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報深恩破廟重興 逢故舊窮途得誌(1 / 3)

詩曰:

書生未遇莫相輕,到得崢嶸恩怨明。

回想當年受惠處,萬金不惜答深恩。

堪歎窮途難自支,忍教骨肉暫分離。

當年勢利今何在,猶幸他鄉遇故知。

話說夫人等在水路,慢慢而行。且說雲程率領兵將在陸路而行,早到陝西界口。許多兵將迎接,前呼後擁,十分威武。不覺已到向年養病之所,雲程想起拂塵情義,要思報答,吩咐住轎。走進廟中,拂塵不見。隻見許多人扯著無虛要打,還有多少人拿著鋤頭釘耙要拆毀聖像。見有兵將官府進廟,不知何故,隻得住手。無虛脫身,忙躲入灶窩中發顫,想道:“隻說盧太師已死,其勢敗了,徒弟與他爭論,被他捉去,今日竟來拆廟,我還說地方或有公論,不想他又到哪裏請了些兵將來,今番斷要占去的了。”

你道無虛為何如此說?原來那廟是前朝皇帝造與國師住的,廟基有二十餘畝,大殿有六七座,後有花園、山水、池亭、台閣,無糧香火田一千言,道士數十房,第一興頭的大廟。隻因近了盧太師的莊子,漸漸謀去一半,後來勢大,竟全占去了。道士稍有違拗,非打即罵,嚇得盡行逃散。隻存小屋數間,無虛師徒住之房,即雲程養病處也。不想盧太師賜死後,城中大房子盡行籍沒去了,隻存這莊子並占廟中的無糧田。虧府尊是他家門生,縣尊是他家長隨出身,替他朋比隱漏,未開籍沒之內。盧公子扶柩歸裏,就住在莊上,請地師看地安葬。

地師看到廟基,道:“此地就是個大地,目下正該興旺,若葬了真穴,富貴不必說,隻怕做到帝王還不止哩。”公子大喜,道:“此地總是我家的,查聽點穴就是。”地師又四邊一看,看到無虛的住屋,便道:“真穴在此屋內。”公子就對無虛說,要他出去,拆毀造墳,嚇得無虛開口不得。拂塵道:“大爺陰地不如心地好,勸你將就些罷,不要想別人的,連自己的都送去了。”公子見他說話有因,明明道破他隱漏之意,便大怒道:“這道士可惡,送到縣中去,叫知縣送他在監中處死他。一麵就叫做工的拆去神像,老道若放肆,也打他一個死。”家人領命,果將拂塵捉去,領了做工的來拆聖像,打老道。適遇雲程到來,住手細問,方知是鎮西侯,曉得是太師的對頭,急急趕回報知公子去了。無虛哪裏知道,還疑盧家叫來的兵將。

誰知雲程進廟,先問拂塵,眾人不敢答應,去扯無虛出來,嚇得無虛竟要鑽入灶堂中去。雲程見無人答應,自己走進,見眾人亂扯無虛,無虛驚慌躲避,便喝退眾人,笑對無虛道:“老道不須害怕,你當初說死了百十年來做護法的金雲程在此。”無虛聽說,舉眼一看,雖然氣象不同,聲音麵貌還認得,見他蟒袍玉帶,知已做了大官,隻得起來磕頭乞命。雲程扶起道:“我昔年在此受你徒弟大恩,又吵鬧了聖像。曾許重修廟宇,再塑金身。今日特來報謝還願,誰來計較你。你徒弟在哪裏?快請出來相會。”無虛聞言,方大喜道:“如此說,神聖果然有靈。”隨將廟宇始末,盧家以前謀占,今欲拆毀造墳,將徒弟捉去送監,一一稟知。雲程道:“盧家已經籍沒,如何他兒子還敢如此橫行,難道地方官不畏王法,敢助他作惡麼?”無虛道:“府太爺是他家門生,縣太爺是他家長隨出身,誰敢拗他。”雲程道:“原來如此。”叫旗牌將令箭一枝,速著府縣官立拿盧公子。並請拂塵師立刻到來,毋得遲誤。

旗牌官得令,先到府,後到縣,宣說令旨,嚇得府縣魂魄俱無,知鎮西侯是盧家對頭,怎敢還顧情麵。一麵就差人盧家拿人,一麵就親到監中請出拂塵,求他在鎮西侯麵前方便。拂塵竟摸不著頭腦,不知鎮西侯是何人?如何反要他方便?未幾,差人來回複。盧公子先有家人報知,投河身死,屍首現在。其餘家屬盡行逃散,不知去向。府縣更覺驚慌,隻得同了拂塵到廟回複。隻見鎮西侯遠遠望見拂塵,親自下階,一把手扯了,道:“老師可還認得本爵麼?十年前在此蒙你收留大恩,今日特來奉謝。”拂塵舉眼一看,方知鎮西侯就是金公子,心中大喜,連忙跪下磕頭,道:“原來是金侯爺,向日多多得罪,怎敢雲謝。”雲程急急扶起,命他同坐。拂塵決意不敢,被強不過,隻得在旁坐了。雲程就喚府縣來,罵道:“你這兩個狗官,朝廷命你做府縣,叫你替百姓伸冤理枉,不曾叫你替盧家做鷹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