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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特別旅行

最好的朋友是那種不喜歡多說,能與你默默相對而又息息相通的人。——高爾基高爾基特別旅行特殊的大學

囊中羞澀卻一腦子美好願望的高爾基,來到了伏爾加河上的另一座城市喀山,住在了尼古拉·葉甫諾夫的家裏。

喀山是俄羅斯東部當時的一個文化中心,這裏有教育機關、博物院,還有一所皇家喀山大學。

喀山也是革命人物的聚集地,當時不少民粹派人士在那裏活動。他們大多是受過教育的青年知識分子,主張用恐怖手段對付沙皇,他們認為這樣就能達到革命的目的。自19世紀80年代起,民粹主義逐漸被馬克思主義所代替。

高爾基一來到喀山,就意識到事情與他心裏希望的以及他的朋友葉甫諾夫所保證的不一樣。

他的朋友葉甫諾夫的母親是個寡婦,靠微薄的養老金含辛茹苦地拉扯著兩個大男孩。麵對這家人的窘境,高爾基為自己成為一個多餘的人而感到十分難堪。

高爾基來到葉甫諾夫家的一天早上,葉甫諾夫和他的弟弟還在睡著。高爾基到廚房幫助他的母親洗菜。他的母親小心翼翼地問高爾基:“彼什科夫先生,你來這幹什麼?”

高爾基毫不猶豫地回答:“讀書上大學。”他把葉甫諾夫為自己設計的規劃一股腦兒告訴了她。

她吃驚地、呆呆地望著高爾基,過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唉!這孩子,他自己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高爾基很理解這位母親的艱辛,每當他從葉甫諾夫母親的手中接過麵包時,都感覺到好像是被一塊石頭重重地砸在心坎上。

高爾基天真地幻想自己會在一年之內讀完“大學預科”,然後順利進入大學,並且靠獎學金完成學業,不再拖累葉甫諾夫的家人。葉甫諾夫是一位熱心真誠的人,他不隻是在生活上給高爾基以關照,而且竭盡所能地在學業上幫助他,把自己在學校學到的所有知識都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他。

可是,高爾基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上大學的想法很難實現。因為他沒有係統地學習過中學課程,基礎知識相當薄弱,根本無法達到高等教育所要求的水準。

既然如此,長期住在葉甫諾夫的家裏,靠貧困慷慨的朋友一家養活,他實在於心不忍。

於是,他決定次日一大早就出去幹活,就是找不著活兒,也不能在葉甫諾夫家吃閑飯。

此後,高爾基每天都出去找工作。他經常在伏爾加河碼頭上做事,在那兒掙15個或20個戈比。要是碰上刮風下雨,他便在一所半毀了的大屋子的地下室裏坐上一整天,聽著外麵傾盆大雨和狂風怒吼,聞著動物屍體的腐爛臭味兒。

在這一段時間裏,高爾基結識了許多新的朋友,其中一個叫古利·普列特涅夫的青年。

古利·普列特涅夫相貌平平,皮膚略黑,頭發黑黑的,很像日本人。令高爾基奇怪的是,他的臉上長的雀斑像火藥一樣均勻地塗抹在他的皮膚裏。

和許多有天賦的俄羅斯人一樣,普列特涅夫並不想發展自己的才能,而是喜歡躺在天才的桂冠裏度日。

他有很好的藝術天賦,聽力敏捷,會彈豎琴、拉手風琴,可惜他不去深究,僅僅滿足於此。

他雖然相當窮,但總是對世界上的一切感到新鮮、愜意。他知道高爾基生活艱難,無依無靠,到處流浪,就讓高爾基和自己住在一起。

他還建議高爾基先去參加鄉村小學教師的資格考試,如果成功的話,先當個教師,這樣可以有一筆固定的收入,還可以在工作之餘進行學習,準備進一步深造。

聽了他的建議,高爾基就到雷伯內利亞德大街上一幢破爛不堪的房子裏住了下來,高爾基想:“這就是大學了。”

是的,這是一所特殊的大學,它被人們稱為“瑪魯索夫加貧民窟”。

高爾基的朋友古利·普列特涅夫住在貧民窟走廊通向閣樓的樓梯下麵,那兒放著一張床,走廊盡頭的窗戶旁有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這就是他的全部家當。他的工作是給一家印刷廠的報紙做夜班校對,每天可以掙到11戈比。

高爾基因為要參加教師資格的考試,就沒有出去掙錢,所以他們隻能買一點麵包、茶和糖來充饑。高爾基在普列特涅夫的房間硬著頭皮學習各種科目,學習呆板的語法。

不久,他明白了,現在學習這些知識還有些操之過急,就算是通過了考試,因為他年紀太小也未必能夠當上老師。

於是,高爾基又出去找事做了。

普列特涅夫的房間隻有一張單人床,他們兩人就輪流著睡,高爾基晚上睡,普列特涅夫白天睡。

高爾基白天的時候就去外麵找事做,天一黑就回來,要是運氣好,他可以掙到一些錢買回一些麵包、香腸或牛雜碎,來補充他們的夥食;如果沒有掙到錢的話,他們就靠普列特涅夫的11戈比生活。但無論生活怎樣艱難,他們的日子都過得很快活。

這座房子裏住著的都是社會底層的小人物,其中有窮困的大學生、學裁縫的女孩和潦倒的文化人。這裏還住著一個身患肺結核的數學家,他一天到晚神神道道的,聲稱可以從數學中證明上帝的存在。

在這裏,高爾基還結識了一個叫巴什金的人。他上過師範院校,受過良好的教育,因為染上了肺病不得不住在這裏。

巴什金長著一頭棕色頭發,臉上像演員一樣,刮得光光的。他身材矮小,動作敏捷輕巧,仿佛一隻貓。

巴什金讀書很多,人也很聰明,他給高爾基推薦法國作家大仲馬的《基督山恩仇記》時說:“這部書主題鮮明,感情豐富,又有理想又有真情。”

他對待高爾基像大哥哥一樣,真心實意地為高爾基指點迷津。他講話的藝術和語言的優美,令高爾基非常羨慕。他對高爾基說:“你為什麼像女孩兒似的那麼羞澀?是怕別人罵你不老實?老實,對女孩子來說的確是資本,但對你,則如同枷鎖。公牛倒能安分守己,那是因為它整天隻會吃草。”

還有一個叫做特魯索夫的行蹤隱秘的人也跟高爾基很要好。這個人相貌堂堂,衣著講究,手指像音樂家那樣纖細。他在處於城郊的船舶修造廠地區經營著一間小店鋪,店鋪外邊兒掛著“鍾表匠”的招牌,但那裏實際上是一個銷贓的場所。

盡管如此,特魯索夫卻經常警告高爾基說:“彼什科夫,你可別去跟偷竊這種事兒沾上邊兒。在我看來,你不是這條路上的人,你是個重精神生活的人。”

高爾基不明白他說的重精神生活指的是什麼,他便好奇地問:“那麼,什麼是‘重精神生活’呢?”

特魯索夫得意地捋一下自己花白的胡須,一本正經地說:“那就是說,對什麼東西隻抱有好奇,而不是羨慕!”

他這個觀點讓高爾基很不服氣,因為高爾基羨慕很多的人和事,比如巴什金、普列特涅夫和特魯索夫等。

高爾基羨慕他們的生活經曆比自己豐富,羨慕他們總是懂得比自己多。

就拿特魯索夫來說,高爾基就羨慕他會講許多西伯利亞、希瓦、布哈拉等地的故事,這些故事讓高爾基熱血澎湃。而當特魯索夫一談及高級僧侶的生活,他又是一副冷嘲熱諷、尖酸刻薄的神態。

有一次,特魯索夫向高爾基神秘地提到沙皇亞曆山大三世,他說:“這位沙皇真是個能幹的君主!”

高爾基讀到的小說裏常有一種人,他們在故事的開頭是以一種壞人的姿態出現的,到結尾時卻出人意料地變成了無私的英雄。他覺得,特魯索夫就應該是屬於這種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