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諾言 (3)(2 / 3)

維爾福從凳子上驚跳起來,一會兒又坐下去,默默地一動也不動。摩萊爾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醒著。

“聽著,”醫生說,“我充分理解我剛才所說的這句話的含義,我也知道我是在對誰說話。”

“您對我說話是把我當作一位法官呢,還是一個朋友?”維爾福問。

“朋友。目前,我是在對一個朋友說話。急性痙攣和被植物性的毒藥毒死症狀十分相近,假如要我用發誓來肯定我現在所說的話,我也需要猶豫一下,所以我再對您說一遍,我不是在對一位法官說話,而是在對一個朋友說話。我對那個朋友說:在那發病的三刻中間,我密切注視著聖?米蘭夫人的痛苦、抽搐和死亡。我不僅僅以知道她是被毒死的這一點自滿,而且我還可以說出——是的,我還能說出那種殺死她的毒藥的名稱。”

“閣下!閣下!”

“病症很明顯,您看見了嗎?——睡覺的時候常發神經質的痙攣,精神亢奮,器官麻痹。聖?米蘭夫人是服了大量的番木鱉或馬錢素,那或許是錯拿給她的。”

維爾福抓住醫生的手。“噢,這是不可能的!”他說,“您一定是在說謊!從您的嘴裏聽到這種事實在是太可怕了!告訴我,求求您,我親愛的醫生,您或許是錯了。”

“我當然也可能錯,但是——”

“但是?”

“但是我並不這樣想。”

“發發慈悲吧,醫生!最近我遇到了太多可怕的事情了,我覺得自己都快要瘋了。”

“除了我以外還有別人看過聖?米蘭夫人嗎?”

“沒有。”

“有沒有到藥房裏去買過我沒檢查過的藥?”

“沒有。”

“聖?米蘭夫人有仇人嗎?”

“據我所知沒有。”

“有沒有人能從她的死得到好處?”

“沒有,的確沒有!我的上帝,沒有,的確沒有!她惟一繼承人是我的女兒——隻有凡蘭蒂一個人。噢,如果我竟會想到這樣的念頭,我就要把自己刺死,來懲罰我的心竟讓這樣的念頭冒了出來。”

“我親愛的朋友,”阿夫裏尼醫生說,“我並沒有控告任何人,我說那隻是一種意外,您知道,——一種誤會。但不論是意外或誤會,事實總是擺在那兒,事實要求我的良心,而且強迫我大聲告訴您:您得追查。”

“查誰,怎樣查,查什麼?”

“那個老仆人巴羅斯會不會弄錯了,把準備給他主人服用的藥拿給聖?米蘭夫人呢?”

“家父服的藥?”

“是的。”

“但準備給諾梯埃先生的藥怎麼能拿給聖?米蘭夫人呢?”

“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您知道,毒藥對於某些疾病是良藥,癱瘓便是一種。譬如說,為了恢複諾梯埃先生行動和說話的能力,我曾嚐試過各種藥物,最後我決定用最後一種方法,我已經給他服用了三個月的番木鱉。在最近的那副藥裏,我為他開了六厘克的番木鱉精。這種份量對於諾梯埃先生癱瘓的身體並無影響——他也是漸漸服慣的——但卻已足夠殺死另外一個人了。”

“我親愛的醫生,諾梯埃先生的房間和聖?米蘭夫人的房間是沒有連接的,而巴羅斯又從未進過我嶽母的寢室。總之,醫生,雖然我清楚您是巴黎最高明的醫學泰鬥和最磊落的君子,雖然在任何情形之下,您的話對於我都像陽光一樣指明方向——嗯,醫生,雖然我那樣信任您,可是我無法不想起那句格言:‘凡人皆有錯。’”

“聽著,維爾福,”醫生說,“我的同業之中您還能否找到一個像我這樣值得信任的人?”

“為什麼問我那句話?您想做什麼?”

“去請他來。我把我所看見的一切告訴他,我們商議一下,把屍體檢查一遍。”

“你們可以找到毒藥的痕跡?”

“不,不是毒藥——我並沒有說我們能辦到那一點——但我們能夠確定神經係統的興奮狀態。我們可以發現明顯的、無可爭辯的證據,我們將對您說,親愛的維爾福,假如這種事情是因疏忽而引起的,注意您的仆人;假如是仇恨造成的,注意您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