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學成才(1 / 3)

自學成才

沒有雄心壯誌的人,他們的生活缺乏偉大的動力,自然不能盼望他們會有傑出的成就。——華羅庚華羅庚自學成才不向命運低頭

華羅庚回到家後,就開始幫著父親料理那家小店。他的心情非常沮喪,他問自己,難道這一生就在這個十多平方米的小屋子裏度過嗎?

看著父母那操勞了一輩子的身影,他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不,我不能就這樣過下去!學,上不起;靠著這個小店養活一大家人不太現實。怎麼辦?怎麼辦?”

華羅庚把自己的優勢從頭到尾想了一下,最後把數學定為自己的奮鬥目標。數學隻需要紙和腦袋,“道具”簡單,投資小,學得起,而且自己對其有興趣。

從此,在父親那間隻有一個小門麵的雜貨店裏,華羅庚一麵幹活兒記賬,一麵頑強地自學。小店裏冷冷清清,光顧的人寥寥無幾。偶爾有初中時代的同學從門前經過,有的上了大學,有的謀到了好差事,都趾高氣揚,不屑看店鋪裏的小掌櫃一眼。

對此,華羅庚隻是默默地咬緊牙關。他常常把省下來的錢購買幾本數學方麵的書籍和雜誌,抽空就在店裏孜孜苦讀。他把那些無形壓力和諷刺化為動力,反而增強了學習的自信心。

華羅庚的自學曆程是十分艱苦的。在他家的櫃台上,一頭擺著算盤、賬簿,一頭擺著數學書和紙筆。顧客來了,華羅庚就幫著父親打算盤、記賬;顧客一走,他又演算起自己的數學題,或者讀起書來了。他像著了迷似的整天坐在櫃台的一頭,不知疲倦地學習,把他的全部心血傾注到數學理論的研究上。

“乾生泰”的店門坐東朝西,冬天,華羅庚站在西北風口上,流著清鼻涕,呆呆地給顧客拿著一卷卷燈草、一根根引線針、一包包香煙。顧客一走,他又看書學習起來。有時清鼻涕流下來,他用左手一甩,沒有甩掉,也不再管,還是不停地算,不停地寫,或者不停地看書。

晚上,小店關了門,華羅庚在如豆的油燈下看書、演算,到深夜也不休息。

他開始自學的時候,隻有一本代數、一本幾何和一本隻有50頁的微積分。他要學習,不得不向別人去借書,認真抄錄。每天都要學到深更半夜。他家河對麵有家豆腐店,每當豆腐店的人天沒亮就起來磨豆腐時,華羅庚已經點著油燈在看書了。

夏天,人們都到外邊納涼,但很少看到華羅庚出來,他總是在悶熱的、蚊子嗡嗡的小店堂內埋頭學習。

店裏生意清淡,夏天就利用店麵代人收絲繭,冬天代人收棉花,從中取點傭金度日。店裏包棉花的紙上,幾乎都有華羅庚密密麻麻的做習題的字跡。有時看書入了神,顧客前來買東西他都不知道。有一次就鬧出了笑話。

那是一個婦女前來買棉花,華羅庚正在算一道數學題,那個婦女問:“一包棉花多少錢?”

然而勤學的華羅庚卻沒有聽見,順口就把算的答案念了一遍,“835729。”

那個婦女立馬尖叫起來:“棉花怎麼這麼貴?你們是賣棉花還是賣黃金啊?”

這時的華羅庚才知道有人來買棉花,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您要棉花啊,半塊大洋。”

那婦女看見華羅庚的態度還算誠懇,就沒同他計較,買了一包棉花走了。

華羅庚長出了口氣,心想:“這事要是讓爸爸知道了,肯定又要挨罵的。”

他正想坐下來繼續算時,突然發現:剛才算題目的草紙不見了!那上麵可是他辛辛苦苦演算了一半的試題啊!

哪去了呢?華羅庚猛地一拍腦門,想起來了:“哦,肯定被剛才那個顧客帶走了。”

想到這裏,華羅庚不顧一切地向那婦女離開的方向追去。碰巧,門外的一個黃包車師傅是華羅庚的熟人,在他的幫助下,華羅庚終於追上了剛才的那名婦女。

華羅庚攔住那婦女,不好意思地說:“阿姨,請把草紙還給我!”

那婦女生氣地說:“這可是我花錢買的,你們那小店也不至於吝嗇到那種地步吧!”

華羅庚急忙解釋:“不,您誤會了,不是我吝嗇那張紙,而是那張紙上記著非常重要的東西。”

那婦女拿起那個包棉花的包,看了看,發現那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數字,“這是什麼啊?簡直和天書一樣!得了得了,還給你吧。”

她剛要把紙還給華羅庚,突然她又猶豫了,“把這紙給你了,我拿什麼包棉花啊?”

華羅庚連忙說:“阿姨,要不您等等我,我回去再給您拿張紙去。”

那婦女看見華羅庚一臉的誠懇,最終還是把紙還給了他,直接抱著那團棉花回家了。

華羅庚捧著那失而複得的紙,高興地跑回了店中,繼續他未完的驗算。

這件事情,不久就傳開了,華羅庚也為此落下了個“羅呆子”的綽號。

對於華羅庚這樣如醉如癡地學習,華老祥開始還隻是勸慰他,“羅羅,爸對不起你,沒錢供你上學。這也是你的命啊,你就認了吧,安心地守好這個店,把爸的那點手藝學會了,說不定趕上機會還能重振爸過去的雄風。”

聽了這番話,華羅庚往往是一笑了之,繼續他的苦讀。

慢慢地,因為華羅庚讀書的癡迷,嚴重影響了小店的生意,華老祥的態度越來越差,最後已經升級到看見華羅庚看書他就搶,並揚言:“你要是再不務正業,天天看這天書,我遲早給你燒了!”

可是這時的華羅庚,已全然被這“天書”迷住了,他一心要攻克那被人看做“神秘的”科學的“象牙之塔”,因此在他們父子之間常為了這方麵的問題發生爭執。

幸虧母親愛子心切,每次總是幫著華羅庚說好話,打圓場,這才勉強保住了那些被華羅庚視為命根子的數學書。

華羅庚一方麵頂著來自父親的壓力;另一方麵當他學習中碰到困難和難題時,由於周圍找不到一個能幫助他的人,而隻好獨自摸索,這種困惑讓他有時覺得更加難以承受。

華羅庚有時也想放棄,覺得這一切真的太辛苦,甚至曾經想過,“要是爸爸把那些書真的給燒了,我是不是就能找到理由,不再看書,不再學習了,安心當我的小老板算了。”

可是當他的手又摸到那些被他翻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書的時候,他又開始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慚愧:“華羅庚啊,華羅庚,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這點困難算得了什麼啊?那些奇妙的數字帶給你的快樂,要遠遠大於一時的困惑。相信自己,你一定會戰勝它們的。”

想到這裏,他打消了一切的雜念,一麵查看各種書籍,一麵認真思考。有時候他睡到半夜,忽然想起一道數學難題的解答方法,便急忙披衣下床,點上小煤油燈,十分認真地又算又寫,興奮極了。

有時一道難題在他腦子裏想了一個多月,終於想出了正確的答案,他就像打了個大勝仗似的高興,自學的信心也更強了。

有一次,華羅庚和華老祥同到金壇繭場,給繭行老板盤點蠶繭。華老祥掌秤,華羅庚監秤,繭行老板手捧長煙袋坐在賬台邊記賬。不少的夥計扛著籮口那麼粗、一個人那麼高的繭袋,從東邊的廂房裏出來稱,又送到西邊的廂房裏去堆起來。

這些人整整忙了一天和大半夜,盤繭的工作才總算結束了。華羅庚又困又累,靠著牆角閉目養神,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華羅庚睡得正香,一股強烈的濃煙傳來,把他嗆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發現香爐裏正冒著濃煙,神櫃前跪著繭行老板、華老祥和許多夥計們,他們不住地在神像前如倒蒜般地磕頭,氣氛肅穆,緊張極了。

華羅庚看見這陣勢,小心翼翼地走到父親背後,輕聲地問道:“爸,大家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華老祥壓低了聲音,哭喪著說:“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忙活了半天,最後對賬的時候卻差了2000大洋,這可要了大家的命啊!”

“怎麼會呢?整個過程大家都是按部就班,不應該出錯啊?而且繭行老板一直在旁邊看呢,會不會是算錯了啊?”

“都算了好幾遍了,哪會錯啊!就是因為找不到原因,這才求‘狐仙’幫忙。”

“又信這些迷信的東西!”

“呸呸呸!童言無忌,‘狐仙’老爺您別見怪啊。”華老祥連忙又磕了幾個頭,然後他命令華羅庚也跪下,一起向“狐仙”求助。

華羅庚沒答理華老祥的舉動,而是徑直走到了繭行老板麵前:“老板,能不能讓我算算這本賬啊?”

華老祥一聽這話,連忙起身走了過去,賠笑道:“您別見怪,孩子小不懂事,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繭行老板此時也是愁眉苦臉,他歎了口氣,說道:“哎,都到了這地步了,就讓這孩子試試吧,死馬當做活馬醫吧。”

華羅庚得到允許後,接過賬本,抓過算盤,“劈裏啪啦”地算了起來。一個小時過去了,隻見他輕輕地合上了賬本,麵露微笑地說:“賬都對上了,一分也不差。”

繭行老板聽了這話,高興地拍了拍華羅庚的肩膀說:“沒想到‘羅呆子’還是個活算盤啊,往後再碰到這事還得找你。”

這時,華老祥的臉上也露出了自豪的微笑。

經過這件事,華老祥對華羅庚的學習不再阻撓,而那些“天書”也因此得以保存。身雖殘誌更堅

1929年,華羅庚的命運有了新的轉機,他敬愛的王維克老師從法國留學回來了,而且當上了金壇中學的校長。

王維克回來後曾當過中國公學的教授,他在中國公學教書的時候,校長是鼎鼎大名的胡適之,教務長是楊振聲。王維克和這兩個人都合不來,恰巧那時上海的小報又有一篇文章叫“黃皮客遊滬記”,“黃皮客”和“王維克”諧音,影射王維克遊滬是“鄉下佬進城”。

王維克一怒之下,拂袖而去。這時,正趕上金壇中學鬧學潮,原來的校長下台了,於是在8月份,王維克接替了原來校長的職務。

王維克一回到金壇,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聽那個往日裏自己最看重的學生——華羅庚的現狀。當他得知華羅庚現在輟學在家,打理雜貨店的生意時,感到無比的惋惜。當他看見華羅庚雖然失學,但是依然勤奮學習時,又感到無比的欣慰。

於是,王維克一上任,就立即把華羅庚請到了金壇中學當庶務員,即會計,月薪18元。錢雖然不多,但是比起那沒有薪水的雜貨店可強多了。華羅庚滿心歡喜地接受了邀請,認認真真地幹起了工作。

第二年,學校開了個補習班,王維克又叫他去當補習班的教員。

雖然隻是補習班的教員,但這已經讓華羅庚感到受寵若驚了,他問道:“王老師,我隻有初中的文憑,讓我教課,您看我行嗎?”

王維克笑著說:“怎麼對自己沒信心了?想想在數學題上你是怎麼與我爭論的,那時候我怎麼沒看出你沒信心啊?”

華羅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王維克接著說:“還記得那本《微積分》嗎?當時那麼難懂的一本書,你不到10天就看完,還給了我。當時我把你訓了一頓呢。”

“您是怕我沒有認真地閱讀,所以才會訓我的。”

“是啊,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你能夠那麼快就看完那本書,而且看得那麼仔細,連原書中印誤之處都給我指了出來。這件事,還是幾年前發生的呢,可是現在的那幫教員,即使讓他們現在去看這本書,他們也不一定比你了解得透徹。”

華羅庚這才明白王老師說這件事的目的,是為了讓他樹立信心。

“王老師,您放心吧,我這就回去好好備課,我相信我一定能夠把課講好的。”

王維克聽了這話,由衷地感到高興。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就在華羅庚準備再上一層樓的時候,一連串的不幸向他迎頭襲來。

當時,金壇正值瘟疫流行,華羅庚的母親不幸染上了瘟疫,離開了人世。還沒從喪母的悲痛中緩過來,華羅庚自己又得了可怕的傷寒,整日高燒不退,臥床不起。年邁的父親急得手足無措,結婚不久的妻子吳筱元哭腫了眼睛。

為了給華羅庚看病,家裏能當的東西全都當光了。後來,吳筱元背著家人,將結婚時心愛的飾物拿到當鋪,這才又換些錢,繼續給華羅庚治病買藥。

但連續幾周仍不見好轉。最後,請來的老中醫搖搖頭說:“不用下藥了,他想吃什麼就給他吃點什麼吧……”

醫生的話,猶如閻王爺的催命符,全家人慟哭不已。但是,吳筱元並沒有放棄,她四處尋找偏方,盡心盡力地照顧著自己的丈夫。

也許愛情的力量真的能夠戰勝一切,華羅庚開始蘇醒了過來,身體也一點點地有所好轉了。

在這段時間裏,王維克不顧被傳染的危險,經常去探望華羅庚,給他安慰和鼓勵,資助藥資,還帶些水果、點心等。同時華羅庚的工資也每月按時發放,甚至連補習班的課程,王維克老師都代他去上。

由於王維克去看望華羅庚時,絲毫也不計較與病人接觸,最後他也被傳染上了傷寒。

有一天晚上,華羅庚一家都已經睡下了,突然聽見門外一陣敲門聲。

吳筱元起身開門一看,竟然是王維克老師和王師母陳淑,“呀!王老師,你們怎麼來了?快進來!”

他們兩人被讓進屋,王維克徑直去找華羅庚,留下王師母和吳筱元聊天。

“王老師的身體也不好,怎麼這麼黑的天還過來了啊?”吳筱元關心地問。

王師母長歎一聲:“唉,今天王老師的身體好了點,他突然提出要我和他一道去看望羅庚。我對他說:‘你現在已病成這樣,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怎能還去看羅庚呢?’可他卻很認真地對我說:‘我今晚還有點勁,說不定明天就起不來了。我不過是一點燭光。要劈開這烏雲,照徹這長夜,還得靠那些利劍,靠那無畏的火炬。如果我們的祖國有一個燦爛的明天,人民那時要蓋建幸福的大廈,我看華羅庚倒可能是一根棟梁。他上次曾和我談到他的那篇論文,那天我們沒有談透。如果他能活下來的話……’”

王師母說到這裏眼淚從麵頰上流了下來,接著說道:“我當時怎麼也不能勸阻他,隻好找出一盞橘紅色油紙的燈籠,扶著他跌跌撞撞地上這來了。”

聽了這段話,吳筱元的眼淚也落了下來……

再看裏屋那兩個病人,他們正在一盞橘黃色的油燈下麵,寫著畫著,這哪裏是兩個重病在身的人,分明是兩個充滿了活力的學者……

1930年端午節的那天,華羅庚終於戰勝了死神,能夠站起來了。但是命運卻又和他開了個玩笑。原來那硬朗的身體,變得像一捆迎風搖晃的稻草,而這“稻草”也是沒有平衡的,原來他的左腿胯關節骨膜粘連,變成僵硬的直角,再也無法恢複往日的雄健。

華羅庚扶著木凳站起來,拄著棍子慢慢往前移動,摔倒了,爬起來,再摔倒,再爬起來。

此時,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謀生糊口,家裏早已無米下鍋了。他一瘸一拐地向街上走去。街坊鄰居看見華羅庚,開始是驚歎奇跡的發生,在看到他的左腿後,又變得惋惜、悲戚。

有人歎了一口氣說:“哎!這華家的孩子,年紀輕輕的變成這個樣子,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華羅庚隱約中聽見了這議論聲,他感覺有把利劍戳進自己的心窩,他的眼前頓時變得霧蒙蒙一片……

這時,幾個不懂事的孩子從他身邊跑過,其中一個驚呼道:“快看,快看,瘸子啊!”

隨後是一陣哄笑聲。

華羅庚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急忙轉身回家。

吳筱元看見華羅庚這麼快就回來了,問道:“羅庚,你不是說去學校看看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華羅庚什麼話都沒有說,一聲不吭地躺到床上,蒙上被就睡。

“怎麼了?哪裏不舒服?”看到這個情景,吳筱元關切地問。

“別問了,我想休息一會兒。”華羅庚有些不耐煩地說。

吳筱元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她很快就想到這是華羅庚第一次出門,肯定是受到了別人的嘲笑。於是她坐到床邊,說道:“羅庚,別睡了,給我講講孫臏的故事好嗎?”

就這一句話把華羅庚給驚醒了,他猛地坐了起來,看了看賢惠的妻子,看了看旁邊睡得正香甜的女兒,又想了想那白發蒼蒼的老父親,還有待自己如親子般的恩師王維克,他站起身,說道:“筱元,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吳筱元微微一笑,“羅庚,我相信你,你會做得比孫臏更好的。時候不早了,就不要再出去了。”

聽了妻子這番體貼的話,華羅庚的心裏熱乎乎的,他握住妻子的手,深情地說:“筱元,我這就去學校,等我的好消息吧。”

華羅庚第二次出了家門,這時候的天變得藍了,陽光也變得明媚了,華羅庚邁著輕快的步伐向學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