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禁欲主義不但沒有抑止他的欲望,反而使他的欲望極大地膨脹了。他不但要占有美麗的女人,還要占有金子。他躲在陰暗的房間裏,苦心研究著煉金術,他幻想著,有一天他煉出了金子,那麼法蘭西的國王就將是克洛德而不是路易了。正是在這種毫無價值的活動中他白白地耗費了自己的聰明才智,虛擲了自己的青春年華。
在藝術上,《巴黎聖母院》猶如一幅色彩斑斕的油畫,這幅畫的各個局部是用反差非常大的色彩描繪出來的,從而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雨果對古典主義割裂美和醜、高雅和鄙俗的做法非常不滿。古典主義認為悲劇所表現的一切應該是高雅的、美的,而喜劇則可以表現滑稽、醜怪的東西。雨果認為,這種做法,不僅背離了生活真實,而且影響了審美效果。
在《〈克倫威爾〉序言》中雨果寫道:
古代莊嚴地散布在一切文學上的普遍的美,不無單調之感;同樣的印象老是重複,時間一久,也會使人厭倦。崇高與艱難產生對照,於是人們就需要對一切都休息一下,甚至對美也是如此。
相反,滑稽醜怪卻似乎是一段稍息的時間,一種比較的對象,一個出發點,從這裏我們帶著一種更新鮮更敏銳的感覺朝著美上升。鯉魚襯托出水仙;地底的小神使天使顯得更美。
在《巴黎聖母院》裏雨果便嚐試使用了這種美醜對照的表現手法。小說中的加西莫多是一個極醜的人,看上去像一個被打碎了而沒有拚裝好的巨人:“巨大的頭顱上長滿了紅色的頭發,兩個肩膀之間隆起著一個駝背,兩條腿像兩把相連的鐮刀,兩腳肥大,兩手粗壯。他的臉也是極醜的,鼻子呈四麵體形,嘴像馬蹄,豬鬃似的赤紅色的眉毛下麵隻有一隻小小的左眼,右眼完全被一個大瘤遮住了。他的牙齒如破舊的城牆一樣參差不齊,一顆牙齒如象牙似的從嘴唇上伸出來。當他出現的時候,他是個駝背,當他走路的時候,他是個跛子;當他看著你的時候,他是個獨眼;當你要跟他講話的時候,他是個啞巴。”
這就是加西莫多,一個全身沒有一處正常的殘疾人,一個醜得無法再醜的畸形者。
而小說中的女主人公愛斯美拉達,則是一個美得令人目眩的姑娘。她個兒不高,但她那優美的身材看起來是那樣細長,她的皮膚略帶棕色,在陽光下呈淡金色。她能歌善舞,當她伴著鼓聲急速旋轉時,那一次又一次從人們麵前一晃而過的臉,那一閃一閃的黑眼睛,那隨風飄逸的長發,那靈巧的舞步,常常使人不能一下子斷定她究竟是人,是仙,還是天使。
當她被法比叫到他的未婚妻家裏時,在那個裝飾華麗的房間裏,置身在一群裝扮入時、容貌秀麗的貴族姑娘中間,她仿佛是誰在大白天帶進陰暗裏的一個火把,一切美麗的東西都因她的到來而黯然失色了,以致每一個姑娘都覺得在這個吉卜賽女郎的美麗中受到一種傷害。
雨果這樣安排小說的男女主角不是偶然的,他所追求的正是這種極美與極醜間的強烈對比,這種外貌上的明顯對比賦予小說一種新奇的浪漫色彩,使這個單戀的故事顯得非同尋常。
除了這種外貌的對比之下,在小說中還有一種內在心靈的對比。愛斯美拉達是善良的,她曾經兩次救助別人,而與她的行為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克洛德,他曾經兩次置人於死地。
小說中3個男子都愛著愛斯美拉達,法比的愛是膚淺的,克洛德的愛是自私的,而加西莫多的愛則是既高尚又深沉的。以惡作善的陪襯,善顯得分外光彩奪目,而善行與敗德相間,則大大地增加了小說的豐富性,增強了小說的可讀性。這便是雨果所追求的效果。
在《巴黎聖母院》中,雨果以極大的同情心描寫了巴黎最下層的人民、流浪者和乞丐。他們衣衫襤褸、舉止粗野,卻互助友愛,正直勇敢和舍己為人,擁有遠遠勝過那個所謂有教養、文明的世界裏的人的美德。小說中巴黎流浪人為救出愛斯美拉達攻打聖母院的場麵,悲壯、激烈、慷慨、驚心動魄。
作為浪漫主義文學的裏程碑,這部小說最明顯的標誌之一,是雨果把善惡美醜做了鮮明的對比。 但這種對照卻不是按傳統的方式把美與善、醜與惡分別集中在兩類不同的人物身上,或是根本回避醜怪的一麵,而是讓他們互相交錯:外表美好的,其內心未必善良;外表醜陋的,其內心未必不美,未必不善。
《巴黎聖母院》這本書就是為了敘說“命運”一語而寫作的。
偉大的人道主義者雨果尋求的是命運的真實內涵。無論是克洛德,還是卡西莫多,他們歸根結底是社會的人,他們內心的分裂、衝突,反映的是他們那個時代神權與人權、愚昧與求知之間,龐大沉重的黑暗製度與掙紮著的脆弱個人之間的分裂、衝突,終於導致悲劇中一切人物統統死光的慘烈結局。
在這部巨著中看見的命運,就是在特定環境即中世紀的法國首都,愚昧迷信、野蠻統治猖獗的那個社會之中,發揮其橫掃一切的威力。
《巴黎聖母院》作為一部浪漫主義代表作,正是由於作者力求符合自然原貌,刻畫中世紀的法國社會的真實生活,以卓越的手法和浪漫的形式,依據動人的情節發展,凝聚、精練在這部名著中而呈現出它們的生動麵貌和豐富蘊涵,贏得了繼《歐那尼》之後浪漫主義打破古典主義死板桎梏的又一勝利。
這部偉大的作品《巴黎聖母院》是雨果的第一部引起轟動效應的浪漫主義小說,它的文學價值和對社會深刻的意義,使它在經曆了將近兩個世紀的時間之後,還是在今天被一遍遍的翻印、重版,從而來到我們的手中。
在閱讀這本書的過程中,我們可以感受到強烈的“美醜對比”。書中的人物和事件,即使源於現實生活,也被大大誇張和強化了,在作家的濃墨重彩之下,構成了一幅幅絢麗而奇異的畫麵,形成尖銳的,甚至是難以置信的善與惡、美與醜的對比。
小說《巴黎聖母院》藝術地再現了400多年前法王路易十一統治時期的真實曆史,宮廷與教會如何狼狽為奸壓迫人民群眾,人民群眾怎樣同兩股勢力英勇鬥爭。
小說中的反叛者吉卜賽女郎愛斯美拉達和麵容醜陋的殘疾人卡西莫多是作為真正的美的化身展現在讀者麵前的,而人們在副主教克洛德和貴族軍人弗比斯身上看到的則是殘酷、空虛的心靈和罪惡的情欲。
作者將可歌可泣的故事和生動豐富的戲劇性場麵有機地連綴起來,使這部小說具有很強的可讀性。小說浪漫主義色彩濃烈,並且運用了對比的寫作手法,它是運用浪漫主義對照原則的藝術範本。
小說的發表,使雨果的名聲更加遠揚。
巴黎又一次轟動了,好評如潮。自由主義的首領人物拉馬丁評論說道:“這是一部宏偉的創作,史前大洪水時代的巨石。這是長篇小說中的莎士比亞,中世紀的史詩。”
著名評論家戈第埃則盛讚小說有“花崗岩般的風格”,“有如中世紀教堂一樣不可摧毀”。
這種評價應該說是中肯的、實事求是的。更有意思的是,雨果對於巴黎聖母院這座中世紀教堂的生動描寫,對法國的建築學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引發了法國藝術審美領域一場真正的革命。
《巴黎聖母院》使29歲的雨果當之無愧地進入了全世界一流作家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