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赫珠(1 / 3)

5年前。

莫斯科以東1667公裏的葉卡捷琳堡,大雪給愉快的聖誕節添上了一分詩意。

葉卡捷琳堡東部一座占地10公頃的豪宅,氣氛也十分歡愉,數百名女仆男仆下人在大廳中,大院裏,忙得不亦樂乎,為聖誕夜做著準備。

阿納托利坐在書房,雖然已是聖誕節,他公司裏依然有忙不完的事情,來年的物資應從哪個商家進貨,員工福利及工作任務調整,需要簽約的合作夥伴和生產與管理技術的升級改進。他總是把公司的所有重要事項攬在自己身上,他不放心任何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事實上,公司在他的苦心打理下,正飛速發展,年純利潤從最初的幾百萬上升到6千多億。

他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急促的敲門聲:“阿納托利先生!”30多歲的女仆總管達裏婭焦急的聲音傳來。

沒等阿納托利回應,達裏婭總管便擅自闖進來:“先生,不好了,伊琳娜夫人......伊琳娜夫人......”

阿納托利抬起盯著電腦的頭來:“慢些說,不要急,伊琳娜她怎麼了?”嘴上是說不著急,其實他自己的手也顫抖起來,他知道,達裏婭總管接下來說的話很有可能讓他的血壓突升。

“剛剛我接到一通電話,是警局打來的,伊琳娜夫人她......在伊萬西裏德路口出了車禍,下半身被......被工程車碾壓......已經...完全碎了...特布洛芬第一醫院現在正在進行搶救!!現場的還有安德烈管家,他隻傷到了左眼,有輕微腦震蕩。”達裏婭總管支支吾吾,哭了出來,平日裏所有仆人包括她自己在內,都倍受阿納托利夫婦的照顧,他倆都是很和藹寬容善良的人。

阿納托利的頭一陣暈眩,伊琳娜先前跟他說過她會出去買一些聖誕用品,尤其是女兒的聖誕禮物。阿納托利本來就不讚成她親自出門,臨近聖誕,路上的車流輛極大。買禮物這種小事下人做就可以。

阿納托利強撐著沒有倒下,他快速合上筆記本電腦,從一旁的掛衣柱上取下風衣披上,對達裏婭總管說:“這件事千萬不能讓狄安娜知道,我這就去特布洛芬第一醫院!”

阿納托利轉身,卻見狄安娜早已站在書房門口,手中抱著的伊琳娜送給她的毛絨加菲貓,被瘋狂噴湧而出的淚水淋濕。狄安娜再也控製不住,扔下加菲貓,一路狂奔衝下樓去。

阿納托利最先反應過來,朝屋裏的達裏婭總管大吼:“快把車庫門鎖上!快!快!”說罷,自己也追下樓去,不出他所料,狄安娜衝去了車庫!

深紅色的保時捷如一道閃電,衝破一切阻攔,從後院直衝前院,仆人們發生巨大的騷動,突如其來的紅色閃電足夠嚇破他們的膽。豪宅正門,頭已花白的守門老人倒是反應夠快,老遠看見先生的車來了就早早把鐵門敞開。等保時捷從守門亭旁飛過,他客氣地問了聲:“先生今天還要忙著公司裏的事嗎?”

閃電並沒有停下,而守門人也看清了車內。“我的天!狄安娜小姐!”老頭子不敢相信,年僅13歲的狄安娜小姐,駕駛著價值一千四百多萬的保時捷飛出去了!

他慌忙帶上老花眼鏡,手忙腳亂地撥通阿納托利的電話:“噢!我的上帝!啊不,我的阿納托利先生,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老頭已經極力提高自己慢的可憐的語速。

阿納托利等不到老頭把話說完:“請不要把門關上,我隨後出門!”

“好的,我的阿納托利先生。噢!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他似乎還想把剛剛的話說完,以他蝸牛般的語速。不過回應他的隻有電話裏的嘟嘟聲。

守門老頭緩緩放下電話。突然又發聲,對自己說:“噢!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完整地抒發完自己的感慨,他終於舒心了,緩緩摘下老花眼鏡,直到目送阿納托利駕駛著另一輛白色瑪莎拉蒂飛馳而過。

聽到這裏,上官淩暗暗吐槽,原來你丫的小時候就這麼豪氣啊,對比起來現在已經算改善了不少啦!富豪們都這麼奔放?

狄安娜繼續訴說著她的故事。

紅色閃電刺穿整個街道,最後幾乎是橫著飄進特布洛芬院區的,腳上的鞋不知是在途中的什麼地方被甩飛,她已全然不顧,光著粉嫩的小腳丫,在大雪紛飛的世界,從柏油路到水泥路,再到冰冷的瓷磚!她現在隻想見到一個人,她的媽媽......

狄安娜的心被扭的不成樣子,她發出痛心的尖叫,她嘶吼著,癲狂地重複著:“媽媽媽媽媽媽!”淚水隨著她的腳印留在她的身後,那是她心上滴出的血。她害怕,害怕失去媽媽,她最親愛的媽媽,她怕在失去媽媽之後,自己的回憶被時間慢慢磨破,她怕自己最後會淡忘,自己的媽媽!淡忘,是最恐怖的惡魔!她知道那種感覺,雖然她還小。

從兩天前,她就無數次在夢中目睹自己的媽媽,被呼嘯而過的巨大工程車碾碎下身,原本實實在在的一半身體,就這樣化為烏有,化為無數飛濺的血肉和骨末!這是世間最痛的痛楚——最愛的人,在自己麵前被扯碎,她將不複存在,這個世界上最愛自己的人,要消失了。

狄安娜每次從睡夢中驚醒,總會安慰自己這隻是一場夢。但她內心深處仍有感覺,這不僅僅是一場夢而已,這一天正在慢慢逼近!就在今天,她的腦袋越發麻亂起來,那種噩夢即將變為現實的感覺也越來越堅定。

她曾偷偷走地到媽媽房門口,卻聽到了管家與媽媽的爭執。安德烈在很年輕時就喜歡上了伊琳娜,他喜歡她的美麗,善良。但是伊琳娜卻愛上了另一個男人,讓安德烈嫉妒到憤恨的男人。但是,安德烈親手拉攏了這個男人和伊琳娜,並屈身進入男人家中當上了下人,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每天都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了,伊琳娜再也無法躲在家裏不見他了。他對任何事情忍氣吞聲,恪盡職守,不久,狄安娜就出生了,而他自己,也已成家立業。但他依舊在男人家裏做事,他還是忘不掉她。更對狄安娜照顧有加,然而,他終會無法忍受。他向伊琳娜說出了一切。

安靜的手術室門口,已經暗下的“手術中”幾個字更肆無忌怠地刺痛著她的心。

搶救無效!

手術室門口,坐著半個腦袋被繃帶包紮好的安德烈管家,他受的傷也不小,本該躺在病床上,可他沒有。他必須要守著這裏,因為,手術室裏躺著的,是他最愛的女人,也是他最不該愛的女人,的屍體。

“你這個,殺人凶手!!”狄安娜尖叫。恐懼,與悲傷,已經讓她失去了理智。她衝上前,瘋狂地扯掉安德烈打的點滴的輸液管和針頭,劃破了他的血管,點滴瓶摔在地上,藥水肆意流淌,安德烈跪在地上,涕泗橫流,他猛力把自己的頭磕向地板,發出悶響,頭上的紗布再也止不住傷口的鮮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對不起!對不起!狄安娜小姐!我隻是想約夫人出來向她解釋清楚,我真的很愛她!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該死!我害死了伊琳娜!我害死了她...啊,我......我真的是愛她的啊!我明明這樣愛她......可是...我該怎麼辦?狄安娜小姐,請你原諒我,我知道我罪該萬死,但是,我對伊琳娜她的愛是真的啊!狄安娜小姐......”

狄安娜拖著仿佛不屬於自己的腿,緩緩走向消防窗,她不想再聽到這個惡心的男人的話哪怕一秒!

阿納托利在10分鍾後才趕到,匆忙地停好車,他直奔保安室。狄安娜靜靜地坐在裏麵,可愛的發卡固定住了她淩亂的秀發。她精神恍惚,阿納托利強忍著沒有哭出聲,衝進去緊緊抱住自己的女兒,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發出難聽卻極具穿透力的哭聲,父母兩同時嚎啕大哭。至於安德烈,他躺進了重症監護室,他被狄安娜用滅火器罐子狠狠砸了一下,已經不省人事了,不然狄安娜也不會被保安拉到保安室了。礙於在金融界小有名氣的億萬富翁阿納托利的麵子,沒有把她送往警局。

“媽媽死了......”狄安娜抽泣。

“不要說了!”阿納托利無力地說。

“媽媽死了!”狄安娜倔強地重複。

“不要再說了!”阿納托利使勁咬緊牙齒,不讓麵部的肌肉因極度悲傷而扭曲。

“媽媽她死了!!媽媽,媽媽她死啦!”

“......”阿納托利把狄安娜的頭輕輕按向自己的懷中,以給她更多溫暖,至少,他不可以再在女兒麵前表現出自己的軟弱。

狄安娜狠狠地甩了一個大彎,幸好上官淩偷偷扣好了安全帶,才沒有跟車窗玻璃來個瘋狂熱吻。

“最讓我覺得不爽的是,爸爸居然沒有把那個男人辭掉!安德烈那副嘴臉,我想起來就惡心,兒時他對我做出的每一副笑容,每一次對我任性行為的寬容,對我無微不至的關心,都是為了討好我媽媽吧。人渣!變態!爸爸太善良了!所以我才不想待在那個糟糕的地方!”狄安娜帶著哭腔,向身旁的陌生人傾訴自己埋藏心底的心酸。

“其實,隻要自己想開就行啦,”上官淩小心地說,“我們不應該全盤否定別人愛的方式吧?或許那個安什麼烈對你媽媽也是真心呢?那也是愛情呀,不過是單向的而已嘛!”

“說實話你很討人厭!”狄安娜直截了當地說,又有些像是一個任性的小姑娘在強詞奪理。可以說,上官淩對這一類女生的抵抗力幾乎為零,他生得一副賤骨頭,有美女對他耍無理耍任性他會樂的欲仙欲死。

“不過更討人厭的是科羅!”狄安娜又說。

“為什麼?”上官淩好奇地問。

“先不說他那令人切齒的智商,就他那副德行,跟安德烈一個惡心樣!”狄安娜敲了一下方向盤。車子晃了一下。

“明明你開車這麼霸道,怎麼就是撞不上車子呢?高速公路上車子可不少呢!”上官淩不停地東張西望,他不光要擔心自己像洗衣機裏的衣服一樣被揉成一團,還要注意不時擦著車窗呼嘯而過的車子。一路過來有好幾次與其他車輛擦肩而過,可就是碰不到。每次上官淩都可以帶著惴惴不安的心情欣賞對方車中那張驚恐猙獰的麵孔!

“你忘了我的能力了?在接下來的時刻,怎樣走會撞車我了如指掌。”狄安娜得意的說。

極速已經消去了她的大部分怒氣,她大概常用這樣的方式來減壓。

“未來…已經是注定了的嗎?”車子漸漸減速了,上官淩看著車外的風景問。

“不是哦。笨蛋!如果未來是不變的,我們現在早就被撞死啦!我所預見的,是以現在的狀態發展下去會發生的事情,但是一旦我知曉了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我會在原來的行為上做出調整,這樣發展下去,就是另一種未來了。所以啊……沒能保護好媽媽的,是我。”狄安娜垂下眼簾。

“真是的,公主小姐,咋又傷感起來了呢!曆史可是不會變了的,所以何不憧憬未來呢?如果你樂意的話,我們做朋友吧!其實,友誼是這個世上最保險最實用最真實的感情了呢!”上官淩樂嗬嗬地說。

“……”狄安娜沉默了。

“如果能和你一起憧憬未來,我會很高興的。相反,如果像你這麼好的女孩子,一直沉浸在過往的悲傷中,我會很傷心的。”上官淩轉過頭來看著狄安娜。

狄安娜撲哧笑出了聲。

“你們男人,我還不了解麼?如果我是個醜女,你還會說出這麼溫暖的話來麼?”

“你錯了,”上官淩也笑了,“如果你是醜女,我一句話都不會跟你扯。不過,至少在你心裏我剛剛說的話給你帶來溫暖了吧,那就是說,我們已經是好朋友咯!”

“哼,嘴貧!沒想到**絲還會玩文字遊戲啊!看在你也費了番心思安慰我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同意了。”狄安娜口氣中終於帶上了些任性與傲慢,這才是她應有的口氣。

“我們這是要去哪?”上官淩發現狄安娜在同一個地方繞了好幾回。

……

2小時前,啟東機場。

Kayla揚了揚金黃的秀發,招來了不少旅客的目光,不論背著大包還是小包的,也不論穿著普通還是摩登的。在滿廳的亞洲人中,身為歐洲人的Kayla必然是脫穎而出的。粉紅的墨鏡,露臍的皮革衫,性感的黑絲襪,更是讓所有人眼前一亮。

Kayla摘下墨鏡,環顧一周,很快發現了一個目標。她直奔那個長得帥氣的小夥子,他背著書包,像是個大學生。Kayla毫不羞澀地抱著小夥的臉,問:“帥哥!我們一起泡溫泉吧,本小姐可以讓你幫我搓背哦!!”(英文,下同)

小夥一臉茫然,愣了數秒後,用蹩腳的英文回答:“砍,砍遊死鼻柯,產尼斯?”

Kayla額角爆起數條青筋,用手掌蓋住小夥的臉輕輕一推。不知是小夥太虛還是Kayla的力氣太恐怖,僅僅是不經意間的一推,小夥倒退了數十米,失去平衡側倒在地上,又向後滑行了5米。

機場失去了一切嘈雜,所有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之感,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

“真是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可以舒展的地方呀!如果亞洲人的平均體質是這個鳥樣子我真是不會再愛了!”Kayla捋了捋頭發,隨手扔掉墨鏡,掏出手機點開短信。

……

“科羅先前說過,你是我們遇到的第一個分身,很奇怪,我的能力對你無效,也就是說,我看不到你的未來。我們知道的分身總共3個,都是分身中分量最重的。而其中的赫珠,在半小時後會出現。同時,這座城市的某一處,會出現十個足球場大的廢墟,不,準確的說,是隕石坑!”狄安娜一本正經地說。

“所以…這和我剛剛問的問題有半毛錢關係?”

“隕石坑原本是以萬達為中心鋪開的,而從剛剛我們出來開始,隕石坑的中心在不斷改變,所以,這必然是人為的,目標是我或者你。至於到底是我還是你,就無從判斷了,在你來萬達之前,跟我沒有交集,所以這一段時間對未來沒有影響。我一直在兜圈子,也就沒什麼去哪兒不去哪兒的了。”狄安娜解釋。

“靠!搞了半天你剛才那麼煽情隻是計策啊!搞得我…你知道我剛剛有多傷心麼!你知道我是一個多麼憐香惜玉的人麼!還有啊,我實在想不通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赫珠還沒碰到你呢,你把感情透露的這麼淋漓盡致幹什麼?苦肉計也要看準時機用嘛,而且耍計的對象也不對嘛!科羅跟赫珠有半毛錢關係?”上官淩沒好氣道。

狄安娜聞言,怒得抬起右腿就踹向上官淩的麵門。

上官淩輕輕抓住那粉嫩的腳丫,露出**的笑容:“沒想到你的小腳腳還蠻香的!你沒有連著高跟鞋踹上來,說明至少我們是真的朋友啦!哈哈,這是朋友間表達友愛最親密的方式!”

“怎麼什麼事情到你嘴裏就這麼惡心呢!”狄安娜額角拉下一排黑線,把腳壓回到油門踏板上。

“好啦!別看我這麼傻,這點感情我還是分得清的,我知道,那感情絕對不是裝的,因為我理解那深沉的神情啊!”

“......”

車中陷入沉寂。

不久,一直暗暗偷窺著狄安娜漂亮臉蛋兒的上官淩發現她的臉色陰沉下來。

“終於出現了!淩,坐穩!”狄安娜大轉方向盤,車子撞破護欄衝下了高速公路,駛向荒蕪的郊區,這裏尚未開發,也沒有納入城市規劃。是很多看破紅塵之人自我了結的首選場所,是不折不扣的自殺聖地,人稱“冥穀”。

“首先,娜娜,你能這麼肉麻地叫我的小名,我很欣慰!”上官淩捋了捋被突然拐彎的車子甩亂的頭發。

“**不嘴賤會死啊!娜娜明明比淩要肉麻上一萬倍好伐!!”狄安娜一個急刹,把車子停在冥穀的中央。

“真是的,跟你說話老是搭不到正題上!”狄安娜走下車,環顧四周,向剛下車的上官淩解釋:“沿剛剛的高速公路往前走4公裏左右,我們會被5輛越野車包圍,車上的人配有槍械,這對你來說當然算不了什麼威脅,但是有一個白種女孩,金發,我想她就是赫珠,她會用各式各樣的方法對我們狂轟濫炸,讓我們連渣都不剩。而高速公路上的無數無辜者,將全部收到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