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凡蘭蒂說,“我們等您等得快急死了,親愛的阿夫裏尼先生。但請您先告訴我,梅蒂蘭和安妥妮蒂可好嗎?”
梅蒂蘭就是醫生的女兒,而安妥妮蒂則是他的侄女。阿夫裏尼先生抑鬱地笑了一下。“安妥妮蒂很好,”他說,“梅蒂蘭也還算好,但你派人叫我來,我的好孩子,是不是你父親或維爾福夫人生病了?至於你,雖然我們不能不用腦筋,但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我想,除了給你這些忠告外,我對你是沒有什麼作用的。”
凡蘭蒂的臉漲得通紅,阿夫裏尼的診斷學幾乎就是奇跡,因為他是那種從身體研究到腦子的醫生之一。“不,”她答道,“是我可憐的外祖母。您已經知道我們所遭遇的災難了吧,是嗎?”
“我還什麼都不知道。”阿夫裏尼先生說。
“唉!”凡蘭蒂強忍著她的眼淚,“我的外祖父死了。”
“聖?米蘭先生?”
“是的。”
“突然死的?”
“中風死的。”
“中風?”醫生重複說。
“是的,我那可憐的外祖母從來沒和外祖父分開過,她想象著他已經來叫她了,以後她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噢,阿夫裏尼先生,我請求您,幫幫她。”
“她在哪兒?”
“在她房間裏,跟公證人在談話呢。”
“諾梯埃先生呢?”
“他還是老樣子,神誌清醒,但不能動,不能講話。”
“他還是依舊愛你嗎?我的孩子?”
“是的,”凡蘭蒂說,“他非常喜歡我。”
“誰又能不喜歡你呢?”
凡蘭蒂抑鬱地微笑了一下。
“你外祖母的病症是怎樣的?”
“精神極其興奮又混亂,睡覺時昏昏沉沉,不正常。她今早睡覺時又幻想她的靈魂離開了身體,在她的頭頂上遊離,而她自己竟能看得到,她一定是神經錯亂了。她還幻想看見了一個鬼走進房間裏來,甚至還聽到鬼碰到她的玻璃杯的聲音。”
“這就奇怪了,”醫生說,“我可不知道聖?米蘭夫人竟會這樣神經錯亂。”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凡蘭蒂說,“今天早上她可把我嚇壞了,我以為她瘋了。而家父,您知道,是一個意誌很堅強的人,可他看來似乎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我們去看一看吧,”醫生說,“你講給我聽的那些事情似乎非常奇怪。”
這時公證人下樓來了,凡蘭蒂知道她外祖母房間裏已沒有其他人了。“上樓去吧。”她對醫生說。
“您呢?”
“噢,我不敢——她不許我派人去找您,而且,正如您所說的,我自己心裏也很亂,有點發燒,很不舒服。我想去花園裏轉一轉,讓我的腦子清醒一下。”
醫生握了握凡蘭蒂的手。他上樓去看她的外祖母,而她則走上台階。至於說她喜歡散步的地方是花園的哪一部分,這就不必再說了。根據她平時的習慣,她一定會在房子的花壇間逗留一會兒,折一朵玫瑰插在胸前或發鬢上,然後折入那條通到後門去的幽暗的小徑。凡蘭蒂照常在她的花叢間漫步了一會兒,但這次沒有摘花。她還沒有時間把她的外表扮成居喪的樣子,可是她內心的哀痛阻止她這種樸素的裝飾。她轉身向那條兩旁栽種著大樹的走道走過去。當她繼續向前走的時候,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她吃驚地停了下來,於是那聲音更清晰地傳入她的耳朵,她認出那是瑪西米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