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焰從未在陵江見過如此水泡,心中卻存了與風暴誓死抗爭的信念。漸漸地,絲絲紅色晶線從江中的水泡中飄出,耀眼的紅光在黑風暴雨中也格外明亮奪目,這絲線遊出水泡便長大成數尺長碗口粗的紅色水蛇,呼吸之間在翻騰的江水中不斷長大,轉瞬便成數十丈長的紅色巨蟒。不多時,陵江便如群蛟飛舞的深海,一條條紅色水蛟在江麵上下翻騰,掀起一陣陣滔天惡浪。
秦焰心裏駭然,又疲憊至極,在不斷增強的風暴中艱難地躲避巨大水泡和紅色水蛟的襲擊,漸漸便有些支撐不住。忽然,船艙左側的水麵下竄出一條十餘丈長的紅色水蛟,筆直地立在江中浪濤之上,通身紅光流動,如同灼熱的鐵水,散發出無窮熱量,烏木舟的船篷瞬間便如被點燃似的,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秦焰暗自驚心,奮力地把船劃向遠處,誰知這紅色巨蟒竟然筆直地往小舟軋下來。秦焰嚇得肝膽俱裂,惶急中也找不到應對的辦法,眼看巨蟒便要壓住小舟,忽然一道黃光從秦焰濕透的衣衫胸前飛出,轉瞬化作一片瑩瑩的光華,將風雨飄搖的小舟瞬間罩住,這水桶粗的紅蛟如鐵柱一般,“鐺”的一聲巨響砸在光罩上,隨即被彈開到數十丈外的江中,小船立刻恢複了平穩。
心有餘悸的秦焰頹然地坐在船尾,往頭頂望去,隻見一麵晶瑩的黃色光華將烏木船緊緊包裹,上麵還隱隱流動著紅色的符篆,瓢潑大雨從漆黑的天空滾滾而下,落到光罩上便自動彈開,不能進入分毫。
秦焰驀然想起公羊和尚塞給他的符籙,急忙將胸前衣襟解開,發現符籙已然不見,才醒悟這黃色光罩便是符籙所化。經曆了這場生死關口,秦焰越想公羊和尚所說的公平買賣,越發覺得劃算,坐在烏木舟的船尾,麵對漆黑如墨的天空,狂暴如雷的風雨,一股從未有過的暢意在秦焰的胸中油然而生。
任憑狂風巨浪起,我自長嘯向天際。
“嗬嗬嗬嗬······”
顧顰兒聽見船尾傳來一陣笑聲,害怕秦焰出了意外,匆忙從雨水淋漓的船艙中爬出來,雙眸含淚,撲向秦焰懷中。
“哥哥······”,顧顰兒柔聲喚道。
秦焰親撫顰兒濕透的後背,安慰道:“顰兒莫怕,哥哥會護你周全。”
秦焰對顰兒那純純的兄妹之情,在這風暴肆虐待的烏木舟上,似乎又多了一種別樣溫柔的情懷。
斜斜的又一道閃電劃開陵江上漆黑的天空,天空像被撕裂了一般,明亮的光芒令秦焰不敢逼視,雲層中傳來一個女子婉轉柔和的聲音:“宗子道兄,可也是來這陵江水府等待火玉出世?”
秦焰抬眼望去,隻見天空之上的黑雲正從陵江正中分開,陽光穿透雲霞照射下來,風雨翻騰的江麵上驀然明亮起來,秦焰瞧得真切,陵江之上到處都是水汽沸騰的水泡,千百條巨型紅蛟在數十丈的巨浪中翻滾不休,氣勢駭人。
黑雲分開的天空之上,四五撥人馬各據雲頭,氣定神閑。其中一個長身玉立的綠衣女子,穠纖合度,腳踏一朵七色彩雲。另一朵雲頭上,卻站著一個短衫打扮、虎背熊腰的敦實少年,身背一把漆黑的七尺長劍,想必就是那少女口中的宗子道兄。
這少年冷眼看著一個身騎白虎,頭戴鬥笠的矮小老者,和踩在一柄迎風飄飛,銀光閃爍的圓環上的紅發大漢,淡然說道:“為兄的六陽烈火訣尚缺一門散芯天陰火才能突破化形關口,師妹可要成全為兄了。”
話音剛落,那紅發大漢哈哈大笑道:“海外辛秘,這陵江火玉乃是乾天迦葉火的真元所化,張宗子你沒有祭煉法門,不如成全我銅椰島如何?”
張宗子笑罵道:“我與天心姥姥門下的師妹交談,你這海外蠻子來搭什麼話?”
那紅發漢子腳下銀圈的光芒一漲一縮,其鋒銳似乎堪比斷金削鐵的利刃。
“老子就是看不慣你這等不能斷奶的黃毛小子,把天下寶貝都當成自家財產,搶不到就回去找勾離老怪哭鼻子,哈哈哈。”
兩人隔空對罵,倒也謹守自己的雲頭,不肯貿然出手。
秦焰第一次真切地看到傳說中的修道之人,心中既是震撼,又是羨慕,冷不防顧顰兒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揮著白玉般的小手,朝天上的綠衣女子呼喊:“神仙姐姐,神仙姐姐。”
忽然一道匹練似的碧綠光華直卷下來,穿透了籠罩烏木舟的黃色光罩,將顧顰兒夾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