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 / 3)

在父親與兒子的通信中先是談到歐仁,繼而又談到父親想恢複職務、晉升軍階的願望。雨果承擔了這個任務,並打算從夏多勃裏昂那兒為父親謀個大使職位。他也支持父親寫回憶錄,並讓拉德沃卡書店出版。

利益有效地增強了感情。萊奧波德將軍有兩個目的:依靠這個受寵於宮廷的兒子,讓兒子們承認新的雨果夫人。照他的說法,她是“你們的繼母”。

事實上,雨果的頭一個兒子難產出世以後,顯得十分衰弱,將軍和夫人便把孩子的母親接到布盧瓦,住在他們新近買下的寬敞的白色住宅裏。阿黛爾還為婆婆繡了一頂便帽。

隨著對父親了解的增多,雨果的政治立場產生了質的變化。與父親關係的改善使雨果對於1893年的革命,對於拿破侖的認識有了重大的改變。不管怎麼說,拿破侖是以法國的名義去與同盟國打仗。他感覺到,作為一個法國作家,歌頌那些在弗裏特裏茨,在莫斯科甚至在滑鐵盧倒下的戰士,肯定要比歌頌那些皇家來來去去的過客要有意思得多。

1825年,在雨果度過自己23歲生日的時候,他已經完成了由極端的君主主義向自由主義的根本轉變。

同時,雨果的經濟狀況有了明顯的改善。這種改善得益於三個方麵。一是書商為《新頌歌集》支付的2000法郎版費;二是雨果父親每月寄來的一筆款項;三是雖然年邁的路易十八已經過世,雨果仍然受著宮廷的寵幸,能夠得到一筆特別補貼。

正是基於這種改善,1824年,年輕夫婦在沃吉拉爾街租了一處住所,每年租費650法郎。雖然新的寓所並不寬敞,但這回他們總算有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安樂窩,而這個安樂窩很快就成了當時法國最活躍最具實力的一批青年作家的聖土,連當時已被提名為法蘭西學院院士候選人的拉馬丁,也對雨果的安樂窩表示了衷心的推崇。從此,日子過得充實而快樂。

1825年4月,寬厚的萊奧波德將軍再次邀請年輕夫婦到布盧瓦做客,年輕夫婦欣然從命。由於正受著宮廷的寵幸,雨果從郵政局長那裏弄到了一輛轎式馬車。萊奧波德將軍紅光滿麵,喜氣洋洋,特意趕到驛站迎接可愛的下一代。看著父親慈祥的笑容,雨果的心裏感覺妙極了。

尤其令人興奮的是,國王決定賞賜雨果先生和拉馬丁先生各一枚榮譽團勳章,並且盛情邀請作家參加他的加冕典禮。雨果真有點受寵若驚了。當然,更加激動的還是萊奧波德將軍。他看到自己的兒子在23歲時就掛起了讓自己終生企盼的勳章,即便他是久經沙場的將軍也不能不熱淚盈眶。

加冕典禮莊重、熱烈、珠光寶氣。雨果在大典上即興創作了《查理十世加冕歌》。查理十世接見了麵呈頌詩的雨果,命令皇家印刷廠以最精美的裝幀出版頌詩,並且立即冊封他的父親——那個已經退休了10年的帝國將軍為陸軍中將。

雨果大喜過望。在此之前,為了父親的退休金和冊封他不知費了多少腦筋,也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想不到一個如此棘手的問題,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在雨果的生命曆程上,如果說有某一個階段是他最幸福的時光,那肯定應該歸之為1826年至1828年這幾年。

1826年,年輕夫婦的兒子查理·雨果出生,嬰兒的降生使得原來的房屋顯得更加狹小了,於是他們在聖母德桑街租了一所獨處的院落。

在那裏,雨果的家仍然是高朋滿座,仍然是意氣風發。雖然這時候的雨果還算不上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小說家,但他在詩歌創作及其技巧上的見解,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成熟,並且越來越為文壇上的文學家們所認可。

在1827年,奧地利使館舉行舞會,前帝國時期的幾位元帥都接到了邀請。到了門前,元帥們向守門人通報了自己的名字和拿破侖封賞給他們的爵號:塔朗托公爵、達爾馬提亞公爵、特雷維茨公爵、列佐公爵。

可是,看門人卻有意把他們分別報成了麥克唐納元帥、蘇爾特元帥、莫蒂埃元帥、烏迫諾元帥。作為看門人,他的職責隻不過也就是重複一下賓客自己提供的名片而已,他是沒有權力自由發揮的。隨意刪掉那些元帥的爵位,顯然,這是他的主人在向法國人表示,他們根本不屑提及拿破侖封賞的爵位。這是對於法國領袖的一種蔑視。

元帥們於是被徹底激怒了,連門也沒有進就叫來馬車揚長而去。得罪了這些“公爵”可不是鬧著玩的。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個壞消息迅速傳到了巴黎。看門人的行為激怒了巴黎,也自然而然地激怒了在父親影響下正在向拿破侖靠攏的雨果。於是,雨果寫了一首《旺多姆廣場銅柱頌》大加諷刺的詩歌。

他在這首詩中寫道:

不,法蘭西還活著!聽到這種恥辱,

青年一代一定要勇敢地投入戰鬥,

各黨派趕緊停止一切內部紛爭吧!

憤怒的烈火中燒,大家要振臂而呼,

拿起武器,法蘭西!

旺代人正在滑鐵盧的石頭上磨刀霍霍……

奧地利枉然地編製著騙人的套索,

想讓兩個法蘭西巨人低下高傲的頭顱。

曆史用幾個世紀建立了萬神之殿,

日耳曼雙頭禿鷹聳立的地方傷痕累累,

查理大帝隻留下一隻酒杯,

另一隻就在拿破侖的手裏……

我怎能沉默,我!因為戰鬥偉業,

而使自己的名字萬古流芳者的後裔,

我聽見易戰中飄揚的戰旗“嘩嘩”響,

搖籃上的喇叭曾給我把英雄業績歌唱,

父老的劍柄是我兒時的玩具,

那時我雖是孩子,就已經是戰士!

不,弟兄們,法蘭西前程輝煌!

我們從高峰被推下可悲的泥塘,

在遠征中我們的意誌得到培養。

讓我們把祖國的榮辱記在心上,

戰士的後代,祖國的赤子,

要善於珍惜父輩的榮光!

《旺多姆廣場銅柱頌》使雨果最終完成了從君主主義者向自由主義者的轉變。他成了波拿巴主義者和自由主義者的代言人,也成了法國文壇自由主義集團拉馬丁、維尼、雨果三巨頭中最具衝擊力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