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國王已按捺不住了,高聲說道:“來啊,快把美味佳肴統統送上來,讓我們共同祝願丹麥王族永世長存。為了表示慶祝,我們的每一次舉杯,都要鳴放一響禮炮,讓天地與我們同賀!”
說話間,早已準備好的陳年美酒、流油烤肉,加上山珍海味、南蔬北果,還有各式美味的佳肴便由侍從們端著,一盤一盤魚貫而入。
國王端起了鑲著美玉的金酒杯滿滿地斟上一杯,貪婪的眼神在酒杯裏隱隱晃動,階下的大臣們也不甘落後,你一杯我一杯地滿上,舉杯同呼“國王萬歲”、“哈姆雷特王子萬歲”,然後一飲而盡。王宮外霎時震天的禮炮轟響一片,歡呼聲、碰杯聲,此起彼伏。
笑容與醉意在國王與臣民之間蕩漾著,搖晃著。但是我們的王子——哈姆雷特麵對著滿滿一杯酒卻苦楚得不行,似乎這斟滿的一杯酒就是他滿腹的苦水。他看著手裏的酒又看著四周的嘈亂與嬉笑,王子那陰鬱的臉色越發凝重。他端著酒杯沉思了很久,但又覺得頭腦亂哄哄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的臉色非常蒼白,白得有點發青,臉頰上突起的顴骨讓人覺得王子殿下更加的瘦削。酒宴上所有大臣們的舉動都在王子的眼前不停地晃動,但王子似乎麻木了,竟沒有知覺似的一動也不動。
這樣待了一會兒,他歎了一口氣,悄悄地放下酒杯轉身離開了大廳,他越走越快,那富麗堂皇的門柱從他身邊逐一閃過,四壁明亮的門鏡映出一個接一個悲憤的王子的身影。
大廳裏的飲酒作樂聲,發瘋般地響徹皇宮,王子的離開誰也沒有在意。
皇宮的外圍是堅固的城堡和城牆,遙望遠方,大海的海浪拍岸,夾著潮潤的海風,隱隱約約地翻過城牆,透進城堡裏來。王子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了城堡邊的小窗格子上,透過射擊孔,遠遠可以看到茫茫的大海。
“父王啊!你可知道,我是多麼想念你啊!”淚水悄悄順著王子蒼白瘦削的臉龐滑下,海浪“嘩嘩”地拍打著礁石,似乎在回應著王子的思念。
“王子殿下,你怎麼在這兒?”
“啊……啊……”王子似乎根本沒聽到,但忽然他覺得這聲音是那麼熟悉而親切,連忙轉身,“霍拉修,怎麼是你?”
霍拉修是王子殿下兒時的玩伴,他比王子殿下年長,也是從小一塊長大、親如手足的好兄弟,是王子最可信賴的朋友和臣民。
“你怎麼不在威登堡,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幾天了,殿下,我是來參加先王的葬禮的,他是一位很好的君王,我曾經見過他一次。”霍拉修一邊說著一邊注意地看了看王子殿下。
哈姆雷特的確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從前那種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模樣都不見了,整個人憔悴又頹廢,很讓人看了心疼。
“是啊,他是一個偉大的男子漢,可是我再也見不到他了。”王子望著遠方,臉上露出了憂愁的神色,“霍拉修,我們分離不算很久。可是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卻讓我實在難以接受。你聽聽,這是什麼樣的天理,先王的靈魂尚未安息,這王宮竟像魔鬼與惡毒者的天堂,終日的叫鬧、喧嘩。哎!這莊嚴肅穆的王宮啊,何時已變成了野蠻者的樂土!”王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
“王子殿下,我可以體會你的心情,我也是非常敬仰先王的。他是人民的好君王啊,隻是你要多多保重身體才好。”
“霍拉修,謝謝你誠懇的關心。如今這宮廷內外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先王一死,他們把什麼都忘了,整天隻知道奉承新國王,和國王喝喝鬧鬧。憑我一個人又能把他們怎麼樣呢,我除了傷心、痛苦之外,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了。有時候我真的非常想念我的父王。”
霍拉修非常明白王子此刻的心情,他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來勸導王子一番。可此時此刻他似乎另有話要說。
“殿下……有一件事,我必須向你稟明。”霍拉修看了看王子,又看了看左右,停頓了一下,很嚴肅地說,“昨天夜裏,我又見到先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