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江街上人頭攢動,偶爾出現幾個黃發綠眼的外朝商人,操著不甚流利的中原話叫賣著手中閃閃發光的古玩和器皿。
自平朝滅亡,天下七國分裂的局麵已經持續了近六十年。平朝其實是一個強盛的朝代,前期的一百多年中,政治統一,經濟繁榮,國際交往活躍,北方各個民族也在交流中逐漸融合。
但是到了後期,朝廷分裂,政治黑暗,藩鎮割據,戰亂不斷。北方溱河流域的移民大批遷入較為安定的丹江流域,並帶來了先進的生產技術,使丹江流域的農業、手工業和商業都得到了迅速的發展。
韋國的開國皇帝是平朝末期農民起義中出生豪族的顏禕。七國分裂以來,韋國三位皇帝皆勵精圖治。雖然前兩位比較短命,卻依然把韋國建得像模像樣。七國之中,韋國疆域最廣,財力雄厚,尤以丹江流域最為繁華。
城南巷口的喬成樓是丹江城最大的酒樓之一,也是苗家的產業。雲袖山莊在十年內崛起,以製茶販茶為主,生意涉及酒樓、茶肆、紡織和製造,是丹江商市中一大巨頭。除了國內根深蒂固的十數個商業世家之外,鮮有商家能與雲袖山莊匹敵。
當年我為了給自己和苗浪找出一條活路,央苗浪去打聽這個時空的各種事情。苗浪像講睡前故事一樣跟我講完後,我歎口氣暗想:“好在商業沒那麼受限製,政治不穩定,不好去攙和,做生意才是王道。”
那個時候我們身無長物,千千萬萬人中隨便指一個都比我們過得好。封建製度等級森嚴,想起那會兒苗浪的膽識,我常常深以為傲。
可是後來我才深刻而悲哀地發現,什麼破膽識啊那根本就是厚臉皮臉皮厚的高境界啊尼瑪。
喬成樓三樓的靠窗雅閣中,我氣鼓鼓地捧著茶杯喝茶。
苗浪好整以暇地坐在對麵,撐著腮漫不經心地看街頭的風景。
我瞪了他一眼,喝茶。再瞪,再喝。
“眼珠子要出來啦。”破人懶懶地開口。
我“哼”了一聲,咬著杯沿,在心裏吼破人破人破人…
“公子,小姐,菜上齊了。”掌櫃恭敬地彎腰候在一側。
“嗯,下去吧。”我擺擺手,拿起筷子開始夾菜吃。
我夾起一塊雞肉狠狠咬下:“這雞真他爺爺的香啊!”
苗浪也慢吞吞夾起一塊魚肉含住:“這魚真他奶奶的鮮啊...”
我夾起一根青菜:“這青菜真他娘的嫩啊!”
苗浪夾起一塊豆腐:“這豆腐真他姥姥的白啊...”
我夾起一筷粉絲:“這粉絲真他祖宗的滑啊!”
苗浪夾起一個包子:“這水晶包子真他全家的夠味兒啊...”
我夾起一片白菜,努力思考中。苗浪又漫不經心地說:“那麼橫的螃蟹竟能煮成這樣,果然是再牛的X也怕輪哪...”
我噎住了。
半晌後,喃喃道:“還是你強,妹的…”
苗浪卻不接話,忽然放下筷子大步往外頭走去。我瞧了瞧走廊,兩個綠衣的小白臉正站著環顧四周,看起來比我大兩三歲,明顯是女扮男裝。
苗浪走到較高的那人跟前,衣冠禽獸地打招呼:“姑娘,別來無恙。”
後頭那人立刻上前一步喝道:“你是甚麼人?”
苗浪恬不知恥地說:“我是文明人。”
那人正待開口,她身側小姐模樣的那位揚手止住了她,脆聲道:“我沒見過你。”
苗浪聲音愈加溫和:“姑娘確實從未見過在下。昨日喬成樓中,在下見姑娘錢財似乎已被賊人竊去,便私自代付了飯錢,因有急事在身,未來得及與姑娘結識。”
兩位姑娘一聽,一臉訝異:“原來是你替我們付了帳?”
苗浪謙和道:“正是在下。”
那姑娘小臉一紅:“我…”又揚眉道,“你是誰?”
苗浪風度愈加翩翩:“在下苗浪,友人多喚我公子浪。”
姑娘一驚,指著苗浪就道:“你…你就是公子浪?”
苗浪微微一揖:“正是在下。”
那姑娘立刻驚喜得一蹦三尺高,抓著苗浪的衣袖直晃:“那你一定曉得三爺在何處了?快告訴我,三爺在哪兒呢,求你了快告訴我…”說著眼圈紅紅,竟是要落下淚來。
苗浪一怔,見她要哭,急忙勸慰道:“曉得曉得,你莫要哭,我這便帶你去見三爺。”
我也愣了愣,難不成這丫頭是衝著顏無鬱來的?噗哈哈,獻殷勤獻錯了吧?
我興奮地看著苗浪徹徹底底地丟了一回麵子,對這姑娘立馬產生些好感來。
“姑娘莫慌,先坐下來喝杯茶。”苗浪說著領了她倆進來。
我嚼著口中雞肉,抬起筷子晃了晃:“嗨。”
兩姑娘看著我怔了怔,苗浪急忙介紹:“這是舍妹苗琴陽,舍妹無禮無知,還望姑娘莫要見怪。”
我一口雞肉嗆在喉嚨裏,抬頭瞪他一眼:有你這樣介紹人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