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不到一個月韓嵐便到湖南做工程去了,她以為他三兩日便會回來,誰知一去就是半年多,回來呆了一晚便又匆匆地走了。起初她倒巴望著他不在家,這樣她才徹底地身心自由,奇怪的是,她雖然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屋子裏的一切,但她從沒有覺得這些東西是她的,所以她總有“做客”的顧忌,沒有一點做主人的感覺。
每當晚上到來的時候,她更希望他在家裏,偌大的居室裏隻有她一人,她還真有點害怕,怕什麼她也沒想過,反正她是本能地恐懼。由於神經高度緊張,愈是夜晚她便愈是睡不著,她不得不調整作息時間,白天當夜晚,夜晚當白天,這樣雖消除了恐懼,但卻引來了寂寞。寂靜無聲的夜晚,隻有她還亮著燈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沒人說話,沒人相伴,簡直就象鬼片中的幽靈,空洞地在夜晚遊蕩。
“飽暖思****”,在沒認識韓嵐之前,對於性,耿萋霞是渾沌無知,甚至從沒想過“性”的存在。韓嵐帶她進入了一個新世界,原來肌膚之親是如此的美妙,隨著夫妻****的次數日漸遞增,耿萋霞的欲望也日漸遞增了。
偏偏韓嵐一點也不知她的心思,到湖南一去就是三年,其間隻回來過三五次,而且都是來去匆匆,連一句知心話也沒時間留下。她嫁給他本不是圖他的柔情蜜意纏纏綿綿,故而也沒覺得多麼委屈,但時間一長,心裏也不覺有了怨氣:你當初對我的那份細心和迫切都到哪去了呢?難道得到了就不珍惜?怨歸怨,她還是要想他給她的一切溫存,就這樣,她在回味中慢慢地煎熬慢慢地等待。
她相信韓嵐是個正常的男人,一年一兩次的夫妻生活肯定滿足不了他的生理需要,那他是如何解決的呢?他沒有說過,她也不好問,於是她隻有想象。她本不是個想象豐富的人,但結婚確實鍛煉了她這方麵的能力,其實,她的哪一天不在想象中度過呢?
她足不出戶,但這並不說明她是個孤陋寡聞之人,電視和報紙能讓她看到外麵的世界。她知道外麵的世界很精彩,手頭有錢的男人絕不會寂寞,她可以想見韓嵐在酒店裏住、在酒吧、舞廳、桑拿裏應酬的情景,但她一點也不吃醋,她堅信自己在韓嵐心中無可替代的地位,也相信韓嵐是個“浪子回頭金不換”的人,他不會再輕易地把自己已經洗淨的身子弄髒。所以她總在設想之後很快地把自己的設想很快地推翻,她沒想過這算不算自欺欺人,但起碼她比一般的女人明智:假想男人是正人君子總比假想男人是花花公子好。
湖南的工程終於結束了,韓嵐回到了深圳,但並沒有回到家裏,他依然說他很忙。耿萋霞本是從不過問他的工作的,但好奇和疑問占了上風,她禁不住打他的手機問他:“你在忙什麼呢?”
“我還能忙什麼?當然是工程上的事。”他回答的有些不耐煩。她無話可說,掛了。等了一天,他仍然沒露麵,她忍不住又打過去:“這麼忙是為了什麼呢?”她的語氣裏已經有幾分不滿泄露出來了,此刻她才感覺自己像個老婆。
“為什麼?”他沒提防她會這麼問,“——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你倒問我為什麼了?男人這麼辛苦還能為了誰?”
“是嗎?”她冷笑一聲,“為了我什麼?我真的不明白。”她想說的是,“為了我你就回來啊,你這麼冷落我能算是為我麼?我用得了那麼多錢麼?”
“我知道你的意思——小耿,你變了,你以前是個很能忍受寂寞的人。”韓嵐說,他叫小耿的時候,沒有一絲親昵,就象她的車間主任點名給她分配任務一樣,她一直是希望他能叫她霞霞或霞的。
“是的,我變了,你來呆在家裏看看,恐怕你一天也呆不下去,我卻呆了三年!我都快瘋了!這是人過得日子嗎?”她突然大聲吼了起來,餘音在空蕩的屋子裏回蕩,陌生得讓她心悸,這真的是自己的聲音嗎?
“我就不相信,你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如果你心裏還有我,還有這個家的話,你怎麼也可以回趟家的!”她感覺自己像個罵街的潑婦,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於她之口,她不是個從不過問丈夫之事的賢妻嗎?
韓嵐沒有回答,掛了電話,半個小時後,出現在家門前,耿萋霞打開防盜門,看見他既不憔悴,也不溫情,有的,隻有不耐煩。
“這是你的家,你不願意回也就罷了,何必回來給我臉色看,難道還要我求你麼?”耿萋霞冷笑一聲,這是她第一次責備他,第一次給他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