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禪破(1 / 2)

另外那三條船,其中一船上是狄靖和陸憫,另一船上是青羽堂宋青林,他身旁站著一明豔婀娜的少女,宋莘莘,還有一船則是藍羽堂衛寅,各船上除了為首這幾人,均有為數不少的幫中弟子。此時狄靖那船當先駛近,離我們的船數丈開外才停下,其餘三船則在停在百丈之外。

狄靖朝渙塵合十一揖,輕聲說道:“方丈。”

渙塵朝狄靖微微頷首,祥和的目光停留在狄靖臉上,聲音慈和,“癡兒可有悟?”

狄靖依舊是一身青色素袍,長長的墨發用白緞子束成馬尾,任由江風肆意地揚起,腰間掛著一柄普通的青劍。他望著渙塵,俊美的臉上一片恬靜,輕聲說道:“知幻即離,離幻即覺。”

渙塵滿意地點了點頭。“老和尚,上次那棋還沒下完你就跑了,想賴賬不請我喝酒嗎?老夏我可沒這麼容易忘記……”夏桑菊遠遠喊道。

渙塵朝夏桑菊一揖,說道:“幫主,執念不可持,阿彌陀佛。老納告辭……”

“臭和尚,果然是想賴賬!”夏桑菊又遠遠罵了一句。

這老和尚大老遠的跑來念幾句經就走了?我正納悶,忽然叮咚幾聲琴響,伴著一陣沙啞刺耳的聲音傳入各人耳中。

“久仰渙塵大師大名,既然來了,何不聽在下撫琴一曲?”

這聲音正是那晚在慧姑姑房裏那老者的,我轉頭一望,一名清瘦矍鑠、留著一綹山羊胡須的老者,正盤坐在甲板上,膝上橫放著一把色澤陳舊的古琴,目光如鷹一般銳利。不等渙塵說話,他已自顧在琴上一揮,那古琴便發出一陣哄亮悅耳的旋律。

我心裏暗自詫異,這老頭相貌陰鷙之極,沒想到琴聲卻這般悅耳,一時不由聽得出了神,隻覺這琴聲一時激蕩一時幽怨,激蕩時聽得人血脈噴張,幽怨時又聽得人心生悲戚有想哭的念頭,一時又感覺恍恍惚惚的……

耳中突然傳來狄靖略帶焦慮的聲音,“寧兒別聽!是索魂琴,快運功調息!”

我心裏一個激靈,難怪這琴聲有點邪乎,這陰鷙老者竟然是懸劍閣掌門蘇回天,江湖人稱琴魔。我急忙斂正心神運功相抵,卻覺丹田氣息紊亂,氣血翻湧,越是想勉力將真氣壓下越覺難受,想伸手將兩耳捂住,卻發現兩手已完全不能動彈了,心裏不由暗叫糟糕。站在狄靖身旁的陸憫,此時也是漲得小臉通紅,神情痛苦。

正彷徨間,渙塵朝蘇回天雙手合十,緩緩道:“蘇閣主琴功自是天下聞名,何必在此為難後生小輩,老衲日後定當親自領教,告辭。”

也不見渙塵怎麼動作,話音一落,他的人已從船頭倏地一閃,便輕飄飄從江麵掠過,足尖輕點,很快便消失在煙波浩渺的江麵之上,若不是空中傳來他的喃喃吟唱聲,還真讓人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在船上出現過。

有欲苦不足,無欲亦無憂。

未若清虛者,帶索披玄裘。

浮遊一世間,泛若不係舟。

方當畢塵累,棲誌且山丘。

那喃喃吟唱聲一傳入耳中,琴聲的困擾霎時減輕,剛才胸中壓抑著的一口悶氣頓時消失,丹田之氣也能舒理順暢了。這渙塵大師之名果然名不虛傳,若不是他內力深厚,念詩破了那攝人心魄的琴聲,我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琴聲嘎然而止,蘇回天在冷哼了一聲後便鐵青著臉抱著琴退下了。

北淩雲麵無表情地望著狄靖,而狄靖則淡然地拱了拱手,朝他說道:“太子殿下傳話,若你將寧兒放了,你和二殿下串通叛國之罪既往不咎,雍州之地仍然是你的,即日可赴雍州任雍州王。”

北淩雲靜靜地望著狄靖,良久才從牙逢裏哼了一聲,“雍州?若我不要雍州呢?他又能奈我如何?”

狄靖平靜地道:“二殿下謊報軍情,率叛軍意圖謀亂,如今叛軍已降,二殿下被囚天窂,旬日明正典刑後將被問斬。”

這言下之意自是用北淩楚的性命來與我做交換了,隻是,北淩雲那鐵石心腸,對這個弟弟不知是否會心軟,更何況,他自絕後路根本就不打算留在墨淵。

果然便聽到北淩雲冷冷地道:“我最討厭別人要挾我。告訴北淩飛,若不想墨淵大亂,最好不要妄動,別忘了他的女人在我手裏。”

狄靖沒有再說話,兩人默默對峙了半晌,北淩雲忽然微微揚起下巴,帶著一絲不屑說道:“明年那個時候,可別忘了來受死。”

狄靖卻輕聲說道:“我不會赴約。”

原本神情高傲的北淩雲怔住,不可置信地道:“不會赴約?”

狄靖道:“不會。”

“為什麼?”

“不為什麼。”之前一直鎮靜自若的北淩雲,此時眼中發出狠厲的寒光,死死盯著狄靖,臉上殺氣盡露。

這時,一陣極其輕微的聲音突然傳入我耳中,是狄靖的聲音,“臥虎關。”

我心中一跳,這是狄靖用傳音入密給我發話,若不是北淩雲此時心緒已亂,他離我這麼近,極有可能聽到,所以狄靖也不敢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