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大學生(3 / 3)

“你有何準確的結論嗎?”

“有。”

“你已找到問題的關鍵了?”

“沒錯,親愛的華生,這個謎我已解出來了。”

“可你找到了什麼新的線索呢?”

“我早上六點鍾就起床,肯定有些收獲。我已勞累了整整兩個鍾頭,差不多走了五英裏的路,好不容易找到了解決問題的一些線索。你瞧這兒。”

他將手掌伸出,上邊有三個小黑泥團,像金字塔那樣的。

“怎麼搞的,你昨天僅有兩個?”

“今天早晨又找到了一個。能將第三個小泥球的來源確定,也就可以將前兩個泥球的來源確定。快走,華生,我絕對可以讓我們的朋友索姆茲先生放心。”

我們見到索姆茲是在他的房間裏,他非常急躁不安。考試在幾個小時之後就要開始了。但他此時卻非常矛盾——是推遲考試,還是讓這個小偷參加這個高額獎學金的考試,他一時不好決定。一眼瞧去,他幾乎就快倒在地上了,但是一看到福爾摩斯,他馬上將雙手伸了出來,表示急切的歡迎。

“上帝啊,你總算來了!我一直擔心你沒想好對策,不來了。我如何是好呢?考試照樣進行嗎?”

“沒錯,無論如何照樣進行。”

“但那個小偷呢?”

“不讓他參加。”

“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我認為可以找到。假如你不願讓太多的人知道此事,我們一定得有些權利,自己成立一個私人的軍事法庭。索姆茲,你坐在這個地方;華生,你就坐在這裏。我坐在中間的扶手椅子上。我覺得如此之後,絕對可以使小偷產生恐懼的心態。請發令吧!”

班尼斯特走了進來,見到我們一個個神態威嚴,他害怕得後退了幾步。

福爾摩斯說:“請把門關上,班尼斯特,請你現在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如實告訴我。”

他的臉蒼白得像紙一樣。

“先生,該說的我全說了。”

“其他的就沒什麼可說的嗎?”

“什麼也沒有。先生。”

“既然如此,我來幫你回憶一下。昨天你之所以要坐在那把椅子上。是否是為了將某個東西擋住?還有那個東西也恰好能證明誰在這個房間中?”

班尼斯特的臉白得像紙一樣。

“不可能,先生,絕對不可能。”

福爾摩斯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我隻是幫你提個醒。說實話我也不能保證真的如此。不過,這樣的可能性非常大,索姆茲先生一離開之後,你就讓起居室中的人溜走了。”

班尼斯特將他幹裂的嘴唇舔了舔。

“先生,真的沒有誰。”

“班尼斯特,這樣可不行。事已至此,你不該說假話,我清楚你此刻說的都不是真話。”

他表情呆滯,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先生,沒有誰。”

“班尼斯特,實話實說吧!”

“先生,確實是沒有誰。”

“你不願給我們提供線索。是不是請你待在這兒而不準出去?待到起居室的門口去。索姆茲先生,麻煩你自己到吉爾克利斯特房間中去一下,把他請到這裏來。”

沒多久,那位學生被這位導師帶來了。這個學生身材健壯,長得高大結實,行動敏捷,步伐矯健,看上去非常活潑開朗。他注視我們每個人時的眼神非常不安,後來他盯著角落裏的班尼斯特,顯得非常恐慌。

福爾摩斯說:“請把門關上。吉爾克利斯特先生,我們這裏沒有其他人,況且讓其他的人知道我們的談話內容也不太好。我們之間應該坦誠以待。吉爾克利斯特先生,我想搞清楚,一個像你這樣誠實的人,為何會去做昨天那樣的事情呢?”

這位倒黴的小夥子後退了一步,然後盯著班尼斯特,目光中充滿了恐懼和責問。

傭人說:“沒有,沒有,吉爾克利斯特先生,我什麼也沒有說,我什麼也沒有說。”

福爾摩斯說:“但是你現在卻說出來了。吉爾克利斯特先生,你應該清楚,班尼斯特坦白之後,你就沒有任何退路,你唯一的退路就是坦白承認一切。”

刹那間,吉爾克利斯特全身顫抖著,舉起兩隻手想控製自己激動的情緒。隨後他跪倒在桌子旁邊,雙手將頭緊緊地抱住,他激動得不斷地抽泣起來。

福爾摩斯緩和地說:“別這樣,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況且不會有人去責怪你是個品行不正的壞人。現在我來將發生的事告訴索姆茲先生。但如有錯誤的地方,請你指正,也許這樣你會感到方便一些。我開始講了,好啦,你聽好,防止我將你做的事說錯了。”

“索姆茲先生,你曾對我說,考卷放在你的房間中,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班尼斯特先生也不知道。自那時開始,我心中就開始有了一個清晰想法。不過那個印刷工並不在考慮範圍之類,因為他如果想看試卷,在自己的辦公室中就能看。還有那個印度人,我覺得他不會幹這樣的壞事。假如清樣試卷卷成一卷,他或許並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另一種情況,就算有誰敢擅自到房間裏來,而且桌子上正好有試卷,這樣的巧合是非常難碰到的。所以我也排除了這種可能性。試卷在什麼地方,來到房間的人都清楚。他是如何知道的呢?”

“當我走到你的房間旁邊時,我查看了那扇窗戶。我真為你當時的想法感到好笑,你覺得我會相信,誰會在大白天裏,而且對麵的房間中還有許多人注視著的情形下,從窗戶中爬進去?不可能的,這想法太滑稽了。我是在想過路的人有多高才可以看見桌子上的試卷。我身高六英尺,踮著腳才可以看到。這樣沒有六英尺高的人是看不見的。所以,我覺得你的三名學生之中,身材非常高的那人就很有可能是做這件事情的人。”

“我走進房間之後,從靠窗戶的桌子上發現了線索。我曾對你說過這一點。在中間的桌子上我沒發現什麼線索。你後來說到吉爾克利斯特是一個跳遠運動員,此時我馬上清楚了所有的過程,不過我還需要一些旁證,在很短的時間內,我也找到了。”

“事情是這樣的:這個小夥子下午在運動場練習跳遠。他是帶著他的跑鞋回來的。你清楚,跑鞋下邊都有幾顆尖釘。他從窗外走過的時候,因為他身材非常高,桌子上的清樣被他看見了,他想那可能就是考卷。假如他從你的房門口經過時沒有發現忘在門上的鑰匙,就不會發生任何壞事。在偶爾的衝動下,他走進了房中,想搞清楚那到底是不是清樣。這一舉動並不會有什麼風險,因為他絕對能裝成是去問什麼問題才進屋的。”

“可在他看清那確實是清樣後,他不能克製他的欲望。他將鞋擱在桌子上,在靠近窗戶的椅子上邊,你將什麼東西放在那兒?”

小夥子回答道:“手套。”

福爾摩斯瞧了瞧班尼斯特,目光中充滿了得意。“他將手套擱在椅子上邊,再將清樣拿起一頁頁地抄寫。他想這位導師絕對會從院子的大門回來。這樣他就可以發現了。但是我們清楚,索姆茲先生回來時走的是側門。導師的腳步聲突然從門口傳到他的耳中。逃走是不可能的。因此他拿起跑鞋馬上溜進起居室,可是手套卻被他遺忘了。桌上的劃痕,你們也看到了,一端非常淺,可是朝著起居室的那一端卻越來越深。這就可以證明跑鞋抓起的方向是對著起居室的。這個小偷就躲在起居室中。桌子上留有鞋釘上的泥土,起居室中也留下了一塊。還有一點我要說一下,今天早上我到運動場去了一下,知道了跳坑內用的是黑色黏土,有黃色的細鋸屑散在上邊,這樣做是為了避免運動員摔跤。我將黑土帶過來了一小塊做樣子。吉爾克利斯特先生。我說的都是事實嗎?”

這個小夥子早就站起來了。

他說:“沒錯,全是這樣的。”索姆茲說:“你沒有……”

“沒錯,先生。我做了如此見不得人的事,心裏非常害怕,不知如何是好。索姆茲先生,我有一封信給你。這是我一個晚上沒睡覺,早上寫的。也就是說在我清楚已查出我的醜行以前寫的。先生,請你看看我寫的這封信:‘我已作出了不參加考試的決定。我打算馬上到南非去,因為我接到了羅得西亞警察總部的命令。’”

索姆茲說:“知道你放棄用不正當的手段騙取獎學金,我確實非常高興。可是是什麼原因使你改變想法的呢?”

吉爾克利斯特指著班尼斯特說。

“我能回到正道上來全歸功於他。”

福爾摩斯說:“班尼斯特,到這邊來,我說得已經非常明白了,除了你沒有誰可以放走這個小夥子。因為隻有你一個人當時待在房間中,並且你絕對是鎖了門才離開的。關於他從窗戶逃走,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請你把這個案子的最後一個未解之謎說清楚,另外告訴他們你如此做的原因。”

“假如你理解,那原因就一點兒也不難。但是,雖然你非常聰明,你也不會理解,事情是這樣的,這位小夥子的父親——老吉爾克利斯特勳爵,你們應該聽說過吧。我以前是他的管家。我到這所學院來做傭人,是在他破產以後,不過我從來沒有因為老主人的破產而將他遺忘,為了報答他家對我的恩情,我竭盡全力照顧好小主人。昨天你通知我來的時候,最先進入我眼簾的是椅子上那雙棕黃色的手套,我清楚它的主人是誰,吉爾克利斯特先生,我也從這雙手套上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假如索姆茲先生發現了,一切都會暴露,我立刻在那把椅子上坐下,等到索姆茲先生找你去了之後,我才敢離開。我可憐的吉爾克利斯特這時出來了,他是我帶大的,他向我說明了一切。我想幫助他,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我要像他已去世的父親一般耐心地勸導他,不應做那樣沒有意義的事,這不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先生,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福爾摩斯站了起來,臉上露出高興的神情,說:“你沒有做錯。索姆茲,你的小事情我看也水落石出了。但我們還沒有吃飯呢。華生,我們走!關於你——吉爾克利斯特先生,到羅得西亞後,我相信你的前途會很光明的。雖然這次你走了歪路,但我們仍希望你會有錦繡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