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當馴龍被我從壁頂拔出,整個岩洞頓時劇烈晃動起來,似有股無形的力量推動著洪水,形成巨大的漩渦。現在再退回原來的通道已是不可能,我們跟隨著那隻白翼蝙蝠,爬進岩壁上一條窄小的岩縫裏。

那岩縫一開始很窄,然後漸漸變寬闊,到後來卻越來越矮,我們四人不得不匍匐前進。我在袍子上撕下幾條布條纏在萱兒手上,讓她跟我身旁。秦怒不得已把火把吹滅了,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我們看不到任何事物,唯聽到自己的呼吸。

兩個時辰過去,仍然沒有任何轉機,那片靜謐的黑暗似乎無邊無際,我的心也開始焦慮,擔心萱兒的體力支撐不了多久。

萱兒哽咽著對我道,“淩飛,我……我累了,我爬不動了,我想睡覺,我真的很累,我不想再爬了……”

我的心一痛,開始後悔之前沒有堅持讓她先離開,讓她現在受這樣的苦。我不斷安慰她,讓她再堅持下去,不斷和她說著在逍遙穀的一點一滴,盡量分散她的精神,排解她心裏的恐懼。

她突然問我:“淩飛,你我相識以來,你心中最難忘的,是哪一天,或是哪一件事?”

幾乎是衝口而出,我答道:“玄德二十五年十二月初九。”

黑暗中傳來她的輕笑聲,我問道:“那……你呢?”

她輕聲道:“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我朝她靠過去,黑暗中,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兩鬢相碰,兩片柔軟溫暖的薄唇輕輕覆了過來,一陣蓮花的幽香將我包圍。天地萬物仿佛在這一瞬間靜止,我聽到了自己的怦怦心跳聲,她的聲音像是從開滿蓮花的九天瑤池傳來,“以前我也是,可今天之後,我最難忘的便是玄德二十七年二月初九。”

“玄德二十七年二月初九……今天?”

“對,正是今天。因為今天,我們共同經曆了生死,即使再沒有明天,我已此生無憾了。”

她繼續挪動著身體,努力朝前爬去,我卻是心潮澎湃,很想告訴她,隻要你從今後過得好好的,我北淩羽也此生無憾了。

萱兒終於還是支撐不住,暈了過去。我將她縛在背上,繼續朝前爬去。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手指、膝蓋、肘部早已磨破,每爬動一步都有錐心般的疼痛襲來,可是漸漸地,這種疼痛消失了,四肢漸漸變得麻木,腦中隻有一個念頭支撐著我,我要帶她離開這裏……

我不知道我到底爬了多久,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還是一天,我機械地爬著,直到眼睛突然一陣刺痛,然後聽到秦怒激動的叫喊聲,“我們出來了!”我再也撐不住,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時,秦怒和狄靖已把我們背了出來,隻是,我們身處的這個地方像一個倒扣在地上的漏鬥,四麵岩壁足有數十丈高,我們雖然離開了那狹小的岩縫,卻無法逃離這個井底一般的牢籠。如今我們唯一可做的,隻有等了。

萱兒累壞了,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她輕輕撫摸著我身上的各道傷口,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對於我來說,能將她平安地帶出來,這些皮外傷根本不值一提。

三天後,幫裏的兄弟終於找到了我們。在千陽穀休養了幾日後,我將所有人化整為零,分成數十個小隊伍在不同的時間裏衝出穀外,擾亂埋伏在穀外的敵人的視線。可是我不知道萱兒竟然不會騎馬,害得她從馬背上摔了下去,差點又變成了麻子臉。

為了避免路上惡戰不斷,我帶著萱兒一行十人繞道前往古孝鎮,來到蕭劍揚將軍的軍營。我已派人傳訊給淩飛,他會在五日後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墨淵,這一定會讓那些一心想在路上伏擊我們的人氣得抓狂的,大哥這次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白白把嬴魚佩送給我們了。

而我們在蕭大哥的軍營裏,悠閑的休整了十天才開始啟程回晉陽。這期間,萱兒不但學會了騎馬和射箭,還巧遇已失蹤多年的二幫主夏枯子,神智迷糊的夏枯子將萱兒當成他的女兒,跟著我們一起回晉陽了。

一回到逍遙穀,我便拉著萱兒到來琉璃湖,我答應過她,要帶她找到禦鳳的。我在湖邊將衣服脫去,她不懷好意地望著我,小臉微紅,不知在想什麼歪主意,我捏了她的臉一把便跳入湖中。

冬天的琉璃湖湖水冰冷刺骨,我全身的肌膚霎時像被無數小蟲子噬咬一般,湖中心的水極深,我努力往湖底潛去,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在召喚著我,像是在夢中曾來過這裏一般,我直接找到了藏劍的地方。

借著從水裏透進來的日光,我看到那是一個方形的祭台,一個布滿鏽跡的鐵匣子端放其上。祭台的兩麵都刻著石畫,我屏住氣,拔開繚繞著祭台的水草,其中一麵,刻著一個類似八卦一樣的圖案,這個圖案在雙龍峽的那個岩洞裏也看到過,那位公主手中舉著的正是這個東西。而另一麵,則刻著一隻展翼的蝙蝠,我不禁想到了倒掛在馴龍劍柄上的那隻有靈性的白翼蝙蝠,如果不是它,我們也逃不出那個岩洞,看來這蝙蝠是守護寶劍的靈獸。但那個八卦圖案的東西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