉色稍霽，笑道：“西夜容色清雅無雙，毫無俗氣，小姐口中之人容貌豔麗，定然不是西夜。”
我“哦”地點點頭。心裏忽然一絞，想起那張臉，胸腔隱隱發疼。左相公子？左相陳昌齡，陳西夜…這是你的真實名字嗎？
言畢，一行人撂下我，進苗浪書房談事去了。
夜幕降臨，苗府處處燈火輝煌。金杯銀盞，觥籌交錯，笙歌曼舞，賓主盡歡。
苗浪坐在首席，那個三王爺也坐在不起眼的席位上。看來他沒有亮明身份，今日到場的官員多是地方官，估計也是沒見過他的。項先生坐在他旁邊，不時地跟他說著什麼。
我本來坐在苗浪一側，嫌場上的虛與委蛇很煩人，也不想跟那些人文縐縐地講話。於是匆忙吃了幾塊點心，跟苗浪知會一聲跑出府去。
沒想到，苗府外頭也熱鬧得很。丹江的很多鄉親父老聚在苗府外的大街上，擺開長桌，將自家的飯菜都端了出來，開始吃起長桌飯。不遠處煙花綻放，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
我細細想了一下，確定今天不是什麼節日，於是抓了一個小女孩問：“哎丫頭，今天什麼節日哪大家這麼熱鬧？”
那女娃看我一眼，忽然眼睛亮亮，嘴咧得大大的朝眾人喊：“琴陽姐姐在這裏！”
我一怔，放開了她。
吃飯的人們立刻朝我招呼：“琴陽小姐！”“苗丫頭！”“琴陽姐姐——”
一個臉上髒兮兮的小娃端著碗跑到我麵前，抬起頭望我：“琴陽姐姐，我們在給苗浪哥哥過生日，你也跟我們一起來吃飯好不好？”
旁邊一個大爺也站起來，端了一副碗筷走到我跟前，和藹地笑道：“琴陽丫頭，公子今兒個過生日，俺們窮人家，進不得府裏去。”他朝站起來望著我笑的眾人看一眼，“你瞅瞅，都是得過苗家恩惠的人家呀。大夥擺開了這飯桌，響了爆竹，算是給公子慶生。雖是寒磣了些，也是鄉親們一番心意哪！”
我眼睛一熱，鼻子酸酸就要落下淚來，忙抬頭掩了下去。笑著對大爺道：“大爺，琴陽跟哥哥也是窮人家的娃，鄉裏鄉親的，幫一幫也是應該，也不是多大的恩惠。大夥這麼著，讓琴陽心裏慚愧呐…”
後麵走上幾個眼熟的人來。
“要不是公子，我家青青就被他那殺千刀的賭鬼爹賣去抵債了呀…”
“我家媛媛，在那裏頭，多虧了公子照顧著…”
“唉，俺一家老小的命都是公子救的！種一點糧食都被收了去，俺四丫頭差點餓沒命了…多虧公子救濟，還讓斷腿的大娃進茶莊幹活掙錢…”一位大娘說著哽咽得語不成聲。
在一旁放煙花的一個小乞丐也跑過來，抹了一把淚道：“公子建了留守房，讓俺們有個遮風躲雨的地兒。有力氣的讓公子帶去莊裏幹活兒了，幹不了的，公子也時常派了粥菜來…”
“俺家屋子也是公子幫著建的…”
“我家福寶，多虧了琴陽小姐給他找大夫治…”
“還有我…”
你一言我一句，人人淚眼漣漣，我終於撐不住落下淚來。笑著跟他們坐下吃起了長桌飯。
要說錢財，苗家遠遠沒到富可敵國的程度，也不能跟那些幾百年的世家相比。但在這丹江城，雲岫山莊也勉強算稱得上有名有望。
當官的喜歡苗浪，因為他給他們送很多錢；經商的喜歡苗浪，因為他雖然要和他們分錢，卻幫他們賺得錢財滿缽。
苗浪重情義輕利益，苗家最多的不是錢，而是苗浪的人脈，是累積多年的好名聲。隻是他一向風流，隻愛美酒美人美曲美景，對聲名什麼的向來不在意。盡管如此，得了他好處的和想得他好處的人們依然趨之若鶩。
我眉頭一跳，三王爺，左相公子…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啊。可是韋國有錢有勢的家族很多，苗家才冒出十來年，也沒有強大複雜的家族體係，於社稷更是有利無害。
我嚼著口中粗糙難咽的米飯，笑著遞碗接過一位老伯給我夾的菜。歎口氣，這不合道理啊，真是奇怪。難道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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