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冬,一天拂曉時分,珠河“討伐”隊包圍上來,子彈的呼嘯聲打破了黎明的寂靜。敵人已經快衝到眼前,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頭,必須當機立斷。團長王惠同要政委趙一曼帶隊突圍,可趙一曼卻堅持要擔任掩護。在隨後的戰鬥過程中,一曼的大腿受了槍傷,行動十分艱難。
之後,她和三位同誌在珠河縣第三區春秋嶺附近的一個農舍養傷。敵人的密探得到消息,報告了“討伐”隊隊長。那個隊長親自帶領20多名全副武裝的偽軍包圍了農舍,雙方進行了激烈的戰鬥。一曼左手腕被打穿,因流血過多而昏迷。她和另外兩個同誌先被押解到了珠河縣城,後來,敵人又把趙一曼押送到濱江省警務廳。
在審訊室裏,日本特務頭子林寬重親自審訊。他用一口流利的中國話,誇讚趙一曼是個難得的人才,還假惺惺地斥責下屬沒有給她治傷。趙一曼先是不理,後來實在忍不住了,眼裏迸射著憤怒的光芒,嚴厲地告訴敵人,“要想從共產黨人身上得到什麼,那比鑽進火山還要困難”。敵人見花言巧語行不通,就改用酷刑,皮鞭、火燒、竹簽釘指甲……一曼從小有肺結核病,在四川、在上海、在莫斯科都發過病。艱苦的山林生活更損壞了她的健康,但是,革命意誌和樂觀主義精神一直在支持著她。如今,受過的槍傷和敵人的酷刑對她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最後,她昏了過去。
當一曼醒過來時,覺得周圍出奇的明亮。一張少女的臉,正用專注的眼神盯著她。原來敵人不死心,想要得到“抗聯”的秘密,又害怕她死了,就趕忙把她送進了醫院。一曼豈能看不出敵人的險惡用心!
一曼主動和看守董憲勳打招呼。董憲勳是個有正義感的青年,一曼給他講抗日聯軍的鬥爭生活,他並不表示反感,漸漸地還對“抗聯”有了新的了解,對抗日前線的英雄也表示敬慕。這樣,在董憲勳看守時,一曼就有了一點自由,甚至還從他手中得到了鉛筆和紙,開始寫作。她揭露了“九一八”事變後,在奉天(沈陽)所見的日軍暴行,以及成立滿洲國的肮髒目的;並把中國人民熱愛祖國,要求驅逐日本軍、打倒滿洲國的強烈願望,寫得通俗易懂。凡是有良心的中國人讀後,都能激起他對日本帝國主義和漢奸的憎恨。董憲勳讀了趙一曼寫的文章,思想感情發生了強烈的變化,他向一曼表示願意加入“抗聯”,為驅逐日本侵略者、解救同胞貢獻自己的力量乃至生命。
小護士韓勇義負責給趙一曼換藥。她是個開朗活潑的姑娘,當她知道眼前的病人,就是被傳為神話人物的抗日聯軍女英雄——趙一曼時,心中不免升起無限的同情與欽佩,因此在護理上特別細心。日本特務頭子林寬重常常來醫院,堆著滿臉的假笑,有時還發出同情一曼的感歎。一曼心裏暗笑:他想把金剛鑽放在糖水裏泡軟,是多麼愚蠢啊!在醫院養病期間,一曼每天還要遭受無盡無休的盤問和毒打。最後,連給一曼看病的大夫都看不下去了,說:“你們幹脆點吧,何苦讓我們剛剛治好,你們又把她打壞!”
一曼每次被打,小韓都要傷心地痛哭一次。她細心地看護一曼,給她喂藥、喂飯、換藥布。小韓費盡心思來保護一曼,有時特務來了,她就說,打重啦,剛吃了安眠藥,半天也醒不過來。一曼體察到小韓的純潔和赤誠,也就把她當小妹妹看待。小韓常常利用換藥的機會,在一曼身邊多待一會兒,一曼也借此機會給她講“抗聯”女戰士的生活,講婦女如何去爭取解放……
半年過去了,敵人對趙一曼的破格“優待”,沒有絲毫結果,特務林寬終於撕下了“慈善”的假麵孔,他向趙一曼下了最後通諜,如果再執迷不悟,那麼……
一曼對他的話隻有鄙視和冷笑。而小韓和董憲勳則為她提心吊膽,寢食難安。
6月的一天夜裏,值班的董憲勳闖進病房,神色慌張地告訴趙一曼:“日本人要槍決你了。”小韓被嚇得失聲哭泣,她勸一曼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逃走。董憲勳也說要想盡一切辦法幫助趙一曼。趙一曼想,冒險是可以的,逃不掉也無非一死,但她擔心這樣一來會連累兩個好青年,因此,她拒絕了他們的好意。但經他兩人的苦苦勸告,最後一曼同意了,並同他們作了周密的安排。韓勇義賣掉了兩隻金戒指和大衣,還準備了醫療用品以備不時之需。
他們決定6月28日晚上行動。
這天晚上9時,董憲勳雇了一輛白俄司機開的汽車,接著和韓勇義一起將趙一曼抬上汽車,來到了文廟後,又換成事先準備好的小轎,由阿城方向逃出哈爾濱。他們來到鄉間董憲勳的叔叔家裏,然後雇了一輛馬車,一起奔往遊擊區。
第二天早上,敵人接到趙一曼逃出醫院的消息後立刻四處搜捕,並追查當晚出入病房的人員以及醫院進出車輛。終於從白俄司機處得到了線索。於是派騎警迅速追捕。
6月30日清晨,敵人的騎警趕到阿城縣李家屯,在離遊擊區不到20裏的金家堡追上了趙一曼等人乘坐的馬車。一曼發現了遠處狂奔而來的騎警,手習慣地往挎槍的地方摸去,然而……她的手縮回來了,淡然一笑,冷靜而從容地對董憲勳、韓勇義說:“別怕。無論出現什麼情況,都不能說出我們要去的地方!”
敵人圍住了馬車,他們發狂地舉起了馬鞭,反複地在三個人的身上抽打著。
趙一曼又被押回哈爾濱警務廳,敵人對她用盡了酷刑,從她嘴裏得到的還是三個字,“不知道”。就這樣,一個月過去了,敵人還是沒有得到任何有關遊擊隊的線索。
1936年8月1日,敵人將一曼押解到她經常活動的珠河縣。在去往珠河縣的火車上,一曼向敵人要了紙筆,寫下了給幼子的遺言。
寧兒:
母親對你沒能盡到教育的責任,實在是件遺憾的事。
母親堅決地進行了反滿抗日的鬥爭,今天已到了犧牲的前夕!
母親和你生前是永遠沒有見麵的機會了,希望你,寧兒啊,趕快成人,來安慰你地下的母親!我最親愛的孩子啊,母親不用千言萬語來教育你,就用實際行動來教育你。
在你長大成人之後,千萬不要忘記你的母親是為國而犧牲的!
1936年8月2日
你的母親趙一曼於車中
1936年8月2日,敵人將趙一曼綁在大車上,在群眾熟悉她的地方,遊街示眾。馬車到了珠河縣北門,敵人問她:“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為抗日鬥爭而死是光榮的!”一曼昂然地說,並放聲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國共產黨萬歲”……
珠河縣(今尚誌縣)小北門響起了敵人的槍聲,無產階級先鋒戰士,抗日女英雄趙一曼英勇犧牲!
趙一曼的家鄉——四川宜賓縣為了紀念她,建立了紀念館。人們永遠懷念這位頑強勇敢的無產階級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