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議會休會期間,富蘭克林撰寫並印刷了一本題為《關於我們公共事務目前形勢的冷靜思考》的小冊子,在費城的政界引起了軒然大波。當時,北美殖民地居民已對英國在殖民地的政策十分不滿。
1764年5月,議會召開了,議題是向英國國王請願,要求英國國王直接統治賓夕法尼亞。5月26日,伊薩克·諾利斯辭去了他榮任14年之久的議長之職,富蘭克林當即被不記名投票選舉通過繼任這一職務。
於是,富蘭克林以議長的身份簽署了他起草的請願書。其後,他主持了5月會期中剩下的會議和9月的短期會議。
10月1日的議會選舉中,與富蘭克林持相同意見的人占了優勢,因而在新一屆議會開會時,他們不僅決議向英國國王請願,而且還於10月26日選舉富蘭克林作為代理人,會同現任賓州代理人理查德·傑克森一起去完成這一艱難的使命。
反對派也舉行了遊行,反對這一選派。和在競選中不同,這一次,富蘭克林進行了回應。11月5日,富蘭克林寫了《評最近的一次抗議》一文,其結尾這樣寫道:
現在我即將離開,也許是最後離開這塊我愛的國土了。在這裏,我度過了我生命的最大部分。
我祝願我的朋友繁榮昌盛,我寬恕我的敵人。
富蘭克林由300位朋友騎馬陪同到距費城21公裏的切斯特搭船,從那裏,伽雷和另兩位朋友伴隨富蘭克林登船,一直送他到紐卡斯爾才下船離去。毅然擔任請願代表
1764年12月9日,富蘭克林乘坐的船順利地抵達了懷特島。
這次的航行可謂是順風順水。富蘭克林懷著愉快的心情走下船,登岸後,他立即趕往克來門街的斯蒂文森家。
當富蘭克林進門的時候,斯蒂文森家中隻有女傭一個人。原來瑪格麗特·史蒂文森和她的女兒都出門了。
富蘭克林在那裏等了好長時間,才聽到大門的響聲。是瑪格麗特·史蒂文森回來了。當她忽然看見富蘭克林的時候,立刻走上前去,高興得把手裏的書都丟在了地上。
富蘭克林此次受賓州議會委派來英國請願,有兩個目的。
一個是請求英國國王建立對賓夕法尼亞的直接統治,另一個是反對英國國王批準印花稅法。
前者是為賓州人民請命,後者是為全體北美殖民地人民的共同利益而鬥爭。
為了達到目的,富蘭克林必須去遊說英國的當權者,既不能讓步,又不能觸怒他們。
因為賓夕法尼亞的業主們是很有影響的,他們一直在發揮著獨特的作用。富蘭克林不得不同他們展開激烈的爭奪,爭奪當權者的支持,爭奪輿論的同情。
但是第一項請求就不太順利,富蘭克林發覺樞密院的態度十分冷淡,甚至不願意傾聽請願書的內容。
在這種情況下,美洲殖民地的人民開始猛烈反抗了。
富蘭克林本人一直不太讚成暴力,他主張一邊依法實行,一邊進行鬥爭,以便爭取通過合法途徑廢除那不合理的法案。
可是民眾卻不會克製自己的情緒。
抵製實施印花稅法案的行動率先在弗吉尼亞揭竿而起。隨後,各種各樣的傳單像警鍾一樣傳遍了北美殖民地的各個角落。
當馬薩諸塞的州議會召集州際代表大會時,各殖民地的普通老百姓已經組織起來,準備集體抗議了。在這次大會上,各殖民地的人民卻空前地團結起來。
1765年8月,印花稅征稅官的姓名在殖民地公布後,從紐漢普什爾到南卡羅來納的殖民地的人民開始揭竿而起強烈抗議了。
波士頓的反抗運動最為猛烈,也給一些當權者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在緊急情況下,富蘭克林的朋友賓夕法尼亞的休斯和康涅狄格的英格索爾都受到了起義者的威脅,他們被迫辭職。
由於這場廣泛的反抗和抵製,英美之間的國際貿易降到了半數。為此英國上下大為震驚。
現在,富蘭克林發現,自己原來力圖將這兩個部分拉到一起,現在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因為,富蘭克林同時被這兩個部分所猜疑。英國政府認為他是殖民地一方的代表,而殖民地人民則認為他是一個親英派分子。他一時陷入兩難的境地。
實際上,如果讓富蘭克林來選擇,他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殖民地人民的一邊的,因為他本來就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但同時,富蘭克林又不願看到帝國的分裂。一個完整的大英帝國還是富蘭克林的理想。但是,現在的時局表明,這種理想已經不可能實現,富蘭克林必須作出抉擇了。
經過慎重考慮,富蘭克林重新確立了自己的立場,即以殖民地人民的要求作為自己一切行動的依據。他認為做到這些對自己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富蘭克林要以殖民地人民的要求為依據,去促使英國當局廢除印花稅法案。
然而,擺在富蘭克林麵前的形勢卻又使他無從下手。最重要的因素是新的羅金厄姆內閣上台後,與殖民地人民完全持相反的立場。
但是,個性堅忍的富蘭克林並沒有就此打住。他知難而進,積極地同一般的英國政治家反複交談,力圖和他們充分地溝通思想,使他們充分地理解乃至接受自己的觀點。
富蘭克林還積極與英國和美洲殖民地有關的工業資產階級、商人、運輸業等人士聯係,鼓動他們要不斷地向議會和政府施加壓力。
1765年12月4日,許多這樣的廠主、商人和船主在金斯阿姆斯酒店聚會,醞釀全國各地城鎮聯合上書請願,要求廢除這個被富蘭克林稱為“罪惡源頭”的法案。
1766年2月13日,富蘭克林這個當時最有名的美洲人出席了聽證會。
當時,向富蘭克林發問的有敵人也有朋友。敵人是企圖讓富蘭克林作不利於廢除印花稅法的回答。朋友們則相反,盡量使他論證廢除這一法案的必要性。
功夫不負有心人,聽證會最終以富蘭克林的勝利而告終。
聽證會結束後一個星期,廢除印花稅的提案就在下院通過了,很快上院也通過了,並於3月8日得到了王室批準。
在廢除印花稅的鬥爭中,富蘭克林可以說立了大功,他和英國決策人物之間那場短兵相接的較量讓人矚目。
富蘭克林機智、策略而絕不喪失原則的雄辯,連敵對者都為之傾倒,使得英國統治集團不得不服輸。
其後,富蘭克林答辯的全文以《訊問》為名先後在倫敦、波士頓、紐約、費城和威廉堡發表,次年又在斯特拉斯堡發表。在美洲殖民地人民眼中,富蘭克林成了英雄。
原來那些對富蘭克林種種的誣陷和攻擊都蕩然無存,代之而來的是讚譽和掌聲。
然而自1766年2月印花稅廢止起,英國當局對於美洲殖民地的壓迫不但沒有減輕,反而變本加厲了。英國政府的做法引起北美殖民地人民的普遍不滿,英國與北美殖民地的關係日趨緊張。
這些極大地觸動了富蘭克林,他為此焦灼。他憂慮的是眼看著英國政府的殖民地政策使得殖民地日益遠離了它。
富蘭克林此時的思想是矛盾的,一方麵,他認為殖民地與英國是一體的,這樣有助於雙方的強大;另一方麵,他又認為英、美應是平等的,英國國會無權向殖民地征稅,而這是不可能的。
這樣,使得英國政府認為他親美;美洲殖民地認為他太過溫和,有親英的嫌疑。
而富蘭克林,卻不能改變自己的思想,他繼續以彌合雙方的分歧為己任。
在當時的情況下,殖民地與英國的關係已經勢同水火,矛盾日益激化。1768年,馬薩諸塞州議會聯絡弗吉尼亞議會,共同發出巡回信件,呼籲殖民地各州團結禦侮。
英國政府頒布法令,解散馬薩諸塞議會;還準備將殖民地領導反抗的強硬分子拘往英國,以叛國罪論處。
殖民地人民憤怒了,波士頓的商人率先起來,領導了全國性的抵製英貨運動。殖民地人民組織起來,用武力抵抗英國稅吏的搜查和壓迫。這次空前廣泛的反英運動,不僅抵製英貨,而且要求廢止該條例。
這是一種利害衝突,英國統治者為了發展本國的資本主義工商業,不惜用各種手段打擊、摧殘北美殖民地的工商業。
這一次,英國的商人、廠主甚至工匠都站在他們的政府一邊。
而殖民地人民方麵,還沒有準備好迎接不可避免的越來越艱巨的鬥爭,他們還沒有統一,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還願意效忠於英國國王。
就在這時,英國當局對反抗的殖民地人民進行了一次血腥的鎮壓,這就是“波士頓慘案”。
這時的富蘭克林被委托為馬薩諸塞的代理人。從維護北美殖民地利益出發,富蘭克林義無反顧地站在殖民地一邊,為北美洲殖民地的利益奮鬥。
對殖民地人民,富蘭克林雖然認為有一切理由反抗,但希望反抗形式不要過於激烈。對英國當局,富蘭克林把所有的鎮壓措施歸咎於當權者的頑固和不明智,寄希望於由較好的大臣執政。
富蘭克林心目中的英、美應是一個強大帝國內兩個可以共存共繁榮的個體,他要為這個美好的前景努力、努力、再努力。
勇敢承擔罪責
富蘭克林自1764年出使英國後,一直在倫敦待了十年,沒有回過殖民地。在英國,富蘭克林結識了許多科學界的朋友。其中既有英國的,也有歐洲大陸的。
英國當權者早已下定決心,要將富蘭克林從英國政壇和英美事務中驅除出去,問題是需要機會。
機會終於被他們等到了,那就是1773年至1774年的時候,發生了轟動一時的“赫金森信劄”事件。
“赫金森信劄”並不是赫金森一個人所寫,它指的是1767年至1769年間由馬薩諸塞州州長托馬斯·赫金森寫的六封信,首席檢察官安德魯·奧利佛寫的四封信。這些信的收信人都是一個人,即在格蘭維爾和諾思手下工作的英國官員托馬斯·惠特利。
赫金森和奧利佛都是美洲民眾的敵人,他們身為馬薩諸塞人,卻討厭並破壞當地的民眾組織。
在1765年至1766年公開反對印花稅法案的鬥爭中,波士頓的人民群眾毀壞了赫金森和奧利佛家的房屋。不久後,身任副州長的赫金森和任州秘書的奧利佛寫了這些密信,他們在信中建議英國官方對殖民地人民實行高壓政策。
這就證實了殖民地內部的高官中,存在與英國政府通風報信的人,而這正是殖民地民眾所深惡痛絕的。
因為托馬斯·惠特利已於1770年6月死去,所以這些信落到其他一些人的手裏。後來,這些人又把信件轉到了富蘭克林手中。至於這些人的姓名,富蘭克林為了信守諾言,始終沒有披露。
富蘭克林拿到這些信看了以後,認為是這些寫信的人誤導了英國政府,因此英國政府才會對殖民地實行高壓政策。所以,富蘭克林覺得應該讓馬薩諸塞的領導人知道信中的內容,以便讓殖民地人民了解他們的鬥爭目標。
歸根結底,富蘭克林的目的是讓英國政府和殖民地雙方消除“誤會”,以保持英帝國的聯合與統一。
1772年12月2日,富蘭克林將十封信的原件寄回了波士頓,同時他還親自寫了一封信,談了自己對此事的看法。
這個時候,北美殖民地的人民對於英國政府的政策卻越來越不滿,他們的憤怒情緒需要表達。
特別是1773年下半年,英國和北美殖民地之間的關係繼續惡化。這時英國政府征收的茶葉稅,成為雙方矛盾鬥爭的焦點。
1773年12月16日,波士頓茶黨麵塗油膏,頭戴羽飾,化裝成印第安人,登上了東印度公司的三艘船,將價值18萬英鎊的342箱茶葉全部傾入海中。
很快,在紐約、新澤西等地也都相繼發生傾茶事件。
英國政府采取高壓政策,1774年先後頒布係列法令,封鎖波士頓港口,取消馬薩諸塞州的自治,在殖民地自由駐軍,等等。
這更激起殖民地人民的強烈反抗,使英國政府與北美殖民地之間的矛盾尖銳,公開衝突日益擴大。
這就是著名的“波士頓傾茶事件”,它可以說是美國獨立戰爭的導火索。
波士頓茶黨行動的消息傳到倫敦,富蘭克林不以為然。富蘭克林認為,傾茶事件是“暴烈的非正義行動”,波士頓人對此應主動、迅速地作出賠償。
而在這時,富蘭克林還不知道,他自己的一場莫大麻煩已經近在咫尺。原來,馬薩諸塞州的議會領導人收到富蘭克林轉給他們的信件後,十分氣憤,向英國政府要求解除赫金森的州長和奧利佛的首席檢察官的職務。
於是,赫金森信件的情況逐漸為世人所知。在這種情況下,原來的收信人托馬斯·惠特利的遺囑執行人威廉·惠特利受到了輿論譴責。
威廉·惠特利懷疑約翰·坦普爾拿走了這些信,並把他傳播了出去,所以他非常生氣,就找那個坦普爾進行決鬥。在這種情況下,富蘭克林認為該是自己出來說話的時候了。
由於這場紛爭是因公眾輿論而起,富蘭克林就采取了能夠平息公眾輿論的最簡捷途徑。富蘭克林選定在聖誕節在《公眾廣告》報上刊登了一則聲明,在聲明上富蘭克林說明那兩人對此事一無所知,毫無幹係。
富蘭克林說,是我一個人得到這些有關信件,並將它們轉寄到波士頓的。惠特利先生不可能傳遞它們,因為這些信從來就不在他的手中,而出於同樣的理由,坦普爾先生也不可能取走它們。
富蘭克林的登報表明了隻是自己個人承擔了一切責任,對他得到這些信的來源和在波士頓的收信人,他一直嚴格保守秘密。
在倫敦的哪幾個人給了他這些信,一直是個謎。因此,英國當局的怒火就一股腦兒地集中到他身上了。
1774年1月8日,富蘭克林得到通知說,王室樞密院種植園事務貴族委員會,準備在下個星期二傾聽馬薩諸塞州議會關於要求撤除赫金森和奧利佛職務的請願書。
1月10日下午,富蘭克林接到通知說,州長和首席檢察官的代理人伊斯雷爾·莫杜特已受到召見,準備提出意見。
富蘭克林由此得知,現在自己已被置於一個不利的位置上。
第二天,在舉行聽證會的科克皮特,比平時更多的貴族出席了會議,副檢察長威多博出場為赫金森和奧利佛辯護。
在宣讀了馬薩諸塞州議會的請願書以後,委員會指定由富蘭克林提出論據。這時,富蘭克林意識到自己已成為委員會的唯一攻擊目標,便提出需要律師在場。
這樣,會議延期兩個星期舉行,各自散去做準備去了。其間,聽證會的事早已像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倫敦的大街小巷,各種各樣的傳聞在城裏瘋傳。
不過消息來源於何處,沒人能說得清。實際上,無論富蘭克林和他的律師如何努力,也扭轉不了在貴族委員會辯論時的逆境。
富蘭克林已經承認了自己轉寄那些信件的事實,而又拒絕披露其過程,那他隻能忍受一切的指責了。
此外,這次會議是英國當局蓄意安排的,從選擇了副檢察長來為赫金森和奧利佛辯論這一事實本身,就可以看出內閣的意圖。
關於這次聽證會的安排,可以看做是英國當局的借題發揮,借機讓富蘭克林名聲掃地,來否定馬薩諸塞州議會的請願書,最終達到打擊北美殖民地反抗鬥爭的目的。
1月29日,第二次聽證會正式召開。在樞密院的會議室裏,委員會的委員們在一張長桌前就座,會議主席高爾坐在桌子的首席。旁聽席不設座位,旁聽者隻能站著。
富蘭克林本人站在房間一頭的壁爐左邊,正對著長桌邊的那群貴族。他偶爾向人群中掃去幾眼,看到了也在旁聽席中的朋友。
雙方都準備好後,聽證會開始了。
首先,有人把富蘭克林寫給多德摩的附有請願書的信、請願書、議會決議,最後還有那些信,一一地讀了一遍。
然後富蘭克林的律師鄧寧作了精彩的發言。他說,這不是一件法律訴訟案,也不是檢舉彈劾。州議會的決議和請願書隻是在向國王請求撤銷州長們的職,以平息不安定的局麵。
聽到這裏,威多博開始為州長辯護了。在長達一個小時的針對富蘭克林的攻擊謾罵中,威多博接近瘋狂。不過最後他還不忘大肆頌揚州長們一番,來結束自己的發言。
68歲高齡的富蘭克林戴著他那老式的假發,穿著曼徹斯特出產的帶花紋的天鵝絨禮服,站在壁爐旁邊一動不動,連臉上的表情都紋絲不動。
聽著委員會不僅不作絲毫征詢和核查,反而以一陣陣掌聲相應和,富蘭克林的目光中隻有冷靜。
富蘭克林知道,在這樣的情勢下,抗辯是毫無意義的。他隻能保持沉默。在當時,沉默似乎意味著認罪。但隻有沉默,從長遠看來,才有可能轉化為兩人中的強者。因為這時的沉默,也代表無言的蔑視。
誰也不會想到,此情此景,富蘭克林最感憂慮的並不是眼前,他憂慮的仍是英美關係的前途。就這樣,富蘭克林懷著一種憤怒和絕望,以自己特有的精明和明智,聽完了威多博的長篇攻擊。
委員會的決議是立即向樞密院提交報告,否定馬薩諸塞州議會的請願書,因為它是基於虛假而錯誤的借口之上的。會議就這樣結束了。威多博走出會議廳來到接待室,受到他的朋友們的熱烈歡迎。
2月16日,富蘭克林接到一封信,通知他已被解除了北美郵政總代理的職務。看來,當局在聽證會之前就已經準備好這樣做了。
富蘭克林決定回擊,寫了《關於赫金森信件》的短文。富蘭克林在文中表示:
對那些潑到我人格上來的汙穢之物,我任它們留著,我並不努力要除去它們,那反而會弄得滿身都是,而是指望著那些東西幹了以後便會自行脫落。
一位荷蘭友人讓·英根豪茲寫信告訴富蘭克林說,他在得知消息後十分難過。
富蘭克林卻在回信中表達了自己的自信,他認為自己沒有錯,一切遲早會大白於天下的,而且自己也不會失去真正的朋友。
的確,威多博代表英國當局對富蘭克林的攻擊和辱罵,並沒有使富蘭克林失去朋友的信任。
在聽證會上,富蘭克林在旁聽席上的朋友們已經對威多博憤憤不平。他的朋友柏克認為威多博的攻擊簡直是不著邊際,施布恩稱之為粗野下流的罵街。
特別是樸裏斯·德裏更是氣憤到了極點,後來在接待室裏當威多博走過去想和他搭訕時,他立即轉身走開了。
特別是聽證會的消息傳到馬薩諸塞,所有對富蘭克林的猜疑即刻不攻自破,富蘭克林重又成了美洲殖民地人民的英雄。
敵對者的謾罵攻擊恰恰增加了自己人的信任,並沒有出現他們預料的樹倒猢猻散的情景,這是那些政敵們始料不及的。
恢複平民身份的富蘭克林寫信告訴馬薩諸塞人說,他可能對他們已無實際用處,但他願意在繼任者阿瑟·李逗留法國、意大利期間仍留在倫敦,一如既往地處理州議會在倫敦方麵的事務。
尋找和平解決途徑
波士頓傾茶事件使英國當局十分惱火,他們決定進行報複。
1774年,英國當局頒布了五項高壓政策的法令。這五項法令的頒布實施把北美殖民地人民的不滿和憤怒推向了高潮,那裏的人民稱之為“不可容忍的法令”。
抗議運動如同烈火燃遍了北美殖民地,各殖民地人民紛紛行動起來,支援在英軍圍困下瀕於絕境的波士頓人民。
1774年9月5日,各殖民地議會派出代表在費城召開第一屆大陸會議,共商反英鬥爭的大計。在第一屆大陸會議上,北美殖民地獨立的主張提出來了。
雖然富蘭克林已對英國國王和英國內閣不抱什麼希望,但是現在他的思想和立場,還沒有完全轉到用革命來最後解決英國對殖民地的鎮壓、剝削上來。
現在的富蘭克林還十分矛盾,一方麵他擔心英國的瘋狂鎮壓措施會激起殖民地的民變,使矛盾升級。另一方麵富蘭克林指望美洲殖民地人民的鬥爭會引起英國內閣更迭,使開明的英國政治家上台執掌政權,這樣也許還有挽回的希望存在。
而英國統治階級中,也有一些不同意采取走極端的統治方式的人士,他們對於內閣目前的殖民地政策,也感到憂慮不安。這部分溫和的統治階級,也在尋找某種渠道來和殖民地人民溝通,以妥協讓步的辦法解決危機。
富蘭克林抓住機會表達了自己的心願,他希望英國的有識之士發揮作用,糾正目前內閣的錯誤做法,以恢複英國和殖民地之間的和平與團結。
而當時的英國國王喬治三世,在聽說封鎖港口的決議生效,從而使波士頓人沮喪、屈服的消息後,自以為高壓措施已經奏效,變得更加肆意妄為。
富蘭克林在倫敦的處境日益艱難,內閣中的人散布流言,使人認為他是引起殖民地與宗主國間誤會的根源。他不得不經常更換住處,以避免被捕。
為了使雙方達成和解,富蘭克林還繼續留在英國。除了同溫和派人士卡薩姆勳爵保持密切聯係外,富蘭克林還和另一批同卡薩姆懷有類似意願的英國官方人士進行了接觸。
但是英國政府方麵不打算繼續和富蘭克林交涉,他們也想再等待一下,希望殖民地方麵自己讓步。然而這是不可能的,殖民地方麵對於英國政府的行徑早就厭煩透頂,他們是不可能輕易放棄自己的自由和權利的。
1775年2月4日,富蘭克林做了最後一次嚐試,和英國政府方麵的溫和派人士進行了會談。但由於雙方分歧太大,談判失敗了。
2月28日,富蘭克林提出將馬上返回美洲,因為這時他已得知妻子朵布蕾逝世的噩耗。
一周後他禮節性地會見了一些英國重要的官員,結束了與閣員的交涉,他現在認為交涉已經沒有多少實際意義。
在離開倫敦前幾天,富蘭克林最後同老朋友柏哥雷、朗思見了一麵,他們依依話別。
富蘭克林在倫敦的最後一天是和老朋友樸裏斯·德裏一起度過的。樸裏斯·德裏從富蘭克林的談話中聽得出來,他為內戰即將發生而深感憂慮,可自己感到問心無愧,因為他已經盡心盡力了。
談話中,富蘭克林有些激動。他眼含淚水告訴朋友,如果真的打起仗來,他相信北美洲殖民地人民將取得勝利。富蘭克林對故鄉北美殖民地充滿深情,出使倫敦十餘年,無時不牽掛著故鄉。
為了北美殖民地的利益,富蘭克林一直希望殖民地留在英帝國內部,和宗主國一道繁榮強盛。為了心目中的大英帝國的理想,富蘭克林置個人的榮辱毀譽於不顧,盡一切努力周旋於英國權貴之中。
可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英國政府與殖民地之間的衝突,是根本上的利益衝突,殖民地人民既然要得到自由和權利,那就必然與英國政府的國策有矛盾。
這同樣在富蘭克林自己的夢想中,能夠反映出來。
富蘭克林夢想的大英帝國,是北美殖民地和英國本土的平等,是堅持北美殖民地人民的自由和權利,這就注定了他百般的外交努力必然歸於失敗。但是,富蘭克林失敗得悲壯,失敗得光榮。
這一失敗也使富蘭克林多年的美夢破碎無遺,也讓他的思想得到了徹底轉變。他從此不再抱什麼和解幻想,他將在獨立戰爭中得到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