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禾聳了聳肩，反問她：“阿夏，請問你是第一天認識他麼？”
當然不是。
韓嵐所有女性朋友裏，耿萋霞是認識他最久的一個。
韓嵐在金錢方麵從來不會操心。這大概和他富裕的家境有關。杜伯父是麥城市政府某行政組成部門的高官，杜伯母是麥城C大法學院院長，他的堂哥杜爾又是洛城凱盛企業的董事長，而韓嵐本人，年紀輕輕就是鴻翔企業銷售總監。
韓嵐一向出手闊綽。學生時代他們幾個人每次舉行小型聚會，經費都由韓嵐一手包辦。如果朋友開口向他借錢，他機會一口答應，也從不過問那筆錢最終的去向以及是否完璧歸趙。
反正幾家人來來往往，很少在孩子麵前談及錢財問題。甚至韓嵐家的裝飾擺設什麼的，還不如經商的耿萋霞家。他家的比較清簡樸素，不會在牆上掛一幅價值連城的畫以顯擺顯赫的家世，家具電器之類的，不選高檔而擇實用。
據說杜家家訓第三條就是“低調做人，低調行事。”
不久之後，蘇爸爸的公司運轉不濟，每況愈下，幾近要不得已以破產宣告結束。所幸有杜家的幫助，走出窘境，東山再起。這一度成為商業界的神話。
耿萋霞那時才知道幾家人當中，韓嵐這一家是深藏不露的。
“哎，為什麼你家那麼有錢，我卻一點也不知道啊？”在某天和韓嵐一同放學回家的路上，耿萋霞問他。
韓嵐傻眼，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耿萋霞：“為什麼你非要知道不可啊？”
“咱倆那麼熟！”
“杜家家訓第三條要求我必須低調做人做事，這個懂不懂？”
耿萋霞嗤之以鼻，說：“你哪裏低調了哦？你在學校還當選了什麼狗屁王子咧！”
韓嵐倏然板起麵孔，學著每天早上站在門口檢查進出校門的學生衣著問題的紀檢部部長，瞪圓了雙眼，模仿著他的語氣，指著耿萋霞說：“丸子頭同學，你說粗話了，這是不對的！”
“我哪裏有說粗話啊？”耿萋霞不解地仰起頭看他。
韓嵐笑得很詭異，他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地說：“你剛剛說了‘狗屁’二字，這可是粗話喔！”
耿萋霞白了他一眼，忽而想起要趕回家和桑禾一起寫作業，不由加快腳步跑了起來。
韓嵐也快步跟上，一邊追，一邊叫道：“丸子頭，不要跑！”他很快就趕上耿萋霞，並調皮地抓住她的手，嘻嘻笑地說：“我看你這回往哪跑！”
耿萋霞的臉即刻紅了。她掙脫不開，隻好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
那天傍晚，夕陽的餘暉照得路麵也一片黃燦燦，他們兩個人拖著糾纏在一起的的影子，在人煙稀少的小路上，並肩緩步回家。
耿萋霞一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韓嵐那天穿著暗紅色格子的襯衫，晚風輕輕地吹起他的衣角，宛若一隻展翅飛翔的雄鳥，在斜陽下像一幅流動的畫麵，非常驚豔，讓人忘不掉。
“嘖嘖，那家夥又在喝酒。”坐在身邊的桑禾突然來了一句。
回過神的耿萋霞順著桑禾手指指向望去，果然看到韓嵐正興致勃勃的一杯接著一杯地牛飲。
“這個笨蛋，他明明就不能喝酒呀！”耿萋霞立刻站了起來。
桑禾卻攔住她，說：“他開心就由著他唄，你看潘曉萱不也沒說什麼呢。”
潘曉萱不但沒有說什麼，反而為他倒酒助興。
“天啊，他怎麼不製止一下啊？韓嵐酒量很差的耶，三杯白酒下肚就能醉得東倒西歪。”耿萋霞掩嘴驚呼。
一旁的桑禾揚眉，笑而不語。她已經擺出看好戲的姿態。
耿萋霞瞪了她一眼，撇開座位跑到韓嵐身邊。她奪走他手中的酒杯，換上一杯熱水給他。然後對著他吼一句：“給我喝！”
韓嵐此時喝得有點醉。他眯起眼睛，視線很難聚焦到耿萋霞臉上。他揉揉眼，還是迷迷糊糊的，看不真切。不過隻有耿萋霞那個白癡才會喜歡把頭發擰起來盤成丸子狀。韓嵐很確定眼前這個凶巴巴的女人就是耿萋霞。他咧嘴一笑，樂嗬嗬地說：“萋霞，你怎麼這麼關心我啊，我會誤會的喔！”
耿萋霞頓時暴走。“你誤會個屁啊！你喝多了好不好？明明酒量爛到不行，還學人家吳楠喝酒。韓嵐，你也太丟人吧。”
吳楠聽到自己的名字，放下酒杯，一言不發地望向耿萋霞。
耿萋霞也正好側過臉看了過去。
四目相對，隨即各自微笑。
然後一個繼續忙著幫人醒酒，一個繼續忙著埋頭喝悶酒。
韓嵐這時猛然捉住耿萋霞的手，硬塞給她滿滿一杯高濃度的白酒，說：“你有能耐你喝呀！”
耿萋霞不願意。
少爺脾氣一來的韓嵐特執拗，指名道姓地非要她喝。
“吱呀”一聲，吳楠的椅子向後移開，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吳楠疾步走到耿萋霞身邊，迅捷地握住杯子，說：“我代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