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類的呼喚(2 / 2)

後來,雖然它經常想吠,主人也鼓勵它吠,但它隻成功了一次,當時它並不在主人麵前。一次主人騎馬在牧場上疾馳時,一隻大野兔突然從馬蹄子底下跳了起來,馬猛然直立起來,主人身體一晃從馬上跌落到地上,摔斷了一條腿。白牙憤怒地一躍而起,直奔有過錯的馬的咽喉,但被主人製止了。

“回家去!回家去!”當主人確定自己跌傷了之後,命令白牙。

白牙不肯離開。主人本想寫一張紙條讓它帶回家,但他沒帶紙筆。他又一次命令白牙回家。

白牙眼巴巴地望著他,轉身走了,然後又跑回來。衝著他輕輕地叫。主人用溫和但很嚴肅的語調對它解釋,它立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聽著。

“沒關係的,老夥計,快去吧,”他說,“回家去告訴他們我出事了。回家吧,你這隻狼,快回家!”

白牙聽得懂“家”這個字,雖然它聽不懂別的字,但它知道主人是讓它回家。它轉過頭去,不情願地邁著小步跑了。跑了一會兒又停下來,猶豫了一陣,回過頭來看看。

“回家去!”主人大聲喊道,這回它乖乖地跑了。

時值下午,白牙趕到時一家人正在門廊上乘涼。它氣喘籲籲向他們跑來,一身撲滿灰塵。

“威頓回來了。”威頓的母親說。

孩子們高興地叫著跑去迎接。它避開他們,沿門廊而去,可他們把它擋在一把搖椅和欄杆處。它嗥叫著要擠過去,母親擔憂地望著這邊。

“它圍著孩子轉來轉去,我真害怕,”她說,“我怕有一天它會突然向他們猛撲過去。”

白牙嗥叫著衝向兩個孩子,把他們撞倒了。母親把他們叫過去安慰,告訴他們別惹白牙。

“狼就是狼,”法官司考特議論道,“沒一隻可以信任。”

“可它不完全是狼。”貝思插道,替不在場的哥哥說話。

“你這還不是威頓的想法,”法官回答,“他隻是在推測白牙身上有某些狗的血緣。他話雖這麼對你說,其實啥也不知道。至於它的樣子——”

他話沒說完,白牙已站在麵前,凶狠地嗥叫。

“走開!躺下,先生!”司考特法官命令它。

白牙轉向親愛的主人的妻子。它用牙咬住她的衣裙,拖著她,直至它把那易損的布撕掉一塊,夫人被嚇得驚叫起來。這時,它變成了興趣的中心。它停止嗥叫,站在那裏,抬起頭,直視他們的麵孔。它的喉嚨抽搐著,但是沒發出聲音,同時它用全身掙紮著,它因為努力要擺脫掉某種不能傳達卻竭力要說出來的東西而全身痙攣。

“我希望它不是在發瘋,”威頓的母親說,“我對威頓說過,恐怕這溫暖的氣候不適合北極的動物。”

“它想要說話,我相信。”貝思說。

這時,白牙說話了,它大聲吠叫了一陣。

“威頓出事了。”他妻子果斷地說。

這時,他們都站了起來,白牙跑下台階,回頭看看他們,要他們跟著。它吠叫了它一生中的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使自己被人理解了。

通過這件事,白牙在塞拉維斯塔人的心目中就更受歡迎了,連那個胳膊被咬傷的馬夫也承認,即使白牙和狼一樣凶狠,它也是一隻非常聰明的狗。老司考特仍堅持原來的意見,他從百科全書裏和各種自然史的著作中旁征博引,來證明他的理論,可是人們不買他的賬。

在灑滿陽光的聖克拉拉穀,時間一天天過去。當白天開始變短,白牙在南方度過的第二個冬天到來時,它發現了一件怪事,考利的牙齒不像從前那樣尖利了。考利咬它時,它覺得好玩,一點也不疼。考利圍著它玩耍時,它就一本正經地陪考利玩,頗有點滑稽。

一天,考利領著它穿過牧場後麵跑了很遠,進入林中。這天下午主人是要騎馬出去的,白牙也明白。馬站在門口等著,已裝了鞍。它遲疑一下,不過它身上的某種東西更為深沉:它學到的一切法則,形成的習慣,對主人的愛,甚至自願求生的意誌,都不能與之相比。

因此在它遲疑不決時,考利就去輕輕咬它,然後跑開,它轉身跟上去。這天主人獨自騎馬外出。在林中,白牙同考利肩並肩地跑著,像許多年前,母親基慈同老獨眼狼在北方寂靜的森林中奔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