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走一條路,避免給您的家庭再增添任何的痛苦。我要給所有忠誠專一的男子作一個榜樣,讓他們知道當處於我這樣環境的時候該怎麼做。”
“在你離開我以前告訴我你要去做什麼?瑪西米蘭。”
青年悲傷地微笑了一下。
“說呀,說呀!”凡蘭蒂說,“我請求你!”
“您改變決心了嗎,凡蘭蒂?”
“那是不可能改變的,可憐的人啊!你知道那是不可能被改變的。”年輕的姑娘喊道。
“那麼永別了,凡蘭蒂。”
凡蘭蒂拚命搖那扇門,她想不到自己竟然有那樣大的力氣,而當摩萊爾正要離開時,她把兩隻手都從缺口中伸了出來,雙手緊扭著使勁轉動她的手臂。“我一定要知道你要去做什麼?”她說:“你到哪裏去?”
“噢,別怕!”瑪西米蘭站在一段距離以外說,“這是我自己的命運,我不想讓別人來負責。要是換了別人,他或許會去找弗蘭士先生,向他挑戰,與他決鬥。那是在做傻事。弗蘭士先生與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呢?他今天早晨才第一次見到我,甚至已經忘記了他曾見過我這回事了。當你們兩家準備聯姻的時候,他也許還不知道有我這個人存在。我對他並沒有敵意,我可以答應您,懲罰不會落在他身上的。”
“落在誰身上呢——那麼,我嗎?”
“你,凡蘭蒂?噢,天地不容!女人是不可侵犯的,自己所愛的女人是神聖的。”
“那麼,是落在你自己身上嗎?不幸的人啊——你麼?”
“惟一有罪的人是我。不是嗎?”瑪西米蘭回答。
“瑪西米蘭,”凡蘭蒂說,“瑪西米蘭,回來!”
他走上前來,臉上帶著甜蜜的微笑,要不是他的臉色難看,別人大概會以為他仍像往常那樣呢。“聽好,我親愛的,我尊敬的凡蘭蒂,”他用他和諧而莊重的語氣說,“像我們這樣無愧於社會,無愧於家人,也無愧於上帝的人,可以互相看到對方的心,像讀一本打開的書一樣。我從來不是一個浪漫的人,我不是悲劇的主角。我既不模仿曼弗雷特,也不模仿安東尼。雖然不曾明言,不曾發誓,而我的生命已經和你連在了一起。你要離開我,你這樣做是對的——我再說一遍,你是對的。但是失去了你,也就失去了我的生命。你一離開我,凡蘭蒂,我在世上就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我的妹妹已經幸福地結了婚,他的丈夫隻是我法律上的兄弟——就是說,是一個和我隻有社會關係的人。所以沒有一個人再需要我這渺小的生命了。我想這樣做:我要等你真正舉行婚禮的時候,因為我不願意錯過或許可以碰到的那種意外的機會——因為說不定弗蘭士先生會在那以前死掉。當你向聖壇走過去的時候,或許會落下一個霹靂來把他打得粉碎。對於一個被判了死刑的人而言,沒有哪一種事情看來是不可能的,隻要能夠死裏逃生,奇跡似乎也是很合理的。所以,我要等到那最後的一刻,當我的命運已經確定,無可挽回,毫無希望的時候,我就寫一封信給我的妹夫,另一封寫給監獄總監,把我的打算通知他們,然後,在一個樹林的拐角上,在一個深穀的懸崖邊,在一條河的堤岸旁,我就堅決地,正如我是法國一個最誠實的人的後代一樣堅決了結我的生命。”
凡蘭蒂不停地顫抖。她那兩隻握住鐵門的手鬆了下來,她的手臂垂到身旁,一兩滴大淚珠滾下了她的臉頰。那個青年悲哀而堅決地站在她的麵前。
“噢!可憐可憐我吧,”她說,“你是要堅持下去的,可不是嗎?”
“不!我憑人格擔保,”瑪西米蘭說,“但那不關你的事,你盡了你的責任,你可以安心了。”
凡蘭蒂跪在了地上,按住她那顆幾乎快要爆裂的心。“瑪西米蘭!”她說,“瑪西米蘭,我的朋友,我地上的兄弟,我天上的真丈夫,我請求你,按我說的去做,忍著苦活下去,或許有一天我們會結合在一起的。”
“永別了,凡蘭蒂。”摩萊爾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