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萋霞本來沒有想過要長住,她總覺得把走讀辦成住宿應該不是一點兒可能都沒有,可偏偏就是怎樣努力都沒成。她一個人租住短期的房間並不安全。所以當課程開始時,她隻好安下心來住在這裏,用更盡心盡力的勞動和更加謙讓的美德來報答收留她的韓嵐同學。
盡管如此,兩個人都沒有就在一起住的性質問題有過哪怕一次探討或交流,也沒有製定共處的規則。韓嵐依舊是很忙,經常會出差。出差的時候,他會在晚上打電話回來,提醒耿萋霞關好門窗、水電、煤氣。他在她檢查一遍確認了之後,才會掛斷電話。
“小羅,結婚以後是不是也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外麵,會惦記家,惦記家裏那個人?”一個人的時候,她會忍不住找羅思繹傾訴。盡管長途電話費貴得讓她幾乎每次一話癆,就得再買一張卡,她還是覺得很值。因為除了小羅,她不知道這些話還能跟誰說。
“這個問題你問倒我了,要不,我先結一次?”
“你們難道不是這樣?”耿萋霞早就想問了,但是羅思繹很少談她自己。
“索朗住在外麵,”羅思繹的話語裏多少有些澀意,“他忙,我也忙。拉薩附近我都轉過了,這兩天就要下地方了,可能會多住一陣。”
“他不陪你去嗎?”
“他陪我?他巴不得快點兒把我送走呢!”索朗出院之後,總要她確定返程時間,他好給她訂票。羅思繹不是不明白他的想法,她這樣跑出來的確是欠考慮,別說將來,就是現在,都不敢去想。
“怎麼會?總是要盡一下地主之誼吧,索朗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
“他就是太知道人情了,所以才趕我回去。”
羅思繹的聲音甚至沒有大小的變化,但在耿萋霞聽起來,總感覺下一秒她就會哭出來,“錢還夠嗎?”
“放心吧,不夠我會問你要的。” 羅思繹停了幾秒鍾,把話題拉回到耿萋霞身上,“耿萋霞,韓嵐的個性就是以別人為己任的,對他的照顧,你不要想太多。”
“我知道。”
羅思繹一聽耿萋霞說話的腔調,肯定的話語反映的卻是否定的意思,就知道怎麼勸也是沒有用的。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她的責任,托誰不好,托給韓嵐。真要是出什麼事情,也都是她一力促成的。“我再幫你找個地兒吧。”
“等你回來吧。”耿萋霞不好意思說她不想搬,但是又確實舍不得這段意外的共處時光,拖一時算一時吧。本來同韓嵐的每一分鍾都是借來的,隻不過不知道會以什麼形式還回去。
感恩和報恩的心,耿萋霞都有,但卻並不存在那麼一個具體的對象,起碼這個對象不是韓嵐。家裏的活不論是不是韓嵐支使她做的,她都會盡心盡力地做。但如果他挑剔或者表示她做了什麼多餘的事,她會毫不猶豫地撂挑子。她對扮癡情或者苦情狀,沒有絲毫興趣。
“你找什麼呢?”
已經很晚了,就看韓嵐裏裏外外地走了好幾趟,頻率之高,晃得她眼花繚亂。
“我換下來的衣服呢?”韓嵐等著洗澡,可找了半天,一件也沒找到。
“衣服?在洗衣機裏麵。”耿萋霞很自然地回道。上次她幫韓嵐洗衣服,把他的一件襯衫染了色,被他質疑到底會不會洗衣服。耿萋霞從那天開始就把韓嵐換下來的衣服收到洗衣機裏麵,方便她收拾屋子,卻不再多事幫他洗了。當然幾天過去,已經堆得滿滿一桶了。
“耿萋霞!”韓嵐抓著衣服從衛生間跳出來,很流暢地丟出去,“衣服都要餿了!”韓嵐氣得都跳起來了。
“我不會洗,所以你自己洗吧。”
“沒洗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一聲呢?”
在韓嵐的聲音中嗅出一絲危險,耿萋霞抓下頭邊他丟來的這件衣服,“現在洗也來得及啊,明早就幹了。”她才不會承認自己是故意的。不幹活的人還挑剔,就該讓他自食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