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雨勢漸小,大軍拔營,冒著迷蒙細雨繼續出發。每走一段路,便陸續有探子回報,又發現若幹具斥候的屍體,情況均和昨晚發現的一樣,除了衣飾可以辨認外,身上無任何身份標記和情報。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飛鷹騎和北淩爍一萬步兵的行蹤。
隨著大軍在燕回關越走越深入,眾人的臉色亦愈加凝重,縱然燕回關地勢再深再廣,可三萬飛鷹騎加一萬步兵絕不是少數目,為何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一絲蹤跡也無處可尋?
天色陰沉,雨仍淅瀝地下著。我昂起頭,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淩羽,你到底在哪裏?你和你的飛鷹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雨聲仍嘀嗒作響,可滴落臉上的雨卻突然消失了。我睜開眼,一頂蓑帽正橫在我頭頂。
北淩珩略帶責備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戴上,別淋壞了身子,非常時期,你可不能倒下,若你病倒了,我立即讓人送你回徽州。”
我順從地戴上蓑帽,小聲道:“淩珩,我們走了這麼久,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他們的任何蹤跡?”
北淩珩手扶安轡,披著蓑衣的身子在馬上穩如泰山,兩眼直視遠處的巍峨崇山,語氣平穩,“昨天雨勢這麼大,就算有他們之前留下的痕跡,也被雨水衝得幹幹淨淨了。”
“又或許……兩軍真正的交戰之地根本不在這裏?”此話一說出口,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北淩珩猛地側過頭望著我,思忖了一下道:“可是那些斥候是怎麼回事?”
“這……我胡思亂想而已,你不必當真。”
我搖了搖頭,也心知這不太可能,北淩羽的最後一封戰報,已說得很清楚,兩軍已在燕回關外交上了手,且首戰是墨淵軍告捷。
北淩珩沉吟片刻後卻道:“這情形著實奇怪,確實不可大意。”
當下北淩珩將隨軍而行的青羽堂十五名屬下召來,吩咐他們三人一組,往不同方向分散查探,一邊尋找飛鷹騎的下落,一邊追蹤對斥候下毒手的人。刺殺斥候的人,顯然是身手高強的練武之人,又是躲在暗處,軍中的普通將士自然不是對手,也隻有江湖中人才能應對了,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手段。
又走了一日,終於雨過天晴,被雨水洗滌過的燕回關,像一副濃墨渲染的丹青,延綿不斷的山脊之上,雲霧繚繞,似與天相接。
大軍剛剛進入一片山麓,探路的前軍突然派人回報,前方十裏之處,數棵枯樹被雨水衝倒,正橫在道上,前軍營的人正在清理。北淩珩見眾人走了一日,已是又乏又餓,便下令就地修整半個時辰,等路障清除後再上路。
之前冒雨行軍,一路泥濘,將士們身上早就沾滿了泥汙,軍令一下便紛紛下馬,將馬拉到水窪處洗刷,有的幹脆自己也脫了衣服跳入水中,痛快地洗起澡來。
我趕緊走進一旁的林子裏,找到一處山溪,這才將厚重的軍服脫下,隻剩了中衣,挽起袖子掬了把水洗臉。須臾,身後傳來一陣窸窣聲,北淩珩拿著一隻牛皮水囊走了過來。
“趁陸憫那小子不在,你快吃點。”北淩珩一邊說一邊遞了塊肉幹過來。
我笑著接過,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拿起水囊咕嘟喝了幾口,北淩珩也將甲胄脫下,在溪邊掬水梳洗一番。
“這兒山青水秀,若是沒有世俗瑣事纏身,在這兒修建一座府邸隱居倒是件賞心事。”
我笑道:“別人到深山隱居,就是為了遠離世俗煩囂,有間草廬足以,你倒好,還要在這兒修府建宅,再拖男帶女的,哪有這樣隱居的?”
北淩珩哈哈一笑,“說得是,看來我是慧根全無的俗人一個,注定成不了世外高人的。”
正說著,忽聞咻地一聲,一根利箭擦著北淩珩肩膀而過,落入他身旁的溪水中,炸起一團水花。北淩珩向後一躍,抓過剛才放在地上的佩劍凝神戒備。
與此同時,林子外突然響起一陣箭羽破空的尖銳響聲,霎時間慘叫聲四起,隨即呼喊聲大作,“有埋伏!飛鷹騎全軍作戰!”
事出突然,我和北淩珩已顧不上穿回甲胄,提起劍便欲往林外奔去。可剛奔了幾步,密集的箭雨一陣陣從身後射來,兩人不得不躲到樹後暫避。
“他們的主帥在這兒,大家聽好了,取他首級者賞兩萬金,大夥上啊!”
不遠處,數十名弓箭手半隱在樹後,手中的弓箭上滿了弓,齊齊指向我們隱身的地方。
“放!”隨著一聲令下,箭雨齊發,呼嘯著往我們射來。兩人舞起佩劍,將近身的箭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