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先前在路上說過的,來這碧落山,是因為承諾過一個人,替他尋找一根法杖——你看,是不是那一根?”禁淩燁驀地出聲,指向祭台上那七根曜柱的正中間。
封無痕循著禁淩燁手指之處望去,眸色忽然凝結。
那裏,一根法杖斜插在祭壇上,發出銀白色的微光。
封無痕麵色震驚地點了點頭,旋而長長歎了口氣:便是為了尋得此物、為了達成與冷汐昀的那筆“交易”,他不惜放棄了一切、冒著九死之險來此絕地,甚至牽扯上那解不清道不明的……“宿命”。
兩人即朝著那座祭壇的方向走去,那七尊大鼎內湧動的火焰像是得到了什麼蠱惑一般,在二人走近後燃燒得更為猛烈了。
走近看去,卻見那是一根長約兩尺的法杖,杖身以不知名的材料鍛造而成,泛著流動的銀白色光澤,頂端是一顆形狀不規則的暗紅色石頭。
封無痕伸出右手,正待握住那法杖時,卻被禁淩燁一把拉住,神色緊張地提醒道:“小心一點!”
他笑著搖搖頭,“沒事的,不用擔心。”
當他用雙手緩緩握住那根法杖之際,其上鑲嵌的那顆暗紅色的石頭瞬間如同活了過來一般,渾濁的暗色迅速褪去,周身紅豔得猶如鮮血凝成一般。
那紅色的光芒之中還有一條條細微的血線在慢慢扭動——那些血線糾葛錯結,宛如人體肌膚上的血管一般!
此情此景,看得二人心中自是驚怵不已。
禁淩燁轉過頭,望著封無痕愈漸蒼白的臉頰,忽然明白過來:這法杖、這法杖……是在吸他的血啊!
“封大哥!”她來不及多想,一心隻想著減輕他的負擔,立馬便伸出自己的手,亦將那根法杖緊緊握住。
才握住那法杖,她便立即感覺到全身的血液瞬間凝聚到指尖,再被一點點吸走——那些在法杖頂端的紅色石頭上遊走的血線更加劇烈地躍動起來,其象極其猙獰。
兩股鮮血通過那根詭異的法杖混結、凝聚,像是糾纏在一起、難分難解的紅線一般……但是,二人一想到那是從自己體內流出去的鮮血,便都不由得有些頭皮發緊。
封無痕見她遲遲不肯放手,不禁急道:“快把手拿開!這法杖煞氣極重,放在這陣法之中又太久沒有動過,這次要拿起它,定然得先把它給喂飽了。”
禁淩燁已經覺得有些虛脫,看著從自己指尖源源不斷流逝的鮮血,喃喃道:“它還不知道要吸多少血才夠,眼下它殺性大起,我們要想脫離也困難,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
封無痕聽言臉色一沉,旋即環顧四周,但見周圍七尊金鼎內幽暗的冥火正烈烈舞動,映照得周圍影影幢幢。
他與禁淩燁對視了一眼,兩人均皆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旋即,但見禁淩燁閑著的左手驀地一橫,一道白光從她指間蓬然竄起,將兩側燭台內燃燒了千年的冥火聚集在虛空裏,一時間,強盛的火光照得整個大殿明如白晝。
幾乎在同一時刻,封無痕手中劍光閃動,將虛空裏那一團幽藍色的火焰引了過來,移至法杖上鑲嵌的那枚的血紅色石頭上。
兩人同時感覺到撲麵而來的冥界鬼火挾帶著滾熱的灼痛,幾乎要將他們整個人吞沒。好在,那法杖也抵擋不住來自九幽冥火的侵蝕,很快便放棄了對封無痕和禁淩燁的禁錮。
感覺到手上的力道驟然消失,封無痕一把抓起禁淩燁的臂膀,帶著她、飛快地朝後飛退了一丈多遠。
“你沒事吧?”兩人幾乎是同時問出口。
旋即相互對視一眼,均皆搖了搖頭。
封無痕伸手拈起禁淩燁耳際一縷被燒焦的發絲,疑聲道:“當真沒事?”
禁淩燁再度搖了搖頭,說話卻已微微有些喘息,“那法杖,該怎麼辦?”
封無痕淡然道:“坐收其成便是了。”旋即扶著她,在祭壇下相依靠坐下去。
從這裏望去,那法杖在那簇火焰的吞噬下,已越來越抵擋不住,周身都以肉眼看得見的顫抖在向後緩緩移動,而那火焰的勢頭也在一分分減弱下去。
在這千萬年來無人敢靠近的神聖山腹中的地宮內燃燒了數千年之久的長明之火、與這沉睡後剛剛蘇醒的神秘法杖,近乎無聲地搏鬥了半個時辰之後,火焰漸漸散去,而法杖上鑲嵌的紅色石頭已然煆燒成紅豔欲滴的顏色,但業已斂去了所有的戾氣。
封無痕再度拿起它之時,隻覺它幾乎已經是一根尋常的金屬。
他將那法杖隨意地收入懷內,轉而對禁淩燁道:“走吧!接下來,就得好好想想該怎麼出去了——我可不想在把這東西拿到之後還回不去。”
二人在地宮內休息了幾個時辰,翌日天還未亮,兩人就開始尋找下山之路了。由於之前來的那個甬道已經被堵死,所以他們隻能另尋別的出路。
出得地宮後,路麵卻還是陰森森的,封無痕與禁淩燁一前一後,在崇山峻嶺間緩緩穿行。
千山在行走間慢慢倒退,天色蒼茫無邊。
“不對勁。”驀然間,行在前方的封無痕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
禁淩燁不禁有些驚愕地問道:“怎麼了?”
“你看這水流!”封無痕眉間露出某種不安的神色,“我記得來的時候順著它往下走,這河道分明是東西走向的,但是現在……怎麼變成了南北走向?”