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阿爾迪岡上尉翻身站了起來。

“聽!上尉,這有聲音!”下士說道。

很響亮的樹枝斷裂聲,亦或是樹搖晃的聲音清晰地從樹叢左右傳了過來。

“是不是藏非克的圖阿雷格人追來了?”下士緊張地問。

阿爾迪岡上尉傾身凝聽了一會兒,對下士說道:

“不,不可能是他們,他們要追趕我們,絕不會弄出這麼大聲音。”

“那會是什麼?”工程師問。

“好像是野獸在跑來跑去。”下士說道。

實際上,即使不是圖阿雷格人追擊他們,就是一些受了傷的獅子或別的動物圍攻他們,他們也無力抵抗,他們身上沒有一件自衛武器。

這時“切紅心”變得躁動不安起來,皮斯塔什下士忙把它死死按住,不讓他撲向那聲響傳來的地方。可是,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猛獸之間的撕打嗎?還是彼此之間在爭奪獵物,如果它們發現樹叢裏還有獵物,它們就會撲過來的。上尉等人焦慮不安起來,隨即上尉把眾人召集到一起,命令他們迅速找棵樹爬上去。

眾人很快爬上了樹,但當下士鬆開了按著“切紅心”的手,狗就竄向了左麵樹林。

“‘切紅心’回來!回來!”下士忙叫道。

但“切紅心”或是沒聽到,或是不願意聽,總之沒有回來。

就在眾人爬上樹後,那嘈雜聲似乎小了些,又一點一點地遠去了!最後又什麼都沒有了。這時“切紅心”也回來了。

“沒事了,那些猛獸離去了,謝天謝地,它們沒有發現我們……”德沙雷先生說道。

“‘切紅心’怎麼了?怎麼有血?是不是被那些野獸給抓傷了?”皮斯塔什下士突然喊道。

但“切紅心”並沒顯出痛苦的樣子,它反而扯著下士向樹林左麵拖去,似要下士跟著它去。

“不……別動!下士,”上尉說道,“到了天明,再看該做什麼……”

下士依言沒有動。眾人又回到原來睡覺時的位置。

眾人一覺睡到天明,當他們醒來時,太陽剛剛升起在邁勒吉爾東方的地平線上。

“切紅心”又跑向左麵樹林,當它再次返回時,身上又沾了一些新鮮血跡。

“那邊一定有被咬死的野獸,或許是隻獅子也說不定。”

“可惜獅子肉不能吃,否則的話……”

“讓我們看看再說。”上尉說道。

眾人跟著“切紅心”向左麵樹叢走去,大約走了幾十米距離,發現那裏臥著一隻淌血的野獸。

這隻死去了的野獸並不是隻獅子,而是隻大個兒羚羊。這定是野獸們為了爭奪它而互相廝打起來,以至把它丟下了。眾人猜測道。

“啊!好極了!這定是極美的野味,這回我們可有整個路上吃的肉幹了。”下士喊道。

這隻死羚羊的出現,使上尉等人不再啃那些生澀的椰棗和根莖子。北非騎兵和下士立即動手,把羚羊最好的肉撕了下來,他們沒有忘記賞給“切紅心”一塊好肉。眾人把肉帶回了營地,把火生起來,又把羚羊肉放到上麵烤。

眾人歡喜地吃了一頓羚羊肉後又休息了一會兒,都感到體力大增。

“出發!”上尉命令道,“不要耽擱,要是藏非克的圖阿雷格人追上來,我們就走不了了。”

“動身吧!弗朗索瓦先生。”皮斯塔什下士說道,“但願我們能到一個有理發店的地方,因為您的胡子已有好大一把了。”

但在出發前,必須把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首先得保證有充足的食物,但這個問題已經不是個問題了,因為他們還有一些羚羊肉。另外,在穿越邁勒吉爾的鹽沼中,沒有樹木,怎麼點火呢?……看來隻有預先準備一些了。

皮斯塔什下士和兩個北非騎兵立即忙活起來,他們找來枯木,生起火,把剩下的羚羊肉放到上麵烤,然後又把烤熟的羚羊肉分成了六份,每人一份,用鮮樹葉包好。等這些準備工作都做好後,太陽已離開了地平線,天空晴朗無雲,預示著一個熱天又將來臨,在這剩下的路途中,不會再有象欣吉茲這兒的樹為這些逃難者遮擋炎炎烈日了。另外還有一個情況值得注意,那就是上尉等人在前一天的逃跑中,有沒有被人跟蹤,而現在又在光天化日之下穿越這毫無遮攔的鹽沼,能確保不被人發現嗎?假如有幾個圖阿雷格人與他們交錯而過,那又將是如何?

在這些問題上,有另一個客觀問題,那就是,無論是工程師還是上尉都不認識路,在去古萊阿綠洲的路上,真是既困難重重,又危險萬分。

但是,無論怎樣,這些逃難者都需振作精神,既要正視困難又要有堅強的毅力,並且每個人都要竭盡全力。

“出發!”上尉說。

“泰爾”

阿爾迪岡上尉和他的同伴們此刻正小心翼翼地走在鹽沼表麵上,由於地麵上有鹽霜覆蓋,不能看出其下麵是否是堅硬的土地,他們每走一步都在擔心,是否會陷入泥潭。德沙雷先生作為一名運河工程師,對土質頗有研究。他知道雖然上一層是鹽殼,但下麵有可能是混有沙子的泥灰岩,這些泥灰岩再經水的浸蝕,就會失去原有的堅硬度。所以不能單看最上麵的鹽殼硬度,這極易引起誤會,造成不可挽救的損失。

從綠洲一出來,上尉等人就試圖找到阿迪亞爾和他的圖阿雷格人的小分隊穿過這片鹽湖而遺留下來的痕跡,他們認為既然這幾天既沒下雨又沒刮風,這些痕跡理應存在,但結果卻與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他們根本找不到那些痕跡。無奈他們隻能依靠自己慢慢試探著往前走了。

在極緩慢的行軍過程中,德沙雷先生和上尉堅持在前麵領路,“切紅心”則走在最前麵,在走什麼方向之前,上尉和工程師總是先確定一下土壤結構,然後再作決定。就這樣,將近中午時候,他們才了走3公裏路程,他們疲倦極了,到處尋找能夠休息的地方,但眼前既無綠洲也無樹,隻在百步之外有個不高的小沙丘。“我們毫無辦法。”上尉說道。

眾人無奈向百步外的沙丘走去,坐在沙丘背陽的一麵,每個人拿出了他們的幹糧吃了起來,皮斯塔什下士想找點水來解渴,但找了半天,卻一無所獲,隻得用幹的椰棗來解渴。休息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眾人又開始走了,盡管他們還很累,還很渴。上尉不時抬頭看天上的太陽,以確保他們始終向邁勒吉爾東部行進。

下午的行進同上午一樣緩慢。“切紅心”一直走在眾人前麵,當它感到腳下的鹽地在下沉時,它就忙退回來,於是眾人也停住,然後再探再走,這樣走走停停,天很快就黑了下來,眾人也身心疲憊地停了下來,即使他們再急迫想走出鹽沼,也不能冒險夜行。

上尉向四周看了看,發現眼前隻是一片光禿禿的平原,別說是樹,就連小沙丘也沒有一個,況且沒有可以汲水的河流或山泉,這樣的地方做宿營地是極為不利的。

上尉正在苦惱時,皮斯塔什下士走了過來,對上尉說:

“上尉,我發現一個比這兒更好的宿營地!”

“你說什麼?下士。”上尉問道。

“上尉您看……要是我沒看錯的話,那邊有個小沙丘。”

眾人順著下士指向東北方向的手看去,果然距他們大約有3公裏的鹽沼處有一小沙丘。

在那沙丘上麵長著三四棵樹,當地人把這樣的沙丘叫“泰爾”。如果阿爾迪岡上尉及他的同伴能在那兒宿營的話,真比他們目前所在的地方宿營要好上百倍。

“對,去那宿營!”上尉表示道。

“況且,那兒也是我們要走的方向。”工程師補充道。

“也許,那邊的地會比這邊的更堅實些。”下士說道。

“走!朋友們!別泄氣!”上尉鼓勵著眾人。

大家跟在了他後麵。

但是,在“泰爾”那邊,果真像下士所說的土地會更堅硬些嗎?事實並非如此。

“我怕我到不了!”弗朗索瓦先生說道。

“別這麼說,來抓住我的胳臂。”下士說道。

太陽落山時,他們才走了2公裏路程。

最後,眾人排成了縱隊,一個跟著一個往前走,他們隻能看一步走一步,即使這樣他們有時也會陷入流沙裏。弗朗索瓦先生因偏離了小路,以至陷入了“海眼兒”裏,大半個身子已陷入不見了,隻露著上半身。

“快來救我!快來救我!”他邊掙紮邊高喊著。

“挺住啊,我來救你!”下士忙喊道。

由於弗朗索瓦先生走在眾人後麵,所以大家停下來返回去救他。“切紅心”超過了眾人來到弗朗瓦先生身邊,弗朗索瓦先生忙用力抱住“切紅心”的脖子,“切紅心”使勁挺著脖子,並連連往後退,終於把弗朗索瓦先生從“海眼兒”拔了出來。這時上尉等人也趕到了,看著弗朗索瓦先生那滑稽的樣子,皮斯塔什下士說道:

“不用害怕,弗朗索瓦先生,‘切紅心’要不來救你,我也能抓住您的胡子把您給揪上來。”接著上尉等人一個接一個地在沙子上爬,這樣做是為了能互相幫助一下,避免再出現陷入泥潭裏的情況。

但新的困難出現了,當上尉等人剛剛看見“泰爾”時,卻又不知道是往左行還是往右行。

無奈,他們隻好盲目地選擇了一個方向,他們把希望寄托在這一選擇上。

但最後,還是“切紅心”使他們走上了正確通往“泰爾”的道路上,眾人循著“切紅心”的叫聲,向左行了大約幾十米的距離,並向高處行了幾步。“小丘原來在這個方向……”下士說道。

“那剛才我們恰恰走錯了。”德沙雷先生補充道。

“切紅心”率先找到了“泰爾”,它用反複的叫聲提醒大家往它這邊來。

明確了方向,大家頓時信心百倍,他們小心翼翼地爬了過去,在逐漸升高的爬行中,眾人感覺到地變得比較結實了,在上麵還有一些粗糙的苔蘚,可以鉤住手指,這樣眾人終於爬上了“泰爾”。

“啊!終於安全地到達了!”下士激動地喊道,並愛撫地撫摸著身邊的“切紅心”。

上尉等人爬到“泰爾”上時,時間已經8點多了,眾人精疲力盡,似乎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很快,皮斯塔什下士,弗朗索瓦先生、兩個騎兵都疲倦地睡著了。而阿爾迪岡上尉和德沙雷工程師卻怎麼也睡不著,他們心中有著太多的擔憂和焦慮。

“您說這兒離古萊阿綠洲還有多遠?”上尉向工程師問道。

“大約有12至15公裏。”德沙雷先生回答道。

“您的意思是我們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

“應該是這樣。”

這一夜對上尉和工程師來說顯得很漫長,他們羨慕地看著熟睡中的同伴,同伴們的確睡得很熟,天空中電閃雷鳴,也沒能把這些人吵醒。

午夜時分,嘈雜聲又劇烈起來。

“出了什麼事?”阿爾迪岡上尉從樹底下站了起來。

“不知道。”工程師回答道,“是遠處的暴風雨嗎?……又不像,倒像地殼運動的聲音!”

這時,熟睡中的人也被越來越大的聲響吵醒了。

“切紅心”變得躁動不安起來,它跑下“泰爾”腳下好多次,最後一次上來時全身濕漉漉的。

“水!‘切紅心’身上的是水,不是血,真的。”下士喊道。

下士的話是針對上次“切紅心”身上沾的羚羊血而言。

“切紅心”忽然抖了抖身子,水濺了皮斯塔什一身。

這樣看來,“泰爾”附近一定有一片相當深的水,可是,當眾人跟著“切紅心”下了“泰爾”到達那裏時,不是趟過了一片水,而是在易潮解的泥灰岩上爬過去的。那剛才的水呢?是不是沉入了地下?會不會再上來?

上尉等人又爬回“泰爾”,待天明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想重新睡覺,但又睡不著,而且那種聲響越來越劇烈,好像來自鹽沼底下,又好像有兩種力量在互相撕拽。

下士有時下到“泰爾”腳下,發現最早的地層浸在水裏已有2至3英尺厚了。

這些水難道真是由地下上來的?是地層運動把水從下麵的泥灰岩層裏擠到地表的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鹽沼應該下沉,同時這也說明邁勒吉爾確實比地中海海麵低。

曙光終於來臨,而從那地下傳來的聲音還在不停地擾亂空間,“泰爾”好像也在隨著搖晃,周邊的水隨著晃動也不斷湧出來。

“這麼看來,邁勒吉爾完全可以用這鹽沼下麵的水來灌滿?”阿爾迪岡上尉向工程師詢問。

“聽起來的確不可思議,但也有可解釋的一麵。”工程師說道。

“那是怎樣的?”

“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海灣裏的水越過加貝斯把邁勒吉爾淹沒,並且水也會把從加貝斯到傑裏德的整個地區淹沒。”

“那倒好!我們遊泳回去。”下士高喊道。

天漸漸亮了起來,從“泰爾”向東方望去,隻見一片白光,好像有一張厚厚的霧幛掛在地平線上。

德沙雷先生高興極了,自從自己被救回托澤爾,不但見到了久違的同伴,現在公司還把運河工程完全交給自己,使自己的願望有機會完成,了卻了一生心願。

就在眾人為了舉行慶祝活動時,德沙雷先生已在估計新工程的預算了,而這些預算已經列入了他交給公司行政部門的報告中去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