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韓嵐小聲嘀咕了什麼，最後那杯酒還是由吳楠代喝。
沒過多久就散場了。
潘曉萱和桑禾負責把爛醉如泥的韓嵐送回家。
耿萋霞則和順路的吳楠做伴。
上了公交車後，酒力不勝的吳楠終於撐不下去了，好幾次暈乎乎地將頭不由自控地枕在耿萋霞肩上。隨後驚醒，扶額，赧然地看了看耿萋霞。
耿萋霞笑了笑，挪了過去，緊挨著他，並大方地讓出肩膀，說：“你睡吧，沒有關係的，到站了我會叫你。”
吳楠點了點頭，頭一歪便沉沉入睡。
後來耿萋霞伸手關車窗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冰山美男不僅臉紅撲撲的，就連耳朵也紅透了。
耿萋霞第二天又起晚了。
早餐是來不及吃的。
自從公司實行打卡製度後，耿萋霞就沒正兒八經地享受過早餐。有時候為了趕車，不得不犧牲掉用餐時間，久而久之，養成習慣，惹上胃病。
後來有一天早上韓嵐依照韓媽媽的指示，給耿萋霞送來韓媽媽外出旅遊時挑上眼的禮物。結果意外地發現耿萋霞因低血糖而暈倒在地上。
從那以後，韓嵐有事沒事就督促耿萋霞吃早餐。可惜最近工作太忙，他完全抽不出時間來監督。
耿萋霞走下樓，一推開大門，一道冷風涼颼颼撲麵吹來。她不由裹緊身上的大衣。前幾天日氣預報說近來天氣多變，忽冷忽熱，預計最近幾天內將會有強冷空氣南下。
耿萋霞半合著手，靠近嘴巴，哈了一口熱氣後，搓著手取暖。然後繼續往車站的方向走。
快到必經的分岔路口，耿萋霞不期然地看見了吳楠。
他站在一根路燈下，一身淺褐色修身西裝，麵無表情地朝耿萋霞這邊望過來。這種情形，像極了參天古樹下一身琉璃白的隱士，手中握了一把半開著的紙扇，臉上的表情是淡淡然的，不悲不喜，似是漠不關心，實則心懷天下。
又好像回到許多年前的一個下雪天，杜、夏兩家人結伴到北方某小鎮旅遊的一個早上，耿萋霞被嘴饞的耿媽媽大清早遣出門去買大餅。一走出店門，就看到韓嵐笑眯眯地站在對麵正等著自己。
飄飄灑灑地雪花落在他身上。還在長個子的韓嵐露出稚氣未退尚且青澀的笑容，一邊衝耿萋霞招手，一邊單手做半喇叭狀對她喊道：“丸子頭，快點過來呀，我們一起去買大餅！”
整條小街響晃著他清脆悠揚的少年的聲音。
當時那個長的猶如從漫畫裏走出來的，唇紅齒白，舉手投足間捎了一點漫不經心的儒雅的少年，襯著漫天飛揚的白雪，看得她心裏沒由來地一陣悸動。
偏偏他是一個自戀狂外加花心大蘿卜。
更悲摧的還在後頭，他其實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gay。
臨近大二上學期期末的時候，韓嵐找到耿萋霞。“如果被我爸媽發現了我和潘曉萱之間不尋常的奸情，我會天打雷劈五馬分屍身首異處斷子絕孫慘絕人寰！”韓嵐一口氣說完，而後眼巴巴地哀求耿萋霞。
耿萋霞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水，問道：“你怎麼突然會這麼多成語啊？”要知道這家夥高考的語文成績剛好踩著及格線。
“查成語字典啊。”
“你就為這去查字典啊？”耿萋霞吃了一驚。
如果當年他拿這心思去拚語文，也不至於後來落得個和她一起考上S大的下場啊。以韓嵐的能力，明明可以穩穩當當甚至綽綽有餘地考進T大。事後他卻輕描淡寫一句“不小心失手了”，終結了所有任課老師的期望。
韓嵐攤手，理直氣壯地說：“說得不夠嚇人，你是不會答應的。”
“……”這是什麼邏輯啊。
耿萋霞瞪了難得實話坦白的好孩子，打算循循善誘之：“同性戀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呀！韓姨不挺喜歡潘曉萱的嗎？”
“她更喜歡你。”韓嵐回瞪她。這笨女人腦子進水了吧？難道就沒看出他媽媽每次都用皮條客瞄上獵物時不純潔的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打招呼嗎？
腦子被水刷過的耿萋霞一心想成就一段與眾不同的愛情，然後創造一個幸福的愛情神話。“韓姨很好說話的呢。”
韓嵐這時候不說話了，中場休息。他看了看耿萋霞，當耿萋霞瞅了過來，他立刻移轉目光，裝模作樣地吹口哨。但是沒過多久，他又賊眉鼠眼，雙眼溜溜轉，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
耿萋霞不耐煩了，正要問他，韓嵐就煞風景地殺出一句話：“可我已經和我媽說了你是我的女朋友的這件事情了。”
他揚著頭，一臉天真無邪。
然而耿萋霞在這張使人忍不住想親近的麵孔之前吐血發飆了。
“你幹嘛要拉我下水啊？桑禾不更適合你嗎！”
韓嵐雙手抱胸，有些嫌棄地撇撇嘴，說：“因為你比較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