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造火箭(2 / 3)

發射V-2的第一次嚐試是在1942年春進行的。發動機點火時,發出可怕的轟鳴聲。導彈氣勢雄偉地上升了約一秒鍾,隨即因燃料供給發生故障,重又彈尾朝下落了下來。彈尾由於缺乏抵擋這種衝擊的足夠硬度,彎曲變形了。V-2翻倒下來,在巨大的爆炸聲中炸得粉碎。

4個星期後,第二枚V-2似乎有可能滿足布勞恩最樂觀的期望。它通過了令人擔心的音障而沒有發生事故,這使全體工程人員鬆了一口氣。因為許多空氣動力學家曾經預言,“跨音速現象”會把導彈撕得粉碎。

過了40多秒時,第二枚V-2還可以看得見,情況和預期的一樣好。突然間它開始搖晃起來,出現了一片白色蒸汽雲,於是它就在半空中解體了。後來了解到,這是由於儀器艙區的外殼過於脆弱。1942年10月3日發射第三枚V-2時,加強了外殼。

這一次的V-2飛行十分成功。第三枚V-2達到的最高高度是85千米,射程為190千米。雖然沒有達到275千米的設計射程,但是這讓布勞恩和他的火箭專家們十分滿意。

多恩貝格爾對布勞恩說:“這一次是非常了不起的,但我要警告你,使我們頭痛的一些問題還根本沒有解決,而隻是剛剛開始。”

多恩貝格爾的警告是對的,這一點不久就證實了。迄今,納粹官員中很少人像多恩貝格爾那樣對火箭技術充滿信心。希特勒走得更遠,甚至預言火箭試驗一定會失敗,這是浮現在他心頭的他那“永不會錯”的臆測之一。於是,他的諂媚者都和他唱一個調子。統治集團中的多數人開始把火箭專家們看成是一些信奉左道邪說的人。

第三枚V-2的成功一下子改變了這種局麵。希特勒毫不費力地把他的臆測忘得一幹二淨,成了一個火箭迷。那些拍希特勒馬屁的人也學他的樣子,闖進佩內明德大叫大嚷要立即生產V-2。德國空軍在不列顛之戰遭到失敗以後,甚至連希特勒司令部裏頭腦比較清醒的人也把注意力轉向了火箭。

結果,建立了一個V-2特別委員會,直接由軍械和軍工生產部管轄,由格哈德·德根科爾布擔任主席。該委員會馬上開始發布高壓指示,並建立一個強有力的生產機構。委員會的多數成員雖然精力充沛,但沒有什麼科學判斷力。這個委員會成了刺進佩內明德的肉中刺。

盡管有這種種不利條件,盡管研究被迫匆忙進行,但是V-2的可靠性、射程和準確性還是逐步有所改進,並達到了隨時可以進行大量生產的狀態。在佩內明德南部建立了一座大工廠,生產某些重要零件,並進行裝配。多恩貝格爾開始訓練軍官,並征募將來在戰鬥中發射V-2的士兵。同時,在維也納附近、柏林近郊和腓特烈港有名的齊伯林飛船庫又建起了3座裝配工廠。

1943年6月28日,黨衛隊頭子海因裏希·希姆萊驅車到佩內明德視察。他要看一看當時V-2計劃的進展情況。這是蓋世太保頭子第二次來佩內明德。多恩貝格爾和布勞恩都擔心希姆萊會給他們製造麻煩,甚至可能會插—手,把這項計劃置於黨衛隊的管轄之下,所以他們小心翼翼地接待他。

多恩貝格爾和布勞恩把希姆萊帶到軍官食堂請他吃飯,彬彬有禮但不鋪張。談話隻局限於表達他們希望火箭計劃能很快列為希特勒最優先考慮的項目,這是高速度發展生產所必需的地位。這一群人拘謹地討論著這個問題,直至第二天淩晨4時。

上午9時過後不久,希姆萊在前呼後擁之下來到看台上,觀看第三十八枚V-2的發射。這枚約14米長的V-2筆直地豎立在7號試驗台上。倒數計時進行完畢,火箭點火,順利升離發射台。

當上升至9米多高時,導彈突然毫無規律地翻滾起來,以很低的高度掠過半島,猛烈地噴射著火焰,起飛15秒鍾後,火箭的內部結構在巨大的張力作用下瓦解,發動機完全關閉,這枚V-2便栽到西佩內明德的德國空軍機場上。8000千克重的液氧和酒精在巨大的爆炸聲中燃起大火,停放在機場上的3架飛機頓時被炸毀,地麵上也炸出了一個直徑達30米的彈坑。

希姆萊嘲弄地說:“現在我可以回到柏林去,心安理得地下令生產近戰武器了。”多恩貝格爾知道,佩內明德已投入了數以億計的德國馬克,他聽了希姆萊的風涼話,覺得很不是滋味。

不到一個小時,一些汗流浹背的佩內明德工程師,急忙把另一枚火箭從裝配車間送到了發射位置上。

這一回,火箭完美無瑕地飛上天空,突然消失在高層雲中。發動機雷鳴般的轟響聲在波羅的海上空回蕩了一分多鍾,直至發出無線電訊號使它停車為止。不久以後,跟蹤站報告,導彈落在230多千米外的波羅的海海濱。

希姆萊的臉上毫無表情。但是很顯然,他也被發射的壯觀場麵和取得的輝煌勝利打動了。他答應有適當的機會要在元首麵前為他們說句好話。

布勞恩對獨創性工程的熱情以及領導和管理第一流技術團隊的能力,使V-2變成了現實。V-2問世的意義頗似賴特兄弟發明的基蒂霍克飛機。它們有兩個共同點:飛機除了促進國際和平,發展國際民航和繁榮國際貿易以外,還可以用於戰爭;同樣,大型火箭既能幫助人類探索宇宙和發展和平科學,當然此時是準備用於戰爭。

1913年,齊奧爾科夫斯基曾經說過:“人類不會永遠停留在地球上,但是在研究世界和宇宙空間時,首先將小心翼翼地突破大氣層的界限,然後再征服整個太陽係。”布勞恩從第一次成功發射V-2的時候起,就已經認識到這些話所包含的真理。

他回憶起1942年10月3日V-2首次發射成功時,同事們是何等激動啊!多恩貝格爾將軍本人說:“你知道我們今天取得的是什麼成就嗎?今天,宇宙飛船出世了!”

但是,當V-2的大規模生產就要開始的時候,1943年8月17日,英國皇家空軍的570多架四引擎轟炸機,在45架夜間戰鬥機的護衛下,把佩內明德夷為平地。幾乎與此同時,英國皇家空軍還夷平了3家被指定大量生產V-2的工廠。一家位於柏林北郊,一家在維也納南麵的維也納新城,第三家是康斯坦茨湖畔的腓特烈港著名的齊伯林工廠。

這種同時進行的空襲表明,高度保密的V-2研製和未來生產計劃已為同盟國所獲知。希特勒作出的反應是命令整個火箭生產轉入地下。他指派海因裏希·希姆萊手下主管建設的頭頭、黨衛隊隊長漢斯·卡姆勒去執行這項命令。

卡姆勒執行這項任務的主要條件是他手下管著幾個集中營,從中可以抽出大量勞動力。他用殘酷的手段逼迫那些俘虜進行長時間和高強度的勞動,把哈茨山南麵靠近諾德豪森市一座廢棄不用的油庫改建成德國最大的地下工廠,即所謂米特爾工廠。

從3家被炸毀的生產工廠找出來的部分機床和裝配設備被運到了米特爾工廠地道裏。俘虜在德國文職工程師和技術人員監督下,開始進行V-2的裝配工作。

由於分散在德國全國各地的零件工廠不斷遭到轟炸,因此裝配線常常因為缺少零件被迫停工。後來,越來越多的零件製造也轉移到米特爾工廠進行。這通常安置在一連串較短的地道裏,它們和兩條主要的地道相連,就像梯級一樣。在這種情況下,米特爾工廠的勞動力逐漸變成為德國雇員和俘虜的混合隊伍。

布勞恩是佩內明德研製中心的技術指導,而佩內明德距米特爾工廠有640千米之遙,他從來沒有負責過V-2的大量生產或米特爾工廠的管理。生產定額是由柏林的軍械部定的,米特爾工廠的管理部門也是由它任命和監督的。

截至1944年7月20日,一些德國陸軍軍官謀刺希特勒失敗之時,卡姆勒和米特爾工廠黨衛隊的作用逐漸縮小,隻管理地道外麵關著俘虜的幾個集中營,並對俘虜進行的經常性破壞活動嚴加監視。

米特爾工廠的俘虜絕大部分是從德國占領區抓來的法國、波蘭、南斯拉夫和其他國家的抵抗戰士。在這些混雜的囚犯中,還有一些是因為反對納粹統治而被捕入獄的德國共產黨人,也有從德國監獄轉到集中營來的少數普通罪犯。

米特爾工廠附近有一個集中營叫做“多拉”, 這個集中營臭名昭著,20世紀50年代在西德進行的“多拉戰爭罪行審判”中,這裏的一些黨衛隊軍官和衛兵,以及米特爾工廠的高級文職管理人員,被指控犯有殺害那些進行破壞活動的俘虜的罪行。

布勞恩從未被指控與這些殺害俘虜的罪行有牽連,但在審判時被傳去當證人。在證詞中,他證實他聽說過這樣的罪行。

由於V-2設計老是在變動,他到米特爾工廠去過8次或者10次,通常是每次一天。但在此期間,他從來沒有到多拉集中營或地道綜合體外麵的其他集中營去過。

他說,地道裏的工作條件給他的印象和地獄一樣可怕,還說“即使在當時德國已經被打得一敗塗地,正在垂死掙紮的情況下,犯下這種暴行也使他永遠感到羞恥”。

戰後很久,因為“探險者1號”和阿波羅計劃的成功,布勞恩的名字成了頭條新聞。有兩三名新聞記者代表法國的一個“多拉集中營幸存者”聯合會,指控布勞恩本人應對他們在米特爾工廠和多拉集中營所受的苦難負責。

布勞恩說,這些指控使他非常傷心。以前在多拉審判期間,他已經清楚表明,這些指控是不公正的,是沒有實據的。但是他決定不去非難這些記者,因為他們被驅趕到其中的那個醜惡而又不人道的環境,是任何準則也無法為之辯護的。

至1944年春,米特爾工廠生產V-2的速度是每月300枚,後來又一度達到月產900枚的高峰。起初生產出來的V-2,大部分用於多恩貝格爾的訓練計劃,其餘的分配給佩內明德,用於試驗、改進控製設備和其他類似工作。

當時關於V-2最熱烈的爭論之一是有關火箭即將應用於實戰的問題。包括布勞恩在內的佩內明德工程人員認為,除非有防炸彈的混凝土設施,旁邊還有複雜的修理和試驗設備,以及大量的專業技術人員,否則就無法在戰鬥中進行成功的發射。

多恩貝格爾極力反對這一基本觀點,理由是:盡管混凝土設施的頂部很厚,但是在投入使用之前就會被敵機炸得精光。多恩貝格爾認為,要建立起V-2的作戰能力,更聰明的辦法是用機動兵器群的形式,由受過良好訓練的軍事人員操縱。

多恩貝格爾不顧技術人員幾乎一致的反對,堅持這種辦法,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

火箭用特別設計的炮底架運到發射地點,這種地點通常在密林裏。然後把火箭豎立在輕便管狀台上,用特別油槽車加注燃料,人在一輛裝甲車上進行發射。裝甲車用鐵絲網圍護成一座“流動碉堡”,停在距離導彈大約150米的地方。

多恩貝格爾的預言得到了完全證實:要在作戰中取得更大的成功,必須使用這樣的人,他們經過嚴格訓練,但是對火箭技術的更深奧問題應該是比較不熟悉的。

他常說:“叫那些科學家們離開火箭吧,我們不會有任何問題。”被納粹逮捕

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進入到關鍵期,V-2的軍事重要性與日俱增,它的影響也被擴大到納粹黨政治中去。

“在1944年初之前,我一直成功地避免了卷入任何政治圈套。陸軍用檢查安全出入證的辦法,機智而有效地防止了對佩內明德的政治幹擾。出入證幹脆不發給不必要的參觀者。”布勞恩說。

這時,熱衷於鑽營的卡姆勒開始認為他自己也是一個火箭專家,因為他曾用集中營的人挖成了米特爾地下工廠。卡姆勒開始對當時佩內明德的營地司令官萊奧·燦森進行攻擊。燦森是一個虔誠的羅馬天主教徒,守舊派的職業軍官。

他一直十分有效地阻止了納粹黨企圖控製佩內明德工作的一切努力。蓋世太保向燦森的上司多恩貝格爾報告,說他們掌握了一份關於燦森的檔案材料,清楚表明他是一個危險人物,同時還送來了一份調換燦森的命令。

多恩貝格爾機智地按照這份命令的字麵意義執行,任命燦森當他的助手,在柏林負責V-2計劃,多恩貝格爾自己則接管佩內明德的最高指揮權。這樣一來,他本人就向他自己的副手報告工作!蓋世太保不想跟柏林的陸軍最高司令部較量,所以也就不去理燦森了。另一方麵,卡姆勒則不敢誹謗多恩貝格爾,因為沒有他的合作,卡姆勒就達不到自己的目的。

從1937年春起,布勞恩當上了佩內明德陸軍研究機構的技術指導,同時也就成了卡姆勒蓄謀插手佩內明德的第二個靶子。

1944年2月,布勞恩接到—個電話,要他向東普魯士的海因裏希·希姆萊司令部彙報工作。他心驚膽戰地走進希姆萊的辦公室。據布勞恩說,希姆萊確實是一個大惡棍,殺人不眨眼,但是表麵上卻彬彬有禮,很像一個鄉村小學教師。他們的對話是這樣開始的:

“我希望你能認識到:你的V-2火箭已經不再是一種玩具了,”希姆萊說道,“全體德國人民都迫切地等待著這種神秘武器……至於你,我可以想象得到,陸軍煩瑣拖拉的公事程序一直嚴重阻礙著你的工作。幹嗎不到我手下來工作呢?你一定知道,沒有一個人能這樣容易地見到元首。我可以比那些墨守成規的將軍們給你更為有效得多的支持……”

“總監先生,”布勞恩回答道,“我再也找不出比多恩貝格爾將軍更好的領導人了。現在我們的工作仍然遲緩的原因是由於技術上的問題,而不是煩瑣拖拉的公事程序。你知道,V-2就像一朵小花,要使它盛開,需要陽光、適量的肥料和一位細心的園丁。我擔心,你現在的計劃就等於灌注大量的糞水!你知道,這可能澆死我們的這朵小花。”

對這個比喻,希姆萊冷笑了一下,並且轉換了話題。幾分鍾後,他很有禮貌地辭退了布勞恩,但布勞恩感覺到他的禮貌完全是虛偽的。布勞恩回到佩內明德繼續工作。希姆萊以他自己獨一無二的、也是到目前為止最有效的方式對布勞恩發起了進攻。

1944年3月15日這個寒冷的冬夜,在奧得河邊的施韋特,多恩貝格爾住處的床邊電話淩晨就響了。通話者是步兵將軍瓦爾特·布勒。布勒將軍現任陸軍參謀長,當時在貝希特斯加登元首司令部的武裝部隊最高指揮部工作。他傳話多恩貝格爾必須立即去和陸軍元帥凱特爾晤談,在貝希特斯加登已經為他安排好了住處。

他和他的司機乘坐奧佩爾旗艦牌轎車,於上午8時離開施韋特,在約阿希姆塔爾駛上公路幹線,途經柏林、霍夫和慕尼黑前往貝希特斯加登。由於暴風雪冰封道路,加上前一天晚上慕尼黑遭到猛烈空襲所造成的大混亂,他們在路上耽擱了,所以下午很晚才到達貝希特斯加登。他打電話給布勒。布勒表示要在自己的房間裏和他談話。

一刻鍾之後,他告訴多恩貝格爾:“布勞恩教授和兩名工程師,克勞斯·裏德爾和赫爾穆特·格勒特魯普,因破壞V-2計劃,於今天早上8時被捕並遣送什切青。”

多恩貝格爾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不可能是真的!布勞恩是他最好的人,他和布勞恩親密共事達10多年。他相信自己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布勞恩。布勞恩日夜操勞,孜孜不倦,把全部心血和精力都獻給了V-2,現在卻說他破壞V-2計劃而把他逮捕!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還有克勞斯·裏德爾,他以不屈不撓的熱情和對軍事需要的卓越理解力設計出整個地麵機構,他是他們最忠實的追隨者之一!還有格勒特魯普,他是施泰因霍夫博士的副手!他們全都被捕了,這簡直是神經錯亂!

多恩貝格爾問道:“他們被控告犯了什麼罪?”

“明天元帥會親自告訴你。”

他實際上一夜不曾合眼,第二天早上9時去見凱特爾。這位陸軍元帥很快就在辦公室裏接見了他。“你已經聽說布勞恩、裏德爾和你的另外一個人,昨天早上被蓋世太保逮捕了吧?”

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被告的問題很嚴重,非逮捕不可。這幾個人很可能要喪命。他們身居要職,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呢,我實在不能理解。”

多恩貝格爾馬上回答道:“閣下,我不知道他們每個人被控犯了什麼罪,但是我可以替布勞恩和裏德爾擔保。至於格勒特魯普,我不很了解。他的案子,我需要聽一聽控告的具體內容。”

凱特爾顯出十分驚訝的樣子。“你要用你自己的性命為這些人擔保嗎?你竟然馬上就下了這個決心!”

“閣下,我毫不猶豫、毫無保留地支持我最親密的同事,這是毫無疑義的。”

凱特爾嚴肅地說:“你的‘最親密的同事們’在青諾維茨一起聲明,他們從來沒有打算把火箭發展成戰爭武器;他們是在你的壓力之下從事全部研製工作的,目的隻是為了賺錢去做他們的實驗,證實他們的理論;他們的目的始終是宇宙旅行。這些你都知道嗎?”

原來如此!“不過,我還是要為他們擔保。在佩內明德介紹技術表演的時候我自己常說,我們的V-2研製工作,隻是向一個新的技術時代——火箭時代,邁出的試探性第一步。我曾經多少次堅決地認為,現在實現人類曆史上這一轉折的時機已經成熟!我們已經為宇宙旅行指明了道路。我們已經為實現宇宙旅行的可能性提供了證明。如果我的人重複這些詞句就算犯了破壞罪,那麼我也應該被逮捕了。”

凱特爾解釋道:“這些人靈魂深處所想的一直是宇宙旅行,結果沒有把他們的全部精力和能力都用在戰爭武器的生產上。這一事實就說明他們犯有破壞罪。”

“這些人的被捕將會毀掉整個計劃,尤其是當火箭就要投入使用,而我們又還沒有找出最近發生故障的原因的時候。這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可理解的誤會或錯誤了。”

凱特爾再一次聳了聳肩膀。“對此我無能為力。這件事是希姆萊親自處理的。”

“閣下,佩內明德的全體軍人和文職人員都是受軍法約束的。佩內明德是在軍事管轄之下,應該立即從蓋世太保手中把這幾個人提過來,轉為軍事拘留。”

“現在正在調查之中,我不能幹涉。但是我可以從反諜報機關裏派一個觀察員去出席審訊。他將直接向我報告。你認為這些人的被捕會是一個重大的損失嗎?”

“閣下,我希望記錄在案:如果這些逮捕繼續有效,研製工作的完成就要成問題,火箭在戰場上的應用就要無限期推遲。”

“你真的認為後果將會如此嚴重嗎?”

“在這個階段,布勞恩和裏德爾是實現火箭計劃最重要的人;格勒特魯普也是電氣方麵不可缺少的人,他是電氣部門領導人的常駐代表。為了這個計劃,我有責任要求立即釋放這些人。”

“放理智點!沒有希姆萊的同意,我無法釋放他們。我還必須避免他們懷疑我在這些事情上不如蓋世太保和希姆萊熱心。我在這裏的處境你是知道的,我受到人家的監視,我的一切行動都受到注意,他們隻不過是在等著我犯錯誤。如果我也必須離開的話,軍官團將會失去它和元首之間的最後一個中間人,失去施加任何影響的最後機會。那時黨衛隊和希姆萊就會成為唯一的統治者了。”

“閣下,我可以去見希姆萊嗎?我有責任向他表明我的觀點,並且要求釋放這幾位先生。”

“我來給他打電話。”

凱特爾打電話給希姆萊的副官,問他多恩貝格爾能不能晉見希姆萊。講明了打電話的原因,他們等了一會兒,答複來了。

希姆萊拒絕接見。他說多恩貝格爾必須向柏林的黨衛隊總部提出請求,而且要去找黨衛隊的恩斯特·卡爾滕布龍納將軍。

第二天上午11時,多恩貝格爾在他的參謀長特姆中校陪同下,來到柏林市阿爾布雷希特親王街的黨衛隊保安總局。這座樓梯已經被炸彈炸得破破爛爛。灰泥從屋頂和牆上剝落下來,窗戶被炸得粉碎,門板已經掉下來。破壞更嚴重的地方則用木板堵住。到處都感到寒氣逼人。

卡爾滕布龍納不在,他們見到了黨衛隊分隊長米勒。他是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警官,容貌不會給人家留下什麼印象。他背靠著窗戶坐下來以後開始講話:“你就是多恩貝格爾將軍嗎?我聽說過許多有關你的事情,看過不少有關你的材料。我想你是來談有關佩內明德的事情吧!”

“是的,我要求立即釋放莫名其妙地被保安處逮捕的那幾位先生。為了支持我的要求,我要作詳細的說明……”

米勒打斷了他的話。“對不起。首先,這些先生並沒有被捕,隻是因為什切青的警察長官要對他們進行訊問,所以對他們實行保護性拘留。其次,保安處與此事絕對無關。到了1944年,作為一名現役將軍,你一定會知道,保安處和蓋世太保之間的區別。”

“將軍,我一生從來沒有和他們密切接觸過,所以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微妙區別。對我來說,蓋世太保、保安處和警察都是一回事。逮捕也好,或者像你所說的保護性拘留也好,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

這位黨衛隊將軍開始威脅多恩貝格爾本人,說他們掌握了他的大量“檔案材料”。接著是一場激烈的爭論。最後,多恩貝格爾詳細地告訴米勒,這些被捕的人已經做了些什麼工作,還有些什麼工作要做,以及為了不致讓整個計劃遭到破產為什麼必須立即釋放他們的道理。米勒靜靜地聽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多恩貝格爾。

他拒絕在初步調查之前就承擔任何義務,並聲稱他手頭一點文字材料也沒有。他答應簡要地向卡爾滕布龍納說一說,催他抓緊辦理這件事。多恩貝格爾要求他對什切青方麵緊急施加壓力,他答應照辦。接著,多恩貝格爾要求允許他到什切青去看一看被捕的人,米勒表示同意。

談到這兒,多恩貝格爾就告辭了,他前往什切青。幾天之後,他和在最高統帥部反情報部管事的克拉羅特少校密切配合,設法把布勞恩轉移到施韋特,然後完全釋放。在什切青的時候,多恩貝格爾在晚上還帶上一大瓶白蘭地去看望布勞恩。

過了不久,他又歡迎裏德拉和格勒特魯普回到他的辦公室。後來發生了1944年7月20日的政變,不久V-2又投入使用,這個案件也就不了了之。

多恩貝格爾後來才知道,這些人的被捕是由於特務告密。希姆萊第一次視察佩內明德以後,他的特務機構在鄰近的青諾維茨小鎮居民中安插了特務。顯然,特務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們身上,而不是監視當地的居民和陌生人。他們還斷章取義,把布勞恩他們的話加以歪曲,使人家聽起來像是犯有叛國罪。

據布勞恩回憶,在青諾維茨的一次雞尾酒會上,他講的話的確曾使一位女醫生聽得入迷。他那些話可能被解釋為:似乎V-2並不是要作為一種戰爭武器的;研製V-2時他一心想的是宇宙旅行;他對V-2即將用於軍事作戰感到遺憾。

“那個女人,”布勞恩說,“顯然是一個蓋世太保密探。無論如何,我是坐了兩個星期牢,還在監牢裏過了我的32歲生日。老天爺知道我是多麼感激多恩貝格爾把我救了出來。感謝上帝,我沒有受到拷打,沒有被槍斃——蓋世太保從來就是這樣幹的。”

其實,黨衛隊對布勞恩所下的判斷,遠不止是犯了破壞罪。他們認為,布勞恩有一架飛機,隨時準備帶著重要火箭資料飛往英國。這一點很難反駁,因為他經常使用一架屬政府所有的小型輕便飛機“梅塞施米特台風號”,他自己駕駛著這架飛機到德國各地辦公事,他怎麼能證明自己沒有叛國意圖呢?

成果被用於戰爭

漢斯·卡姆勒博士對佩內明德的險惡用心一直未能得逞,直至1944年7月20日一部分陸軍軍官謀刺希特勒失敗以後,黨衛隊才交了好運。

為了挽回敗局,希特勒極力施壓,命令盡快將V-2投入戰爭。當時,V-2已接近軍事應用階段。被提升為黨衛隊將軍的卡姆勒在幕後運動,終於使多恩貝格爾的任務降為監督V-2部隊的裝備和訓練。這樣,他就失去了對那些靠他的熟練業務組建起來的軍事單位的控製權。

為了測定火箭的準確性及其彈頭的破壞力,早在1944年夏,大規模的V-2運行試驗就開始了。試驗是在波蘭南部的一個荒涼地區進行的,在那裏設立了觀測站、探測裝置和跟蹤基地。每天大約發射10枚帶有裝藥彈頭的導彈。導彈連開始發射以後不久,據報告,差不多60%的火箭在距離彈著點大約兩三千米的空中便爆炸了。

“我立即帶領一個鑒定人員團隊離開佩內明德,按照多恩貝格爾的建議,在目標地區的正靶心上建立了指揮部。”布勞恩說。

“多恩貝格爾馬馬虎虎地推斷,這肯定是最安全的地點。我到達的時候,他自己已經在那裏了。但是有一天,我恰好站在一片開闊地上,看著塔頂的時間指示器。指示器上預告,即將有一枚火箭到達目標地區。我抬頭向著火箭即將飛來的方向望去,隻見一道淡淡的導彈白雲尾流朝我飛來,我嚇壞了!我幾乎來不及臥倒,就被一聲雷鳴般的爆炸掀起老高,掉在附近的一條溝裏,沒有受傷。彈著點離我還不到100米,爆炸的彈頭沒有把我炸得粉身碎骨,真是奇跡。”

就這樣,布勞恩差點被他自己的火箭武器殺死……

1944年9月8日,德國部隊從荷蘭海牙郊外發射了第一枚用於實戰的V-2導彈。發射後不到6分鍾,即下午18時43分,這枚帶有900千克炸藥的火箭,在離倫敦很近的泰晤士河畔爆炸,造成嚴重破壞。

於是舉世皆知的軍事火箭最引人注目的應用開始了。10天內德國部隊向倫敦傾瀉了26枚V-2。

德懷特·D艾森豪威爾將軍寫道:“當時似乎可能發生這樣的情況。如果德國人提早6個月完善並使用這些新式武器,我們要進入歐洲將是極端困難的,甚至不可能的。”

約14米長的V-2,直徑將近17米。裝上全部推進劑的發射重量大約為13噸,發動機產生的推力為25噸。大約69%的導彈重量是液氧—酒精燃料。

V-2從歐洲大陸的發射場到倫敦,飛行時間一般是5分多鍾。大約在35000米的高度上,燃燒就結束了。接著火箭開始做快速無聲的慣性飛行,達到90000米的最大高度。切斷推力以後的速度是每秒1600米左右。V-2擊中目標時的速度是每秒約800米,比多數來複槍子彈都要快,當時還沒有研究出截擊的方法。

因為在佩內明德的大空襲中死了不少人,所以第一次用V-2襲擊倫敦以後,佩內明德火箭專家們的個人感情不能說沒有受到複仇情緒的影響。但是布勞恩說,大家也感到很懊悔,因為V-2原來是設想做為月球飛行的頭一步的,但卻參與了戰爭的殘忍勾當。

從1944年9月8日,V-2首次轟炸倫敦到1945年3月27日最後一枚襲擊肯特郡的奧爾平頓,德國共向英國本土發射了1115枚V-2。而射向同盟國其他國家和地區的V-2一共有6000枚以上。英國的資料表明,2742人被V-2炸死,6467人受傷,經濟上的損失也非常大。

早期生產的V-2性能還很不理想。從1944年8月16日至1945年2月,提供給野戰部隊的V-2有3000枚,在起初檢查的1000枚中,339枚有缺陷,必須退回工廠。發射的661枚中,大約有5%或者飛不起來,或者起飛後打滾。有些甚至在發射台上爆炸。

1944年10月以後,作戰部隊所收到的導彈有85%成功地發射出去。所有這些導彈都到達目標附近,但是隻有20%到達特定目標附近2000米之內。到達目標前在半空中爆炸的也還占了一定比例,它們雖然也有相當的破壞力,但是沒有充分發揮出效能來。

由於諾曼底登陸成功,在英吉利海峽沿岸進行發射即將不可能。按照軍方的要求,佩內明德研製團隊的工作開始轉向研製射程約為600千米的有翼V-2,即A-9,這種火箭成了高度優先的軍事需要。

至1944年秋,因為大多數德國人都已經被征調入伍,要想得到迫切需要的人力已經不可能了。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最後隻好把外國工人、政治犯和戰俘全用上去,由熟練的德國雇員對他們進行監督。在完成大部分裝配工作的米特爾工廠,10000個勞工裏麵有9000個是外國人。

實際上,此時布勞恩並沒有積極配合刻不容緩的緊迫戰爭需要,他研製火箭時始終考慮怎麼把研究成果應用到未來的航天事業上,他甚至列出了一個宏偉的長遠計劃,最終目標是載人太空航天器。

“在我們的一些A-9的未來計劃圖中,用一個增壓的座艙取代彈頭,還有一個三輪式起落架,”布勞恩說。“因為我們最近和蓋世太保進行了一次近乎致命的較量,所以這些圖樣對一切外來參觀者保密。我們計算,A-9可以載著一個飛行員,在17分鍾內飛行600多千米的距離。它可能像V-2一樣垂直起飛,然後像滑翔機一樣在一條中等長短的簡易跑道上著陸,可以說是今天的航天飛機的先驅者。”他笑著回憶道,“根據國家的緊急情況,這些未來的設想應該是把A-9設計成急需的、射程更遠的導彈。我們甚至把它命名為A-4B,以便讓它得到A-4這個高度優先項目的各種好處。”

布勞恩表示,如果把載人A-9作為第二級,安裝在A-10火箭助推器頂上,它可以成為一架能飛越大西洋的超音速火箭飛機,這就是A-9至A-10計劃一個最迷人的方麵。

雖然布勞恩在腦子裏還不斷地在考慮著另一種更大的助推器,這種助推器按順序應命名為A-11,但是除了設想以外,他不敢超出A-10的範圍。A-11、A-10、A-9組合將成為正式的三級航天飛船。隻要稍加改進,這種組合就可以很容易地把A-9飛行員射入繞地球的永久衛星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