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邊那一天已經證明那是她偶爾發作的舊恨的最後一次閃現。她意識到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寬恕了他和忘記了那場糾紛,但已為時太晚了。
甚至連戴安娜都沒有覺察到她的後悔,還有她多麼希望自己以前沒那麼傲慢、討厭!
冬天在一輪愉快的任務和學習中過去了。對安妮來說,日子就像那年戴在頸間的項鏈上的金色珠子一樣不知不覺地溜走了。接著,在安妮幾乎還沒覺察當中,春天又一次來到了綠山牆,整個世界再度花團錦簇。
學習的吸引力倒是有一點點減退。別的同學四散在條條綠色的小道、枝繁葉茂的林間小徑和偏僻的草地上,而女王班的同學則要留下來學習,他們都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隻覺得拉丁文的動詞和法語的練習不再像冬季裏那幾個月那樣引人入勝,並缺乏點熱情了。連安妮和吉爾伯特也懶洋洋地提不起勁來。學期結束,麵臨著的就是多姿多彩的假期,老師和學生同樣都很高興。
安妮回家後把所有的課本都放到了閣樓的一隻舊箱子裏鎖上了,把鑰匙放在一個盒子裏。
“放假時我不看這些書了,”她對瑪麗拉說,“整個學期我都很用功,我一直盯著幾何書看,就算是字母變了,我也能把每個命題都記得熟熟的,我覺得自己厭煩了所有理智的事啦!這個夏天我要放縱自己的想象力,哦!您甭害怕,瑪麗拉,我隻在合理限度裏放縱它。但今年夏天我想過快樂點兒,這可能是我小姑娘時期的最後一個夏天啦!”
“魯比?吉利斯不久要開一個生日晚會,下個月還有主日學校的野餐和教會的音樂會。芭裏先生說等哪一天他帶戴安娜和我去白沙旅館吃晚餐。去年夏天簡?安德魯斯去過那裏,她說那些電燈、鮮花和穿著美麗衣裳的女士們看得她眼花繚亂、頭暈目眩。簡說那是她第一次瞥見高檔生活,到死的那天她都不會忘記。”
第二天下午雷切爾太大到她家來,想問問瑪麗拉星期四的婦女救助會她為什麼不去參加。要是瑪麗拉不參加,大家知道綠山牆準出事了。
“星期四馬修的心髒犯病了,還挺嚴重,”瑪麗拉作了說明,“我覺得不能丟下他。噢!是的,他現在沒事了。不過現在他犯病的次數比先前要多了。我真替他擔心。”
“大夫說他不能激動。那倒不難,因為馬修從不自找什麼刺激的東西,他從不幹那種事。但他也不能再幹太重的活兒了,你不如去勸勸他,放寬心,別老惦記著重活兒。你進屋吧!脫掉外衣,雷切爾。留下來喝杯茶,怎麼樣?”
“既然你有這片心,我就在這兒待會吧!”雷切爾太太說,其實她來並不是為別的事。
雷切爾太太和瑪麗拉舒服地坐在廳裏,安妮在燒茶,做熱點心,她做的點心幹淨潔白,就連雷切爾太太都沒辦法批評。
“我得說安妮變成一個真正的聰明姑娘啦!”黃昏時分,瑪麗拉陪雷切爾太太走到小徑的那端時,雷切爾太太說,“她能幫你很大的忙呢!”
“是啊!”瑪麗拉說,“她現在穩重可靠,我本來還怕她改不了浮躁的毛病呢!但是她變了,我現在可以信任她了。”
“三年前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萬萬沒有想到她會變得這樣有出息,”雷切爾太太說。“理應產生的感受,希望我永遠忘記她那次大發脾氣的情景!那天晚上我回家的時候對托馬斯說,‘記牢我的話,托馬斯,瑪麗拉?卡思伯特過一段時候是會懊悔她采取的行動的。’可是我錯了,我真高興有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