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蠡之營勾踐,陳平之策漢高,王猛之啟苻堅是也。其有似名將而不
得謂之名將者,先軫之譎而無禮,穰苴之未逮大功,孫臏之僅圖私報,田單之乘機複齊,鄧艾之行險入蜀是也。此外瑕瑜互見,褒貶交加,則更仆難數類。”一番議論,說得眾人心服。霍武道:“先生大才,本不該小用,既蒙俯就,暫屈為軍師之任,某等願聽指揮。”遯庵慨然應允。
當日同至教場,聚集眾軍聽令。請白希邵登壇,霍武拔所佩寶劍奉上,自己先拜了兩拜,說道:“自姚某與眾弟兄起,下及軍卒人等,有不從令者,即以此劍斬之。”遯庵答拜受命。
眾弟兄參見過了,一旁坐下。遯庵登壇,曉諭道:“我法簡而易明,嚴而可守:劫掠平民者斬;奸淫婦女者斬;泄漏軍機者斬;竊取財物者斬;聞鼓不進、聞金不退者斬;前隊先登,後隊不繼者斬;一將失利,諸將退後者斬;不依部伍,擅自行止者斬。
其餘小罪,各依輕重捆打。”
眾人各各聲諾。
遯庵便叫穀深聽令道:“你領二百步軍,至鳳尾河上流築壩,將下流的水戽幹,晝夜守住,臨期別有號令。”又叫蔣心儀聽令道:“你領步兵一百名,搬運木石,在鳳尾河北口兩岸埋伏,身邊各帶火槍火箭等物,倘有官兵進口,不許堵禦,靜候號令。”又分付呂又逵、許震:“北關多備炮石、滾木、弓箭,倘遇官兵攻打,不許出戰,隻許炮石打退,便算頭功。”
眾人各受令去訖。
遯庵下壇,與霍武等回寨,叫匠人打造火龍、火馬、火鴉、天雷、地炮、飛車之類。霍武問道:“先生方纔發鳳尾河兵卒,未知是何主意?”遯庵道:“四五日內,自見分曉。”一連三日飲酒,不理別事。早有北路探卒報說:“提標中軍賀斯光,調集三千人馬、戰將二十員,已到鵝埠下寨,請令定奪。”遯庵賞了探卒,即取令箭一枝,付與韓普道:“你到南關去分付王、戚二將,關上刀槍旗號一齊撤下,領著本部人馬下山,於東路一二裏下寨,以防海豐縣出兵夾攻。你就在營相助。”又取令箭一枝,叫帳下頭目去北關分付:“恪遵從前號令,倘有故違,雖勝必斬。聽得山頭炮響,方許下山衝殺。”又取錦囊兩個,叫人分送蔣心儀、穀深遵令行事。再傳馮剛、何武、尤奇、褚虎四人,領四百名兵,各帶火器,於鳳尾河兩岸伏下,聽得山頭炮響,各向河中射去。自己與姚霍武在高阜處安放號炮,靜候捷報。正是:曾標國士無雙譽,且看羊蹄嶺上功。
再說提標軍門任恪,是個智勇兼備的元戎,與姚衛武最為投契。衛武失機,督撫參奏,任公不但不肯會銜,並有劄致督撫,祈他寬宥,準其戴罪立功,無奈兩衙門不允。任公料得姚副將斷無死罪,也就罷了。後來在洋麵上接得稟報,羊締嶺有強人占住,他還不大關心。後又接到碣石、海豐的告急文書及督撫的移文,方知姚衛武已經斬首,這為頭的就是衛武的兄弟霍武。恨他不畏朝廷的法度,不顧父母的體麵,因諭本標中軍賀斯光領兵征剿,叫他活擒到來,自己細細審問。
這賀斯光乃是永樂時大將軍邱福的曾孫。邱福因出塞全軍覆沒,次子邱賀逃竄粵西,改姓為賀。那賀斯光係提標第一員勇將,臂開兩石之弓,手提百斤之棍,任公向來用為先鋒,戰無不克。奈他恃勇輕敵,更有信陵君醇酒婦人之癖。奉了任公將令,正要起兵前進,卻好督撫的檄文又到,因挑選馬、步軍兵二千,七八個參遊守備,鼓勇而來。
因主將勇悍荒淫,部下效尤更甚,一路上逢人家就搶,逢婦女便淫,非理分外的凶狠。到了鵝埠,放起一把火來,燒做白地下寨。
斯光分付:“即刻踏平了羊蹄嶺,再吃早飯。”眾軍吶喊上前。那關上的火炮、木石雨一般的打下來,不能前進,斯光說道:“賊匪既作準備,且吃飽了飯,尋一個計策破他。”因分付一麵埋鍋造飯,一麵叫人四下打聽上山路徑。早有探卒報道:“各處都無路可上,惟有西南大路雖新設一關,卻無人把守,且鳳尾河中淺水新涸,不必用船。”賀斯光道:“這夥賊匪,他知道我從北路殺來,所以這裏加緊把守。我如今轉去攻他背後,叫他迅雷不及掩耳,可不一個個都死。我們日間不可移動,恐怕他參透機關。
一麵故意攻山,晚上從鳳尾河進去,他就防備不來了。”
眾將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