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我的聲音，若瑜緩緩轉過了頭。
那是怎樣的眼神。
猜不到，我猜不到，猜不到此時若瑜內心的想法到底是什麼。
我好像在那裏見過這個畫麵。
夢，是那個夢，早上夢見的那個夢，那個滿是飄雪的世界，那個離去的少女，那個令人山傷感的背影。
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我想說點什麼，但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若瑜笑了。
是我的錯覺麼？那好像是感到欣慰的笑容？
“蘇皓，我很開心，因為你真的來了。”
“若瑜，我……”
“先聽我把話說完好麼？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我想要把一些一直沒有說出來的話說出來。”我想說點什麼，但是若瑜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我的嘴巴，“首先，我要對蘇皓說聲抱歉，因為我之前並沒有告訴你德國音樂學院邀請我的消息，忽然就把我要留學的消息告訴沒有準備的你，實在是對不起。”
“不，若瑜你沒必要道歉，之前是我失態了，是我的不對……”
若瑜沒有讓我繼續說下去，她隻是搖了搖頭。
“蘇皓，我還要對你一聲謝謝。因為沒有你，就一定沒有現在的我。”若瑜的聲音很輕，但是我卻聽得很清楚，“我是一個孤獨的人，從很小的時候就是，沒有任何的朋友。你知道麼，當我那次被困在音樂教室的時候，我害怕極了，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然後你出現了，並借給了我你最堅實的肩膀，你還和我說了一句話，你記得麼？”
“我雖然不知道你的故事，但是我感覺，還是富有感情的彈奏才是真正的適合你。”我當然不會忘記，當然記得我那次對若瑜說的那番話。
“是的，就是這句話，讓我改變了我自己。我變得不再孤獨，我開始看得更遠，我開始摘下我臉上的麵具，我開始愛上了鋼琴，我開始彈奏我自己的音樂……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蘇皓你帶我的。”
是我應該道歉才對，是我應該感謝才對。
如果沒有若瑜，也不會有現在的我。
因為，原來的我，隻是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隱身怪物罷了。
而若瑜將我從黑暗中帶了出來，並且讓我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美麗。
“若瑜，我……”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啊！
就算心裏說了這麼多遍，我還是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
我沒有勇氣說出口，也沒有辦法說出口。
若瑜就要去德國了，從此我和她的距離就是天與地之間的距離，如果此時我說出這句話來，又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我不敢想，真的不敢想，我寧願保持現在這樣的狀態。
我想要，想要在笑的時候和若瑜說一聲再見。
“怎麼了？”若瑜有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若瑜，我，我還能再聽見你彈奏的鋼琴曲麼？”
“當然能了，我會錄下來，然後用手機或者電腦傳送給你，這樣就算是我在德國，你也能聽見我彈的鋼琴曲了。”
若瑜是笑著說出這句話的，笑容是那樣的燦爛。
“前往德國柏林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407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了。請帶好您的隨身物品，出示登機牌，由5號登機口上飛機。祝您旅途愉快，謝謝！”
此時出現的廣播簡直太過無情，因為這意味著我和若瑜即將在此分別。
“我的航班開始登機了，”若瑜的燦爛笑容在一瞬間收斂，她還是笑著的，但是我看的出來，那個笑容真的太過於勉強，“那，蘇皓，再見了。”
“若瑜，再見……”
如果不想哭的話，那就笑吧。
我知道，我是笑著說出這句再見的，然後是笑著看著若瑜的背影在我的視線中消失。
我是笑著的，笑著的，但是那是一個怎樣的笑容呢。
我真是太沒有出息了。
直到最後，我還是沒有忍住我的淚水，我又哭了。
淚水根本停不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我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
但是她，卻讓我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哭了兩次。
而那個讓我流淚的人，卻已經不會再出現了。
我和若瑜，終究還是一堆平行線，永遠也沒有相交的那一天。
我再一次看了一眼手表，馬上就要八點了，飛機就要帶著若瑜飛往德國。
而就在這個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因為這是若瑜打來的電話。
“蘇皓，等我回來，還有，我喜歡你。”
淚水再一次流了下來。
真是的，應該是我先說這句話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