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翱將翔,弋鳧與雁。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夜雨孤燈亂翻書。在讀到《女曰雞鳴》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想到了黃梅戲《天仙配》。
戲文裏,嚴鳳英扮演的七仙女拖著長長的袖子,在九天之上,看到老實憨厚的董永的時候,便一下子愛上了這窮困潦倒的凡夫。
從此,七仙女情願守著一個自己深愛的男人和一間風雨飄動的寒窯,也不願意回到金碧輝煌的天宮,去過錦衣玉食的空虛的生活。
“你耕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夫妻恩愛苦也甜。”
在黃梅戲裏,《天仙配》的愛情充斥著文字之外,煙火之內的美。
也許,也有這麼一個清晨,萬裏無雲、涼月在天,啟明星還掛在天穹快樂地眨眼。
“喔喔喔——”雄雞的一聲啼叫鳴破了夜的寂靜。
她在朦朧地睡意裏欠了欠身,輕輕推了推身邊的他:
“相公,快些起身吧,雞叫了。”
他從酣睡中醒來,舍不得暖烘烘的被窩,答道:
“娘子,天才蒙蒙亮,還早哩。”
她假寐了片刻,再次睜眼,陡然覺得天已大亮,連啟明星都暗了下去。她撒嬌似的再次催促:
“相公,快起來吧。去後山打一些水禽,晚了可就打不到了。”
一陣和煦的耳邊風吹拂,他乖乖地起身,布衣著身,弓箭在手。他出門捕獵野味,她在家辛勤織布。
當他再回來的時候,他手裏已經提了滿滿的水鴨和大雁,臉上有早起的倦意和收獲的喜悅。
她接過他手裏的野味,轉身去廚房烹飪。不久,佳肴搬上了簡陋的餐桌,她為他斟上一杯自釀的米酒,和他相對而坐,享受這難得的美餐。
生活雖然並不寬裕,但他們發自心底地滿足。
她為他彈琴助興,他鼓瑟相和。流淌的樂音充斥了整間小屋,他拿出隨身的玉佩深情地為她戴上。他和她四目相對,相視一笑,在彼此凝視的眼神中,幸福,在一瞬間擴大到了極致。
一粥一飯之間,凡俗夫妻最最尋常地、樸素地相守;真心地、真誠地相待,是任何天上仙境,金粉世家所不能交換的。
《詩經?鄭風》裏的這首《女曰雞鳴》講述的是尋常夫妻一個平凡的生活場景。可是如此的平凡又何嚐不是人間每一對夫妻所向往、所渴求的呢?
詩歌裏,字裏行間的溫馨與浪漫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阻隔,飛越千年,芬芳依舊。
難怪,貌美如花的七仙女,拋棄了尊貴的身份,義無反顧地選擇與董永的長相廝守。
簡單、平凡、安恬的生活才是最富足、最可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