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亞尼納來的消息 (2)
伯爵的脾氣本來高傲急躁,為了防止自己的怒氣發生,他緊緊咬住嘴唇,直到咬出血,可是,他知道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受嘲弄的一定是他,所以他本來已向客廳門口跨出了幾步,但轉念一想,便又回來。一片陰雲掠過他的額頭,去除額頭上的怒意,留下一抹淡然的不安的痕跡。“我親愛的鄧格拉斯,”他說,“我們相識已經這麼多年了,所以我們應該互相尊重對方的性格。您應該向我解釋一下,我應該知道我的兒子為什麼失掉了您的歡心,這實在是很有必要的。”
“那並非是因為對子爵本人有什麼惡感,我所能告訴您的隻是如此而已,閣下。”鄧格拉斯回答,他一看到馬瑟夫軟下來,就馬上又恢複他那種驕傲的態度。
“那麼您對誰產生了惡感呢?”馬瑟夫臉色發白,音調都變了。
伯爵臉上的表情並未逃過那銀行家的眼睛;他用比以前更堅決的目光盯住對方,說:“您最好還是不要勉強我講得更明白吧。”
伯爵氣得渾身顫動,他努力克製住自己的狂怒,說:“我有權堅持要您向我解釋清楚。是不是馬瑟夫夫人惹您討厭?是不是您覺得我的財產不夠多,是不是因為我的政見和您不一致?”
“絕不是那一類的事,閣下,”鄧格拉斯笑道,“假若是那樣,那就隻能怪我自己了,因為這些事情在最初討論婚約的時候我早就明白。不,別再追究那個原因了吧。我真的很慚愧使您作這樣嚴格的自我剖析。我們暫時不提這件事,采取中庸之道——就是,放一放再說,不算破裂也不算成約。不必忙,我的女兒才十七歲,令郎才二十一歲。在我們推遲的期間,時間自然會促使事情不斷地發展,晚上看東西隻覺得一片黑暗模糊,但在陽光中看來卻太清楚了。有的時候,一夜之間,最殘酷的誹謗便會突然發生。”
“誹謗,您是這樣說嗎,閣下?”馬瑟夫臉色頓時發白,喊道,“難道有人敢造我的謠言?”
“伯爵閣下,我已經告訴過您了,我認為最好避免一切解釋。”
“那麼,閣下,我就不得不屈服於您的拒絕嗎?”
“這件事對我尤其痛苦,閣下——是的,我比您感到更痛苦,因為旁人都知道我要與您高攀,而一次婚約的破裂,女方所受的損害總是比男方更大。”
“夠了,閣下,”馬瑟夫說,“這件事情我們不必再提了。”於是他氣憤地拿著他的手套走出房間。
鄧格拉斯注意到:在這次談話的內容裏,馬瑟夫自始至終不敢提出是不是為了他自己的原因鄧格拉斯才取消他的諾言。
那天晚上,鄧格拉斯和幾位朋友商量了好長時間;卡凡爾康德先生則在客廳裏陪伴太太小姐,他是最後一個離開那位銀行家的人。
第二天早晨,鄧格拉斯一醒來就找報紙。報紙拿來了。他把其他幾份放在一邊,拿起《大公報》,也就是波香主編的那份報。他慌張地撕掉封套,慌忙地打開那份報紙,隨便地掀過“巴黎大事”版,翻到雜項消息欄,帶著一個惡毒的微笑把目光停留在一段以“亞尼納通訊”開始的消息上。“好極了!”鄧格拉斯在看完那一段消息以後說:“這兒有一小段關於弗南上校的文字,這一段文字,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可以省掉我一番力氣,免得向馬瑟夫伯爵進行解釋了。”
在這同時——就是說,在早晨九點鍾,阿爾培?馬瑟夫穿上一套筆挺的黑衣服,帶著激動的心情到香榭麗榭大道去拜訪基 督山,但當他語氣魯莽地問伯爵在不在家的時候,門房告訴他說,大人已經在半小時以前出去了。
“他沒有帶培浦斯汀去?”
“沒有,子爵閣下。”
“那麼,叫他來,我要跟他說幾句話。”
門房去尋找到貼身跟班,一會兒就帶著他一同來了。
“我的好朋友,”阿爾培說,“請原諒我的冒失,但我仍想從你的口裏確認你的主人是不是真的出去了。”
“他真的出去了,閣下。”培浦斯汀答道。
“出去了?甚至對我也是這樣說?”
“我知道主人一向非常高興接見子爵閣下。”培浦斯汀說,“所以我絕不會把您當作普通客人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