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從這件事情才發現,瑪麗是一個非常聰明,且記憶力特別強的女孩子,這使他們格外高興。也許他們的瑪麗今後可能成為一位傑出的科學家吧!父母曾經這樣憧憬著孩子的未來。
但是,瑪麗的父母並沒有因為發現女兒有天分,就讓瑪麗去看更多的書,提早背誦名人的詩歌,提前學習一些課程。作為教育工作者,他們知道這種拔苗助長的方法會損害兒童的好奇心和幼小而脆弱的心靈。
瑪麗的父母盡量讓瑪麗到戶外那美麗、變幻的大自然中去領略大自然的神韻,傾聽大自然的天籟。
書本上抽象的內容,開始也許會讓孩子感到好奇,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感到單調、乏味,多半會從此厭惡書籍。他們認為,過早地成熟而不願意接近大自然,那才是教育的真正失敗啊!
基於這樣的認識,即便當小瑪麗想找書看時,媽媽也總是打開窗戶,指著窗外那湛藍的天空,深情地說:
“小瑪麗,瞧,那朵白雲多麼像一座城堡呀,我們出去仔細瞧一瞧,好嗎?”
1873年的秋季,6歲的小瑪麗就要上學了,這使瑪麗感到高興極了。她在心裏美滋滋地想:現在我是學生了,媽媽和爸爸總不會再有什麼理由反對我多看書吧?
於是,小瑪麗穿著幹淨的“水手裝”製服,手裏提著一個書包,高高興興地來到了夢想已久的教室。
小瑪麗在上課的時候總是睜著大大的眼睛,聚精會神地聽著老師們講課。她從來不會像有些同學那樣,在課堂上搞小動作,注意力不集中。
瑪麗的學習成績非常優秀,她在班級經常得第一,無論是任何科目,她都能比同齡的同學學得更好。
瑪麗取得的這些成績和進步,回到家裏,總是能得到媽媽的褒獎和鼓勵。
媽媽經常在空閑時間,給他們講許多好聽的波蘭民間故事和童話故事。有時,媽媽還會邊給他們彈著鋼琴,邊唱著動聽的波蘭民間歌謠。
當瑪麗依偎在媽媽身邊,聽媽媽搖晃著身體唱著動聽的歌曲時,她感到這是生活中最幸福的時刻,這美好的時刻如果能永遠延續下去該有多好啊!
正當瑪麗沉浸在母愛的愛撫之中時,接連不斷的災禍卻突然降臨到他們家中。艱難麵前不屈服
媽媽的肺結核病已經越來越嚴重了,她不斷地從口中吐出血來,以往美麗、溫柔的媽媽,現在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模樣,人們再也無法從這位病婦的身上想象出她以前的迷人風韻。
然而,禍不單行,正在這時,伊萬諾夫校長罷免了任職六年之久的副督學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這樣一來,爸爸雖然還可以繼續教書,但是,一是工資減少,二是要搬出學校免費提供的寬敞住宅,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隻好到校外尋找住處。
家境的困難該怎麼想辦法克服呢?久病的妻子需要繼續住療養院,五個兒女也都要上學。剛直不阿、絕不肯奴顏婢膝的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勇敢地挑起了這副重擔。
他決定將租來的房子收幾個住宿的學生,以補貼家用。當然,這事得先和孩子們商量一下。
他把五個孩子招到身邊,婉轉地說:
“有幾個外地學生想找住宿的地方,我想,你們的媽媽去療養了,我們就可以騰出一間房子讓幾個學生來住。當然,他們要交飯錢和房租的。我想,住進來兩三個人還是可以的吧?”他帶著征求意見的口吻說。
海拉在什麼時候都能使自己快樂起來,聽了爸爸的話,她高興地大聲說:“爸爸還可以輔導這些學生!我看呀,爸爸隻要把這消息透露出去,保準報名的人多得很,我們可得挑選那些最好的學生啊!”
爸爸淒然而充滿愛意地對海拉說:
“你總是會誇大事情。”
為了媽媽的健康,為了克服窮困帶來的許多問題,五個孩子非常明白應該作出何種選擇。開始,家裏隻收了三個寄宿生,後來逐漸增加到了十個。
好景不長,不幸的事情又一次降臨到這個家庭。
1876年,斑疹傷寒開始在華沙流行,寄宿在瑪麗家中的一名學生也不幸被感染。
雖然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流行性傳染病,但對於斯可羅多夫斯基家庭的每一個成員來說,盡心照料得病的學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那位寄宿生在瑪麗大姐和二姐的精心照料下,病情很快就得到了控製,最後居然痊愈了,但大姐和二姐卻因此而染上了斑疹傷寒。
布羅妮婭隻是輕微地發作了一下就沒事了,可14歲的大姐素希雅卻因為接替媽媽的家務工作後,一向比較勞累,本來就不算強壯的身體,在病菌的肆虐下,竟然一病不起。
瑪麗一家雖然過著動蕩不安的生活,但是,無論怎樣的勞累和苦痛,全家人覺得能夠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快樂的日子。
瑪麗從小就喜歡大姐,因為大姐總是給她講很多好聽的故事。她會帶著瑪麗到花園裏去玩耍,在瑪麗難過的時候第一時間出來抱起她的人也是大姐。
看見虛弱的姐姐躺在病床上,瑪麗急得隻好每日虔誠地祈求上帝。然而,上帝仍然沒有施展他的奇跡。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早晨,爸爸來到瑪麗的房間,瑪麗看見爸爸的眼圈紅了,並把頭轉向了窗外。瑪麗預感到,一定有什麼不幸要發生了,她戰戰兢兢地跟在父親的背後走進了大姐的房間。
隻見大姐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淡黃色的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那張很像媽媽的臉瘦得十分嚇人,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但那張會講故事的嘴角卻微微地上揚,好像在對大家微笑。她安詳地合著雙眼,靜靜地躺在靈柩裏,雙手合抱在胸前,顯得更加楚楚動人。哥哥、姐姐都在低聲地哭泣著,母親已經虛弱得站不起來了。瑪麗不敢相信這個事實,那個像慈母一般愛護她的大姐竟然會死。
大姐的去世,對9歲的瑪麗來說是一次殘酷的打擊。她不明白,上帝何以對她的家庭如此殘酷,接連不斷的打擊落到這個處於風雨飄搖中的家庭?爸爸是盡職盡責的教師,而且嫉惡如仇;媽媽有天使般的心腸,對一切都願以愛來化解;素希雅像媽媽一樣,寬容大度,熱心幫助別人。但是,為什麼不幸卻偏偏落到了他們的頭上呢?
瑪麗還太小,對於紛繁的大千世界,還不可能有什麼深刻的認識,她隻知道這世道太不公平,萬能的上帝太缺乏慈悲之心了。
經過一連串的打擊之後,媽媽的身體狀況變得更差了。雖然瑪麗對上帝已經喪失了信心,但她仍然每天虔誠地向上蒼祈禱。
她閉著眼睛,對著冥冥之中的萬能之主表達自己的心願:
聖母瑪利亞,聖子聖靈啊,請不要從我身邊奪去親愛媽媽的生命,如果實在不行的話,那就讓我的生命代替媽媽的生命吧!
然而,和以前的祈禱一樣,這次的祈禱也是一點效果都沒有。當時,剛剛11歲的瑪麗正在西科爾斯卡女士主辦的私立女子寄宿學校讀五年級。
母親雖然感覺自身的病情在日漸加重,但讓她感到欣慰的是,幾個孩子都是非常優秀的學生,而且個個品行端正,對生活充滿熱愛。
孩子們總能無私地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尤其是小女兒,她天生就很懂事,知道為爸爸分憂,從來不會無理取鬧。有這樣的兒女,對一位母親來說,就是上帝對她最高的獎賞了。
病情的加重讓一樁拂不去的可怕想法在她的心中彌漫開來:我恐怕就要離開這個充滿苦難而又溫馨、可愛的家庭了。
母親是一位非常善於控製自己感情的人,她知道當她離開人世後會給這個家庭帶來多大的不幸,她的丈夫將會陷入多麼困頓的局麵!她決心在生前為自己的離去做好準備,不再為這個悲慘的家庭增加更多的麻煩。
1878年5月9日,星期天,瑪麗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天,早晨的時候瑪麗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的心也跟著怦怦地跳得急了起來。
醫生們在母親的房間裏忙著搶救,親人們也都聚在周圍,瑪麗的心抽搐了起來,她害怕媽媽也像大姐一樣躺在靈柩中永遠也不再醒來。
媽媽示意醫生們離開,她想把最後的時光留給自己的親人們,哪怕能和他們多待幾分幾秒也是好的。
家人們都圍在媽媽的周圍。在臨終的這一刻,她顯得格外的美麗。
媽媽伸出無力的雙手和家人一一握手告別,當她拉著瑪麗那冰冷的小手時,她的手顫抖著,她那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動了幾下,仿佛說出了心中所有要說的話。瑪麗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她的淚水像泉湧一樣滾落下來。
直至停止了呼吸,媽媽的眼睛也沒有閉上。她實在不放心這些可愛的孩子,不忍心離開親愛的丈夫。
教堂裏麵又響起了那令人心寒的喪鍾,瑪麗真是害怕極了這種聲音,大姐和媽媽都是這樣離去了。
11歲的瑪麗,現在既沒有了媽媽的嗬護,又沒有了大姐的照料。爸爸雖然也非常疼愛她,但他太忙,要上課,要輔導寄宿生,還要關心他們的食宿。瑪麗幾乎是在沒有人照料的環境中學習、成長的。
在學校裏雖然也有許多愉快的事情,但是卻有俄國人的壓製。他們不準孩子們用波蘭文說話、寫字、看書。
為了學點波蘭話、懂一點波蘭的曆史,老師和學生整天過著心驚膽戰的日子。
這麼幼小的心靈,竟然承受著這麼多沉重的磨難和嚴酷的打擊!但瑪麗不僅沒有被殘酷、苦悶的生活壓垮,她反而更加清醒、更加沉著、更加冷靜地麵對艱難的生活。堅定的愛國信念
瑪麗是1873年6歲那年入學的。開始,瑪麗像幾個姐姐一樣,進了西科爾斯卡夫人主辦的私立女子寄宿學校。她是班上最小的女孩子,比起同學的年齡,她要小兩歲,但她那驚人的記憶力和智力,使她的任何學科成績都永遠是班上的第一名。
教她數學和曆史的老師名叫杜芭絲卡小姐,她是一位多少有些古怪的人,她對瑪麗的那種固執和不肯隨意屈服的性格一開始感到惱火,但後來讓她讚歎。
杜芭絲卡小姐總是穿一身黑色衣服,還常常板著臉,似乎這世界沒有什麼東西值得她欣慰,也似乎她與歡樂從來就沒有緣分。但如果你因此而以為她是一個沒有情感的人,那就大錯特錯了。
其實她有著火一般的熱情,隻不過被一層冰冷的鐵甲緊緊地包圍著。一個生活在亡國奴地位而又充滿愛國激情的知識女性,有這樣矛盾的表現恐怕並不令人吃驚。
每當上曆史課時,瑪麗就會覺得杜芭絲卡小姐可愛極了,那並不美麗的臉也突然變得神采奕奕、柔美可愛。
“同學們”,杜芭絲卡小姐臉龐上透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情,低聲而頗有力度地說,“在14世紀中葉,波蘭國王斯坦斯拉夫一世重新統一波蘭時……”
有一次,老師讓瑪麗複述上次曆史課講述的要點。瑪麗非常激動地站起來回答:“波蘭曆史是從波來斯拉夫建立皮阿斯特王朝開始的,1385年以後,波蘭和立陶宛在抵抗共同的敵人德意誌條頓騎士團的侵犯時,兩個大公國合並,建立了波蘭共和國;1596年,華沙成為波蘭共和國首都,那時,我們的波蘭成為歐洲的泱泱大國,不幸的是,至1654年,沙皇俄國發動了對我國的侵略戰爭,波蘭被肢解、分割了。”
講到這兒,她喘了一口氣,然後又憤怒地指責說:“國王斯坦斯拉夫缺乏勇氣,這是波蘭的不幸。”
杜芭絲卡小姐向瑪麗讚許地點了一下頭,讓她坐下。
瑪麗喜歡杜芭絲卡小姐的曆史課,因為她告訴了學生們曆史的真相。而曆史的真實,對瑪麗來說像空氣和水一樣重要。但不幸的是,她和大家有時都得被迫說謊,講假話。
有一次,杜芭絲卡小姐正講得入神時,忽然走廊深處傳來了鈴聲,兩長兩短,這是信號!很可能是督學霍恩堡先生來檢查課堂教學了。
全班學生像訓練有素一樣,立即把課桌上的波蘭文筆記和課本收進抽屜裏,接著又迅速把針線、剪刀、小塊布料拿到桌麵上,一個個低著頭認真地做起針線活來。
教室門在一片靜寂得令人恐懼的氣氛中慢慢地打開了,肥胖而穿著講究的督學霍恩堡先生神氣地走進教室。
他警惕而又明顯不信任地掃視著教室裏的每一個人,最後他把鷹隼一樣的目光停留在杜芭絲卡小姐身上,那是十分明顯的無聲質問:你又在搞什麼鬼名堂?想瞞過我,恐怕沒那麼容易,我要當著校長西科爾斯卡女士的麵,揭穿你們的鬼把戲!哼哼。
陪著督學先生一起走進教室的西科爾斯卡校長客氣地說:“督學先生,學生們正在上縫紉課。”
督學先生不置可否地哼了兩聲,沒有走向講台,卻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將他身邊一個女孩的課桌打開,希望能發現違禁的課本、筆記本之類的獵物。可惜他沒有發現什麼讓他狂喜的東西,隻好不動聲色地點了一下頭,然後走向杜芭絲卡。
他邊走邊陰險地說:“杜芭絲卡小姐,我剛才在走廊裏聽見你很激動地講著什麼,怎麼我一進來就不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