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對於聰明好學的雨果,竇穀特特別戒備。雨果把羅馬大詩人維吉爾的《農事詩》的第一章譯成了法文,竇穀特趕緊也譯了出來,目的是與雨果比一個高低,用自己的譯作壓倒雨果的譯作。為了不讓雨果有時間作詩,他充分利用了他作為一個老師的權力,他用繁重的拉丁文、數學作業來占滿雨果的課餘時間。勤奮的雨果便向睡眠擠時間。

竇穀特又強迫雨果準時上床,準時熄燈,可是這也無濟於事,他不能強迫雨果準時入眠。睡在安靜的宿舍裏,伴隨著歐仁的陣陣鼾聲,雨果的思緒在詩的領域裏久久地遨遊著,他尋詩覓句,他翻譯著白天老師命令他熟讀的拉丁文詩歌,他那早熟的詩才就這樣一天一天地成長起來了。

有意思的是,當雨果進入夢鄉時,他的靈感還不肯安眠,在雨果少年時代留下的筆記本中這樣寫道:今天夜裏,我夢裏作了4句詩,這4句詩的意義,我至今還不大懂得。

我們離開地獄,是為了升天。

我們離開火焰,並不回進火焰。

聖教組織確是救人的要道,

它本身已經是人間的地獄。

正當竇穀特不遺餘力地壓抑著雨果的詩才時,發生了一個意外的事故。

一天雨果和他的夥伴們在巴黎郊外一個叫布洛涅林的名勝之地遊玩。“犬”軍和“牛”軍為了爭奪水潭旁邊的一個高地展開了激烈的戰鬥,武器是做成布錘的手帕。

一開始,“牛”軍咄咄逼人地把“犬”軍包圍了,隨後便發起了進攻,“犬”軍在雨果的帶領下英勇奮戰,不但擊退了進攻,還重創了“牛”軍,把“牛”軍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牛”軍中一個戰士惱羞成怒,用手帕包了一塊尖角的石頭,奔入“犬”陣,直取“犬”王。他將石塊猛力向雨果扔去,雨果大叫一聲,倒在地上。石塊飛擊了他的膝蓋,血流如注。

小夥伴們紛紛圍了上來,那個勇士嚇得臉色蒼白。雨果頗有騎士風度地叫他放心,他決不會告發他。隨後雨果又命令部下,還讓歐仁告誡他的部下,誰也不得泄露機密。

回到學校後,因為帶傷行走了一段路,傷口處腫起來了,晚上又發起了高燒。醫生問他受傷的經過,他就說是自己跌在一塊碎玻璃上。醫生不相信,一再追問,他隻得說是被石塊擊傷的,不過,那石塊是誰扔的,無論醫生、老師怎麼追問,他就是不肯說。

因為傷勢很重,他隻得臥床休息,不用上課,也不用做數學題了,雨果心裏很高興,他天天躺著,隨意漫想著,或者琢磨著自己已經做好的詩,過了好久才痊愈。

在那段時間,雨果也在準備綜合多藝學校的課程。他的自然科學成績很好。從1816年歲末起,他就和大他兩歲的歐仁一塊去路易大帝公學聽課。

每天從8時至17時為上課時間。這樣,為了寫詩,他不得不在小閣樓裏伴著燭光熬夜。小閣樓冬天像冰窖,夏天似火爐,從窗口望出去,可以看見聖蘇爾比斯教堂鍾樓的尖頂。

有好幾個星期,他膝上受傷,隻能躺在床上,這倒使他更專心於自己的愛好。

雨果在哥爾第埃寄宿學校學習了3年,他寫過各種各樣的詩,如短歌、諷刺詩、詩柬、牧歌、傳奇、寓言、童話、悲劇詩,他甚至還寫了一部詩體的滑稽歌舞劇,翻譯了許多羅馬作家的詩作。

他把這些詩抄在本子上,現在還保存著的就有10多本。雨果把這些詩交給3個人評判。一個是母親,在童少年時代,母親常常是雨果詩歌的第一位讀者;第二個是學校的一位青年教師皮斯卡拉,皮斯卡拉也喜歡寫詩,而且很有鑒賞力,他常常認真地為雨果的詩作寫評語。雨果曾寫過一篇500行的長詩《洪水》。皮斯卡拉在篇後寫下了這樣的評語:“惡句20,佳句32,甚佳句15,尚佳句5,弱句2。”

雨果詩歌還有一個比皮斯卡拉更嚴厲的評判者,那就是他自己。他常常翻看自己的舊作。他的創作水平在不斷提高,鑒賞能力也相應地在提高。對自己的舊作,他常常很不滿意,於是他便把舊本子燒掉。

據說他在這一時期先後燒掉了11個本子。有的時候他用“劃”的方法來否定自己的舊作。他有一個本子,第一頁上寫著:“寬宏大量的君子不妨一讀此中未曾劃去的作品。”

可是翻到最後一頁,你找不到一首未被劃去的詩。可想而知,雨果對自己的要求是多麼高啊!在他童少年時代的最後一個抄本的第一頁上,雨果幽默地寫下了這樣一句話:“我出世以前幹下的蠢事。”

在這句話上麵還畫著一隻鳥蛋,蛋裏麵有一些不成形狀的難看的東西,下邊寫著:“鳥。”雨果童少年時代的作品是稚氣而不成熟的。但是正是它們蘊育出了日後高飛的鳥。這鳥破殼出世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1817年,法國的最高學術機構法蘭西學院舉辦詩歌比賽,題目是《在任何生活情況下,學習給予我們的快樂》。

當時僅15歲的雨果聽到這條消息,心裏也癢癢了,按捺不住內心的創作衝動,躍躍欲試地提筆寫了一首詩。詩倒不難寫,如何送去卻成了雨果麵臨的一大難題。雨果不想聲張,他心想,如果競賽得獎,來個一鳴驚人;如果失敗,免得丟人。他想托別人去送,但是學校裏的學員隻有星期天才可以外出,而星期天學院照例是不辦公的,再說星期四便是收稿的截止日,到星期日去送也來不及。

單獨一個人沒有辦法,雨果隻得找個心腹人商量。他把重大的秘密告訴了皮斯卡拉。

皮斯卡拉想了一個好辦法。星期四照例是學生集體外出散步的日子,領隊人就是皮斯卡拉。皮斯卡拉把隊伍帶到了法蘭西學院門前,乘大家都在觀賞學院的建築和噴水池時,皮斯卡拉領著雨果溜進了法蘭西學院。

他們輕輕地推開秘書處的門,隻見一張寬大的辦公桌上堆著許多紙片,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神情嚴肅地坐在辦公桌旁。

雨果第一次來到這森嚴的學術機構,心裏七上八下,非常慌張,幸虧皮斯卡拉還比較大膽,他對那老人說明了來意,雨果雙手顫抖著呈上了他的詩作和附函。那老人拿起筆,在詩篇上寫了“15”這個號碼。隨後雨果如釋重負地跑了出來。不由讓他們感覺到,隻要有決心,任何艱難事情都是辦得了的。

他們走下樓梯,迎麵撞見了從外麵進來的大哥阿貝爾。阿貝爾說:“你怎麼在這裏?”

雨果滿臉通紅,見無法抵賴,隻得全盤招認。雨果滿以為犯下天大的罪過,逃不了一場痛罵。不料阿貝爾早已過了15歲的年齡,並已出了校門,他曾經當過兵,並且比雨果年齡大,並不害怕法蘭西學院,認為雨果的舉動毫不足怪。雨果放了心,請大哥為他嚴守秘密。

等待的日子是很難挨的。雨果時而擔心自己會名落孫山,時而又對自己的詩作充滿信心。

幾周以後,當雨果在學校與同學玩杠杆的時候,大哥阿貝爾來了。雨果一見他的神色,便想到他肯定帶來了什麼消息。

“到這裏來,傻瓜!”阿貝爾大聲招呼他。雨果心裏一陣亂。

“你真傻,你把這種廢話寫到詩裏幹什麼?誰問你的年齡來著?學院不相信一個15歲的少年會寫出這樣的好詩,否則你就得獎了。現在你隻得了表揚。他們以為你在故弄玄虛呢!”阿貝爾裝作很不高興的樣子說著,可是說著說著,他按捺不住地笑起來,雨果則高興得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