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在《我們仨》中,晚年的楊絳回憶說:“生活在點滴的幸福中”。
他說,他們的愛很簡單,就是“拙手笨腳”的錢鍾書先生清晨起來煮一個“五分鍾蛋”、 烤麵包、熱牛奶和紅茶。他們的愛,就是晚飯後在牛津的郊區、教堂、鬧市和公園“探險”。他們的愛,就是天各一方的時候,為對方記下瑣碎細致的生活日誌。這些瑣事好比“潮退潮落滯留海灘的石子”,他們在久別重逢時會把“石子”掏出來玩味品賞。
錢鍾書先生一生都有戴手表的習慣,但他從來不知道手表的搭扣該怎麼係。每天早上,都是楊絳或者隨侍為他戴上,待到耄耋之年,楊絳染病,她怕自己將不久於人世,才想起要教錢鍾書怎樣係手表的搭扣。
許多人一輩子都在追求愛情、尋找幸福,總覺得自己的生活是多麼的不如意,幸福離自己是那麼遙遠。殊不知,那些平凡日子裏最平凡的勞作和日常生活,就蘊藏著樸素的真摯的情感。
古人說“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講的是很深的情愛往往如曇花一現,到不了相守的彼岸。世間有太多的情感,始終逃不掉這樣的結局,仿佛是一種宿命,生活裏,又有多少樁情深不壽的婚姻被我們撞破?
所以,千年前《詩經》裏的平凡夫妻是常讀常新的;戲文裏的七仙女與董永是眾口相傳的;而名人夫妻楊絳與錢鍾書的恩愛生活則是叫我們無比豔羨的。生活是粗糲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粗糲裏,浸潤著俗世煙火裏,靜好安穩的相守。
民國才子胡蘭成,在與張愛玲的婚書上寫道:
“胡蘭成張愛玲簽訂終生,結為夫婦,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這樣一句話像是茉莉花瓣沁出的芬芳,慢慢潤澤到歲月的深處,淡淡的花香彌漫在無窮無盡的日月裏。
其實,歲月從來靜好,現世的安穩卻需要相愛的兩個人懂得珍惜、甘守平淡的體味。
胡蘭成是無法安穩的,他的心裏有太多無法割舍的繁華。所以,張愛玲期望的安穩是不可能的。她華麗而寂寞的人生裏,用冰冷的筆觸,寫過太多的繾綣的愛情,卻隻有這一句話,像是刺進內心的刀刃,一碰就會痛,一痛就會眼圈紅。隻能等待時光的風沙,把它們漸漸掩埋。
所以我們說,物質的富有是容易辦到的,唯有精神上和情感上的豐足富裕是不容易的。當我們尋覓的目光在大千世界裏不停逡巡的時候,不妨頷首低眉,去思量手裏的握有可曾珍惜?可曾像千年前《詩經》裏的那對夫妻、像戲文裏的神仙伴侶、像錢鍾書和楊絳一樣,懂得從平凡中領悟愛與幸福的真諦?
在時光的間隙裏,再多的華麗和修飾都是多餘。我們漸漸平靜下來的心,是隻適合安放所有樸素簡單的情感的。現在,就請你伸出纖細的十指,閉上眼,深呼吸,聽,愛與幸福正在過往的風中暖暖地安撫著你。
人生漫漫,對愛,且行、且珍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