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迦羅山(1 / 3)

辭別柳千寒後,封無痕背著他給予的幾樣物事,一路策馬向著遙遠的千裏之外、這片蒼華大陸的西極之地——迦羅山非天神宮而去。

到達南瑤國境內後,他借助那個金色的羅盤,一路日夜兼程地南下,終於在數月之後,抵達迦羅山腳下。

站在山腳下向上望去,在雲海中若隱若現的灌木林內,兩支黑曜石雕砌成的巨大石柱從地麵上伸延出,支撐起一座十餘丈寬的穹門。黑曜石柱衝天而上,直直支入雲幕中,在飄動的山嵐間,隱隱可見其上雕鑄的古老的異族圖騰。

這,便是千百年來,武林中第一禁地、“非天神宮”的標誌。

穹門之後,一條寬闊的大理石鋪砌成的長階沿山道蜿蜒而上,石階兩旁青鬆夾道,林木葳蕤,一座宏偉巍峨的宮殿的輪廓隱約浮凸在林木之後。

看著這座陰雲籠罩的高山,他心中頓時升起種種疑問:這個傳說中的魔域,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力量?而他們禁錮起冷汐昀和禁淩雪,究竟又是為著何樣的目的?

封無痕深吸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幾枚纖細的銀針,依照柳千寒的吩咐,毫不遲疑地將它們刺入自身的幾處大穴中——這樣做,是為了隱藏起自己的氣息,以避過非天神宮那些“非人”的耳目。

直至此刻,封無痕方才明白,臨行前柳千寒鄭重交給他的那些物事是用來做什麼的。那壁立千仞的山崖,若非憑借著柳千寒給他的那柄匕首,他根本沒有辦法爬上去。隻是……他掂量著懷中的風箏,委實猜不透,那樣一隻骨架纖細的小風箏能頂上什麼用——許是風箏上被柳千寒施加的那個金色的符印,有著什麼特殊的能力吧。

眼看著天色漸漸暗沉下來,整座迦羅山看去更加陰森恐怖,他不敢再作多想,鼓足了勁往上攀爬,力圖要在天黑之前趕到非天神宮。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的空氣中陡然傳來一股淩烈的味道,仿佛是肅殺與死寂交織而成的——那是一種強烈至極點的壓抑。

他到達山頂後,頓時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個沒有活物的世界。這裏的草木中,竟然都透出沉沉的死氣與腐爛氣息,尋覓不到一絲生機。漆黑的夜空下,寥落的星辰像是夜幕中被強行撕開的口子,散發出逼人的陰氣。

封無痕再度取出那個羅盤,垂目望去,見上麵的指針全都停留在一個方向。他抬眸朝那裏眺望去,但見白茫茫的霧氣籠罩了前行的道路,什麼也看不分明。

難道……那裏就是阿雪和冷姑娘被囚禁的地方?封無痕心中這般思量著,腳下已邁開了步伐。

他雖盡量放輕了步伐,然而風聲中,仿佛還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踩踏在枯草上的聲音,一聲聲,在這寂靜的暗夜裏分外明晰。以他一個習武多年之人的經驗,要想在行走時不發出任何聲響,本就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但是眼下,那腳步聲卻在心中徘徊不去,仿佛是給自己的一個暗示。

暗示……是了,或許根本就沒有什麼腳步聲,隻不過是這個地方太過怪異,讓自己心中的恐懼無限倍地放大,才會聽到那個聲音。

想明白了這一點後,他凝神屏息,繼續朝著那個方向疾然行去。

白霧逐漸散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幢純白色的建築。他無法想象世間上竟然會存在這樣的建築——白得徹徹底底、看不到任何其餘的顏色。而在這棟式樣奇特的白色建築物內部,卻是沉沉的黑暗,黑得……看不到底。

封無痕悄無聲息地靠近這棟房子,發現窗口並未關上。他屏住呼吸,透過白色的帷幔,看到一個少年正端坐在床頭,仿佛正苦思冥想著什麼。

看見那人抬首蹙眉間的神情,封無痕低呼出聲,“阿雪!”

他沒有想到,竟然這樣容易就找到了想要找的人,一時間禁不住有些懷疑,這個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禁淩雪。

在這棟建築物裏與外界完全隔絕、不知道獨自沉思了多久的禁淩雪,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喊驚得瞬間抬起頭來,“封大哥!你怎麼來了!”

他倏地起身開門,將封無痕拉進屋內,“這個地方……你是怎麼找來的?”

封無痕一邊轉首打量著這間屋子,一邊回答道:“有柳先生的幫助,這個世上做不成的事情,怕是不多的。”

禁淩雪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封大哥,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到姐姐了,她現在在哪裏?一切……可還安好?”

封無痕聞言微微一愣:自從上回在平野附近的塔爾鎮上一別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禁淩燁了,這期間自是有為她的安危而擔憂,若非柳千寒說她現在有驚無險,他早就想盡辦法去找她了。

他已答允了冷汐昀要前往碧落山去尋找法杖,如若真的再也回不來,那麼今生,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麵的可能了罷?

念及此,封無痕便覺心中一陣抽痛,幾乎連著整個肺腑都痛得糾纏在一處。現在隻要一想起禁淩燁,這樣的疼痛就會立即隨之而來,思念越深、疼痛便越是厲害。

為了不讓眼前這個孩子擔憂,他隻是淡淡說道:“放心吧,她現在很好。隻要我們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們很快就能見麵了。”

禁淩雪卻似有些憂心,“這個地方,我曾試圖想逃出去,但是……怎麼也找不到出口。”

封無痕淡然笑道:“放心吧,自會有辦法的……對了,冷姑娘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她被關在哪裏嗎?”

禁淩雪略一沉吟,道:“你跟我來。”說著便率先推門走出了這間屋子。

由於急於救人,封無痕一時間並沒有注意到,眼前的這個禁淩雪,較之從前那個癡懵遲鈍的少年,神情舉止間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