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介 紹 (2)
“您可以自主選擇您的人生道路，”馬瑟夫伯爵歎了一口氣說，“而您選中了那條滿鋪著鮮花的路。”
“沒錯，閣下。”基 督山微笑說，他的這個微笑是畫家沒法用他的筆表達出來的，心理學家也肯定無法分析。
“我要不是怕您疲勞的話，”將軍說，顯然，伯爵的這種態度使他很高興，“我就會帶您到議院去。今天那兒有一場辯論，凡是不熟悉我們當代上議院的外國人，去看看一定會覺得非常有趣。”
“閣下，如果將來您再提出這個好意，我就感激不盡了，但剛才蒙您允許我拜識伯爵夫人，所以您的盛意我願意下一次再接受。”
“啊!我母親來了。”子爵喊道。
基 督山急忙轉過身來，看見馬瑟夫夫人不動聲色地站在客廳門口，臉色蒼白。她站的地方，正和她丈夫進來的那扇門相對，她的手不知為什麼擱在那鍍金的門柄上，直到基 督山轉過身來的時候，才讓它無力地垂了下來。她在那兒已站了一會兒，已聽到了來客的最後幾句話。後者起身向伯爵夫人鞠躬，伯爵夫人無聲地欠了一欠身。
“啊!天哪，夫人!”伯爵說，“您不舒服嗎，還是房間裏太熱，你受不住了?”
“您身體不好嗎，媽?”子爵喊道，向美茜蒂絲走過去。
她用一個微笑回謝他們兩人。“不，”她答道，“隻是我初次見到把我們從眼淚和悲哀裏拯救出來的人，心裏不免有點感觸。閣下，”伯爵夫人像一位皇後般儀態萬方地走過來，接著說，“我兒子的生命都是您所賜予的，為了這件事，我祝福您。現在，我更感謝您給我一個親自向您道謝的機會。我的感謝，像我的祝福一樣，都是我心中所想。”
伯爵又鞠一躬，但鞠得比前一次更低了。他的臉色甚至比美茜蒂絲更蒼白。“夫人，”他說，“伯爵閣下和您對於一件舉手之勞的事情都答謝得太過了。救了一個人的性命，以免他的父親悲傷，他的母親哀痛，不算是一件義舉，隻是一件在人道上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對於這幾句話說得極其溫婉有禮的話，馬瑟夫夫人答道：“我的兒子真太幸運了，閣下，他竟能找到這樣的一位朋友，我感謝上帝促成了這件事。”於是美茜蒂絲舉眼向天，現出極其熱烈感恩的表情，伯爵好像覺得在這一對美麗的眼睛裏看見了淚水，馬瑟夫伯爵走近她的身邊。
“夫人，”他說，“我要走了，我已經向伯爵閣下道過歉，我請你再代我道一次歉。兩點鍾開會，現在已經三點鍾了，而我今天又要發言。”
“去吧，那麼，我一定盡力使我們的貴客不介意!”伯爵夫人還是用那種同樣多情的口吻回答。“伯爵閣下，”她又轉向基 督山說，“您可以賞光在舍下玩一天嗎?”
“相信我，夫人，您的盛情我非常感激，但我今天早上是乘著我的旅行馬車到府上來的。我還不知道我在巴黎要住怎麼樣的房子，甚至簡直不知道在哪兒——我承認這隻是一件小事，但心裏總覺得有點不安心。”
“至少，我們下一次總可以有這種榮幸吧，”伯爵夫人說，“您答應嗎?”
基 督山欠了一欠身，沒有回答，但這個姿勢可以算是默許的了。
“我不耽誤您了，閣下，”伯爵夫人又說，“我不願意讓我們的感激變成失禮或勉強。”
“我親愛的伯爵，”阿爾培說，“我會盡可能地來報答您在羅馬對我的雅意，在您自己的馬車還沒有備妥以前，您可以用我那輛雙人馬車。”
“多謝您的好意，子爵，”基 督山伯爵答道，“但我想伯都西奧先生大概會好好地利用我給他的那四個半鍾頭的時間，我在門口有一輛車子了。”
阿爾培看慣了伯爵的處事態度，他知道，像尼羅王一樣，他特地要搜尋不可能辦到的事。所以伯爵現在無論做什麼事，也不會使他驚奇了。但為了想親眼來判斷伯爵的命令究竟執行得怎麼樣，他陪他到府邸門口。基 督山沒有猜錯。他一走進馬瑟夫伯爵的候見室，一個聽差，就是在羅馬送伯爵的名片給兩個青年並代他致意的那個聽差，立刻閃進廊廡下，當他來到大門口時，這位顯赫的伯爵發現他的馬車已在等候他了。那是一輛高碌式的雙座四輪馬車，馬和挽具原是屬於德拉克的，巴黎全體市民都知道，昨天出一萬八千法郎他還不肯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